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2 / 2)

“皇兄怎麼來了?”秋陽正倚靠在床邊軟墊上,腿上蓋了一條繡花薄被,麵容看著有些憔悴,氣色很不好。

謝元嘉看她要行禮,忙讓她坐回去,自己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關切的問:“朕昨天才聽聞你生病的事,今日剛好路過,就來瞧瞧。”

“可好些了嗎?”

秋陽露出一個感激的笑,“臣妹好多了,讓皇兄費心。”

謝元嘉點頭,又問:“秋陽這是怎麼病的?”

“隻是風寒而已,禦醫說修養幾日就好了。”秋陽乖巧的回答。

謝元嘉聽說不嚴重,仍然叮囑道:“那就好好休息,按著禦醫說得多休息,按時吃藥。”

秋陽笑著一一應答。

謝元嘉這才有心情看一下秋陽住的地方,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女孩子的房間,難免有些好奇。可是這一看,他就看出些不對來。

秋陽怎麼說也是公主,母親在世時也是嬪位,朝夕殿又曾經那麼繁華,怎麼這房間裡頭竟沒什麼像樣的裝飾?除了外間桌上放著的一架古琴,這屋子裡一點值錢物件也沒有,不知道的以為是平常人家的少女房間。

再說這梳妝台,哪家女孩梳妝台上沒幾個金銀首飾?可是秋陽作為一個公主,台上居然隻有寥寥數幾的幾根發釵,有的還明顯不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戴的樣式,都很老舊,半點都不如小皇後的一隻金釵。

謝元嘉心頭充滿了疑惑,倒是倩碧一驚一乍的驚呼:“皇上您看,公主的藥碗裡頭怎麼還有塵土?”

“真的?”謝元嘉探頭去看,果然在倩碧手上的白色要碗裡依稀看到些黑土一樣的沉澱物,應該不是藥渣,“這碗是沒洗過嗎?”

“皇上!”

還沒等謝元嘉研究出什麼來,屋裡本來一直沉默的小宮女突然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皇上明鑒!本來這事公主一直不讓說,但既然您來了,奴婢鬥膽,有些事還是要稟告!”

被她這壯士斷腕的氣勢驚了一跳,謝元嘉立刻讓她起來說話。

“塵兒!”秋陽想讓她不要說話,卻被謝元嘉壓下來:“秋陽,沒事的,皇兄聽聽,不要害怕。”

秋陽臉色有些白,訥訥的又坐了回去。

塵兒柳眉倒豎罵道:“皇上,這朝夕殿曾是我們長公主,和楚秀長公主的居所,可是楚秀長公主三年前出嫁了,宮裡便沒了主事的。我們公主那會子年歲還小,先帝又正病中,是以那嬤嬤便欺我們公主年幼,在朝夕殿陽奉陰違欺上瞞下,苛待我們公主!”

“起先還不敢做的過火,隻是偷些公主的金銀頭飾出宮變賣,後來就開始組作威作福,連公主的吃穿用度都偷工減料!外頭的那些個賤蹄子!眼見宮裡嬤嬤當家,也都學了那一套,服侍公主從未儘心過!”

“公主如今連件像樣的宮裝都沒有,都是那老母蟲從中克扣了不少去!”

塵兒字字如珠,痛斥朝夕殿上下宮人的惡行,說著說著就哭了:“我們公主性子又軟,平日裡就喜歡寫寫畫畫,也管不住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謝元嘉恍惚,怪不得那時候明明是盛夏,秋陽秋隻能穿著厚實的春裝來看自己,那時他以為她真的是喜歡那衣服,原來竟是因為那是她唯一能穿出門的。

怪不得。

謝元嘉心頭難受,他要是早點察覺到那時秋陽眼中的尷尬羞赧就好了……

“那你為何幾年前不上報呢?”謝元嘉啞著嗓子問,“那時父皇雖然病重不省人事,可這些事總還是有人管的。”

塵兒哭得更大聲了,“怎麼沒去找過!可是那時太亂了,奴婢去找那些管事的嬤嬤,都沒人願意搭理。”

那時正是人心惶惶之計,確實可能沒人會在乎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孩到底過什麼樣的生活,可能塵兒試過幾次後就隻能放棄了。

謝元嘉看了一眼秋陽,又看了看那碗裡的泥灰,一種前所未有的怒火縈繞心頭,秋陽和他在一塊的時間並不算長,可他是真心疼愛這個小女孩的,他萬萬沒想到,在皇宮這樣的地方,竟然也有人敢這樣對一個公主!

“皇兄……”秋陽見他麵無表情,沒來由的心慌,她從沒在皇兄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是秋陽沒用,管不住下人,皇兄莫氣。”

謝元嘉平靜的摸摸她的頭,輕聲說:“秋陽不怕,皇兄沒生氣。”

他放下手,轉頭對倩碧說:“你在這看護秋陽,朕出去一趟。”

倩碧忙點頭。

謝元嘉沉著臉走了出去,推開殿門。

傅景鴻剛好抬起頭來,看到了他麵上的表情,他不喜歡元嘉臉上露出這樣的神色,便關切的問:

“皇上,怎麼了?”

謝元嘉看了他一眼,低聲問:

“皇叔,朕的妹妹被人欺負了。”

傅景鴻手上的動作一頓,忽然揚唇一笑:

“需要臣替皇上處理嗎?”

“不用,朕自己教訓。”謝元嘉搖頭,“自己的妹妹,自己保護。”

傅景鴻暗自點頭,元嘉原來也有這麼英武的一麵,招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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