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不知道究竟落入了誰的陷阱裡頭,但既然對方流露出了交流的意圖,斯派克反倒鎮定了下來,攤手:“因為對於‘鏡’領域中的大人物,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一位。”又用謙卑的語氣道,“既然如此,請問我是否可以得知您的身份?”
房間中那位看不見的存在低低笑了兩聲:“你可以猜測,不過隻有三次機會,如果猜中的話,我就會告訴你一個跟你生命相關的絕對有用的訊息。”
對方的態度頗為漫不經心,卻斯派克再次產生了一種心臟被攫住的感受。
這段時間,他們的計劃一直推進得很順利,但即使如此,他也會時不時地感覺到畏懼。
畢竟這裡是塔斯隆特,是“森林意誌”的聖所的所在。
某個大人物輕輕吹上一口氣,他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卒子,就有可能因此灰飛煙滅。
越是在卡牌的道路上深入下去,斯派克就越是能感受到那種力量帶來的吸引,在自身落入掌控的情況下,校醫選擇順從權威者的意願,他垂下頭,恭恭敬敬道:“那麼我需要支付什麼樣的代價?”
那個聲音回答道:“每猜錯一次,我就會告訴你一條跟我自身有關的消息,如果三次都猜錯的話,你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其實猜測說話者是誰這件事本身不存在任何門檻,也有遭到拒絕的可能,但限定了次數之後,對方就會產生一種類似於遇見限量銷售的物品時的緊迫感。
——哪怕是實際上沒有價值的東西,隻要存在一定限製,而且需要花費某些代價才能拿到,那些付出代價的人,就會將那些東西視為珍貴之物。
斯派克低聲:“但是我不可能知曉您的名字。”
“那麼條件可以寬鬆一點,隻要是儀式學概念上的明確指向就可以。”
斯派克沉默片刻,最終躬身一禮:“這是非常公平的交易。”
從他做出同意回複的那一刻起,某種無形的力量在空中蔓延,一端連接在斯派克身上,另一端則牽係在他所無法感知的高遠之處。
雖然沒看見固化了儀式的承載物,但憑借著自身的知識儲備,斯派克還是立刻聯想到了[契約書]。
“交易”是“天秤”的領域,任何人,任何計劃都可能涉及,僅憑這一點,實在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
斯派克好奇對方是誰,為什麼要插手塔斯隆特的局勢,但他更好奇,那個會涉及自己生命的,絕對有用的訊息到底是什麼。
年輕的醫生麵色數次變幻,末了道:“閣下來自埃爾文家族?”
他聽過很多有關“無貌旅行家”的傳言,本來覺得自己對這位大人物已經有了非常多的了解,但真到了猜測誰與這個領域相關時,才發現這方麵知識少的可怕。
那道聲音似乎歎了一口氣:“我並非來自埃爾文家族,不過認識他們家族的人。”
埃爾文家曾經出過“鏡”的代行者。
斯派克知道這個家族還有不少人存在,並期望重現往日的輝煌。
這條有關說話者的訊息沒有引起[契約書]的反噬,證明其真實性能夠經過驗證。
那麼到底是哪一位大人物,既擁有“鏡”的力量,又與埃爾文家的人相識?
斯派克頭上流下冷汗:“閣下……來自於極冬之宮?”
他的這個猜測,已經寬泛到就算正確,也未必會在儀式學上能具備明確的指向的地步。
斯派克的本意,也隻是想用這個問題來進行後續猜測的篩選跟試探。
但他依舊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過這個回答也隱隱透露出了,斯派克是將極冬之宮當做可能對他們的計劃進行乾涉的勢力看待的。
那道聲音帶著笑意道:“不是,不過冬聖者的代行者曾邀請我前往冬星。”
——這同樣是一句仿佛透露了點什麼秘密,但實際沒有任何價值的描述。
斯派克囁嚅道:“那麼您是……‘森林’的代行者?”
正因為是“森林”的代行者,所以對塔斯隆特的局勢如此感興趣,又有能力在學校中將他困住。
這本該被斯派克放在第一個猜測位,卻因為內心的不願承認,而拖延到了最後。
然而最後這個看似合理的答案,依舊遭到了那個聲音的否定。
“我並非‘森林’的代行者……”
說到這裡,無法辨明來源的聲音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虛無之中,[契約書]自行燃燒起來,火焰順著連接在雙方之間的無形線條一路回流,讓宋逐雲感到了一種輕微的灼痛感。
那是違背約定導致的反噬。
“……”
反噬本身並不嚴重,但其中蘊藏的訊息帶來的衝擊,讓以“銀白學者”姿態出現的宋逐雲,險些無法維係住當前的鏡麵世界。
她之所以提出交易,是覺斯派克決計猜不到自己是誰,卻獨獨遺漏了一點。
作為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她對自己其實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