山上空氣倒是不錯，沈眠把盛子堯安頓好，才剛走出門，便被盛嶸攔下。
“又怎麼了？”
男人垂眸望著他，冷峻的麵龐顯出幾分茫然，“我昏睡了很久？”
沈眠一愣，知道是他回來了。
沈眠道：“沒有多久，也就半天時間。”隻是這半天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
盛嶸大概也料到那兩個家夥不會安生，勢必發生了什麼，隻是礙於他一貫的脾氣，實在不好開口問自己做了什麼丟臉的事情。
沈眠這大半天受了不少罪，哪有這麼容易就抹過去的，也故意不說，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
到了午餐時候，盛嶸似乎終於撐不下去了，開口詢問道：“我今天，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沈眠點了點頭。
盛嶸早料到如此，又道：“我做了什麼？”
沈眠道：“也沒什麼，跟我表白而已。”
“……”
盛嶸臉色驟沉，眸色陰鶩得不得了，問：“誰？”
沈眠道：“兩個。”
盛嶸再次沉默。
沈眠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一笑，道：“放心吧，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的本意，不會往心裡去的。我去看堯堯醒了沒有，你先用餐吧。”
沈眠剛站起身，便被盛嶸一把握住手腕，攔下了去路。
他愣了一下，仔細打量男人的神色，故意問道：“是二哥？還是小三？”
盛嶸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不是他們，是我。”
沈眠道：“抱歉，我有點過度緊張了，有事嗎？”
盛嶸默了默，道：“他們和你表白，你是怎麼回應的。”
沈眠道：“你希望我怎麼回應？”
男人驟然攥起拳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如何。
沈眠朝他笑了笑，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快步上了樓。
盛子堯正坐在床邊哭，沈眠忙把他抱在腿上順氣，道：“寶貝兒，你到底怎麼了？爸爸做錯了什麼事，你跟爸爸說啊。”
“爸爸喜歡伯伯，不喜歡堯堯了。”
沈眠嘴角一抽，“誰說的！”
“嗚嗚嗚，爸爸不想要堯堯了……”
前天晚上，他被盛嶸送去了陳清河那裡，哭了一晚上都沒見到爸爸，今早迷迷糊糊間又瞧見他的盛伯伯和他爸爸抱在一起，當下心生恐懼，擔心他爸爸有了彆人就不要他了。
沈眠給他哭得沒辦法，威脅道：“再哭我真不要你了。”
小孩一下子閉上了嘴。
沈眠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孩子不可能自己說出這種話，肯定是聽彆人說了什麼。
盛嶸敲了兩下門，走了進來。
“怎麼了。”
盛子堯瞧見盛嶸，跟看見仇人似的，哪還有從前的崇拜，抱緊他爸的脖頸，惡狠狠地瞪著盛嶸。
沈眠摸著他的小腦袋，道：“沒什麼，就是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說我不要他了。可他一直跟我在一起，除了我以外，彆人也沒機會接觸他。”
盛嶸眸中一閃，道：“你忘了，還有我。”
沈眠一愣。
“老二是精神係異能者，即便不用交談，也可以輕易為彆人洗腦，成年人尚且受不住，更彆說小孩了。”他不動聲色地說。
沈眠道：“你是說真的？”
盛嶸頷首。
沈眠咬牙道：“很好，好得很，彆讓我再碰到他。”
盛嶸走到盛子堯跟前，食指指尖輕點小孩的眉心，一縷瑩白的光輝鑽了進去，一直哭鬨的小孩終於消停下來。
“你陷害我？”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你的確有那樣的本事，但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我沒有做下定論，是他自己的判斷。”
“盛嶸，你真要跟我撕破臉皮。”
“是你們乘人之危在先。”-
在盛嶸這裡住下後，兩人關係倒是更密切了些，除了這人偶爾會在晚上“夢遊”，變成彆人來騷擾他，其他都很契合。
隻是盛子堯眼看就要到六歲了，總要去學校讀書。
這件事說來也簡單，隻需要盛嶸開個口，安排個學籍是很簡單的事，隻是這孩子硬是不肯住校，但山上離學校太遠，每天來回上下學不現實，於是事情又變得很棘手。
其實還有個解決方案，那就是搬回盛家去住，這樣一來，雙方都便利了。
但這些天相處下來，沈眠自然發覺，盛嶸與盛家人關係十分冷淡，他再怎麼，也不可能勉強盛嶸為了自己搬回盛家住。
於是，隻剩下最後一個方法，他帶孩子搬出去住。
他跟盛嶸提起這件事，不料盛嶸直接道：“跟我搬去盛家。”
沈眠聽得一愣，“啊？”
“暫且在盛家住下，如果住得不順心，我另外安排人在學校附近找其他住處。”
沈眠感到十分感動，掙紮一番後，老實告訴他：“那天在一號基地，咱們碰到盛天澤了。”
盛嶸等著他的下文。
“你說暗戀我。”
“還有呢。”男人平靜地問。
沈眠略一停頓，道：“你，你當著他的麵，親了我。”
盛嶸手裡的玻璃杯瞬間破碎，化為齏粉。
盛嶸抬起眸，視線落在他的唇瓣上，他猛地站起身，沈眠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去，卻被盛嶸一把扣住手腕，壓在牆壁上動彈不得。
“你，你怎麼了？”
盛嶸道：“誰做的。”
沈眠想了想，道：“小，小三。”
男人周身的氣場越發冰冷，握在他手腕上的那隻手森森冒著寒氣，讓人直打寒顫。
“你到底怎麼了？”他用力掙了掙，卻難以掙脫開來。
“盛嶸，你彆這樣，你這樣我有些害怕。”
盛嶸好似堪堪回過神來，冰冷的視線恢複了些許溫度，隻是他仍是緊蹙著眉，問道：“為什麼，讓他親你，你喜歡他嗎。”
沈眠垂下眸，道：“我也說不出喜歡還是不喜歡，但至少是不討厭的。不過那時候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我沒有意識到。我知道這是你的身體，你有潔癖，不喜歡親近彆人，如果你覺得厭惡的話，我以後會注意。”
“我，”盛嶸略一停頓，道：“我不是厭惡。”
沈眠故意道：“不是厭惡，那是什麼？”
“許慕，我好像打從生下來就不會愛人。”
沈眠微微怔愣住。
“從我出生至今，沒有愛過任何人，並且很抗拒彆人的靠近，至於原因，或許我生來就是個怪胎吧，我身上異於常人的事情太多，性格情感上的缺陷，實在太過微不足道。六年前的事，或許你已經全都忘記了，其實那件事並不完全是你的過錯，隻是我把怒氣宣泄在了你和許家身上。”
沈眠道：“什麼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麼。”
盛嶸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打從出生起，就擁有異能。剛開始並沒有人察覺，當然，那時候我隻是個嬰兒，唯一和彆人不同的是，我的母親生下我後便亡故了，據說孕育我耗儘了她所有的精力，所以我父親一直不大喜歡我，這點我可以理解。”
“後來，在我五歲的時候，發覺我的指尖可以釋放雷電，就像堯堯那樣，這對於現在的異能者們來說，或許不夠看，但在當時的世界，這是超能力。我的父親把我送進了盛家開設的研究所，進行日複一日的活體研究。”
沈眠道：“所以外界傳聞的，你身子弱，一直住在療養院，是假的。”
“一個活生生的人，盛家二少爺，忽然消失不見，總要給世人一個交代，養病是很好的托詞，假如我不幸去世，也可以解釋成病情惡化。”
沈眠擰眉道：“可你是他的兒子。”
“我母親去世後，我在他眼裡，隻是一個怪物。”
盛嶸抬起他的下顎，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並不難過，因為我從來也沒有把他當做父親。”
“我在研究所住了很多年，隨著年齡增長，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我很清楚他們想從我身體裡得到什麼，所以一直小心謹慎不去泄露這份力量，除非我有自信能夠徹底擺脫這種控製的時候。後來，他們大概察覺到我的實力增強得越發恐怖，擔心無法把控，所以提取我的基因複刻進行試驗，結果你也知道了，最終就成了Z市的五級喪屍，他們發現這種方法不通，於是希望得到我正常繁衍的子嗣，他們找了許多人來，男人女人都有，隻是都不能使我產生欲.望。”
“所以，他們對我用了藥。我在研究所很謹慎，他們給的所有食物和水都會通過異能進行分解後食用，隻是偶爾離開研究所時，會稍微放鬆警惕，那次我回到盛家，就是他們的機會。”
沈眠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天在盛家，原本是有彆的女人過來，可你誤打誤撞進到我的房間，或許受到我這副皮囊的蠱惑，竟然反鎖了門，和我做了。他們隻有那次得到了我的精ye。”
沈眠道：“那，那麼，堯堯……不會是我，我……”
“生的”這兩個字，他怎麼都沒臉在盛嶸麵前說出來。
盛嶸愣了愣，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眸中一閃而過一抹笑意，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他道：“我猜測，你那天離開後，被他們的人帶走，他們利用你體內殘留的那些東西製造了堯堯，或許是堯堯沒有異能反應，他們當做失敗品一並拋棄了。”
沈眠長長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盛嶸道：“難道你以為，堯堯是你給我生的。”
沈眠道：“你一出生就有異能，男人生孩子有什麼稀奇的？”
盛嶸抵唇一笑，道：“說得倒也是。”
沈眠道：“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盛老爺子的那個研究所，應該和末世這些喪屍病毒脫不了乾係吧。”
盛嶸道：“所謂喪屍病毒，是他們研發出來的一種誘發突變的試劑，可以使正常人變成異能者，但這種誘發存在風險，有的人可以成功轉型為異能者，而有的人，則會變成行屍走肉，大部分人就像你這樣，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普通人。”
沈眠道：“他們是瘋了嗎，為什麼要散布這種病毒，現在世界完全亂了套，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的本意是批量製造異能者，隻是被下麵的人偷偷帶出了研究所，混進了水源，等到他們發現時，世界已經變成了這樣，來不及阻止。這種病毒傳播性很強，一個人感染，就會傳播給第二個，第三個，沒有儘頭。”
沈眠道：“既然是他們做出來的東西，應該有解決辦法。”
“製造出這東西的人叫做林文義，是個科研瘋子，雖然是個瘋子，但他很聰明，他知道一旦把疫苗做出來，他就徹底沒了活路，那些因為病毒失去至親的人，會把他撕成碎片。”
“其他人做不出來嗎。”
“病毒的樣品早已經毀了，現在隻有他這個研發者，最有希望做出來。”
沈眠不自禁感慨：“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他抬起眸，看著眼前的男人，許久，無奈一笑：“我好像知道這個世界秩序混亂的原因了。”
這個人，就是這個虛擬位麵秩序崩塌，徹底損壞的源頭。
盛嶸道：“六年前那件事發生之後，我被徹底激怒，那時候的老爺子已經無法再掌控我，我毀了大半個研究所，同時，也對你和許家趕儘殺絕。那時候，我很厭惡你，所以……”
“我明白，”沈眠道：“我知道，那時候不管怎麼樣，的確是我做錯了事，那麼現在呢，你把我從Z市帶回來，收留我，甚至要為我搬回你最討厭的盛家，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感覺。”
盛嶸眼底劃過一縷茫然，許久，才低聲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愛過誰，也沒有被誰愛過，我隻是希望你留在我身邊，看到你，我會感到很安心。”
沈眠道：“你這樣的回答，我可沒辦法給你想要的答案。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說吧。”
言罷，他把人推開，轉身上樓-
盛嶸肯搬回盛家，最高興的無疑是盛鴻，盛鴻對於這個弟弟一直心存愧疚，當年盛老爺子做的那些事，他多少知道一些，隻是無力阻止，這些年虧欠得太多，哪怕把整個盛家都給他，他也心甘情願，隻是盛嶸壓根瞧不上這些。
因著這些，他對於盛嶸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會悉數滿足。
盛天澤則是既鬱悶，又心存期待，他也自知爭不過自己二叔，但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現在同一個屋簷下，或許有機會呢。
沈眠這些天一直想著帶盛子堯去做個DNA檢測，一來測一下盛嶸和小孩，二來，他也想測一下自己和小孩的，他還是擔心原主天賦異稟，真的能生崽，以後做那種事的時候，那就要更加小心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