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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1950[重生] 紅葉似火 16547 字 8個月前

小屋一片漆黑,隻有點點昏黃色的燈光從牆縫裡擠進來,給屋子裡增添了一絲光亮,朦朦朧朧的,勉強能看清人影。

覃秀芳雙手被綁在背後,坐在牆角靜靜地看著女人哄丫丫。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燈會小巷子儘頭的一處舊屋。

這地方離燈會還有一段距離,隱約能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剛才班主拿著木倉將她帶到了這裡,並將她的手腳捆綁了起來,然後將她跟那個女人還有丫丫一塊兒留在這裡,他去旅館拿錢,讓女人盯著她。

進門的路上,覃秀芳仔細觀察過了,這個女人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跟麵相四五十歲的班主差了不少。料想也不是班主的原配妻子,不知是續弦還是班主的相好,覃秀芳傾向於是後者。因為若是正兒八經的老板娘,戲班子在廟會演了那麼多天的戲,她沒道理一天都不出現。

此刻女人的聲音輕柔溫婉,一點也沒先前麵對覃秀芳時的煞氣和陰沉:“丫丫乖,趕緊睡,等睡醒了,娘給你買肉包子吃。”

“娘,你不要捆著姐姐好不好?姐姐是好人,她買糖葫蘆給我吃,還抱我,她說話跟娘一樣,我好喜歡她,咱們放開她好不好?”丫丫已經困得打哈欠了,小手揉了揉眼睛,小聲哀求。

女人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背:“好孩子,娘答應你,等你爹拿回了錢,咱們就放了她,不會傷害她的。你快睡,睡醒了你爹就回來了,他給你買好吃的,帶咱們回你爹的家鄉……”

丫丫困乏地嘟囔:“我……我不要,我隻要跟娘在一塊兒。”

“好,丫丫一直跟娘在一起,娘給你唱歌好不好?”女人輕拍著丫丫的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調子輕柔婉約,似有催人的魔力,沒過多久,安靜的屋子裡就傳來了丫丫富有規律的呼吸聲。

通過母女倆的對話,覃秀芳明白,班主應該是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所以準備在她這裡拿到錢就跑路,離開江市再也不回來。他也不敢回來,借的這些錢,利滾利他已經還不起了,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

至於說什麼等他回來就會放了她之類的話,覃秀芳是不大信的,這個人沒有信譽可言,而且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壞人的良心上,這本就是一件很荒謬的事。

她得想辦法自救,務必在班主回來之前逃脫,不然等班主回來,她就要受苦了。

覃秀芳垂下眼瞼,忽地開了口,幽沉的聲音在清寂的黑夜中平添了幾分蕭瑟:“他不會帶你們走的,他拿到了錢不會再回來了!”

女人猛地抬頭,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像是噴了火一樣,怒瞪著她,尖銳地反駁:“你胡說!”

這聲音在黑夜中太刺耳,吵得丫丫翻了個身,含糊不清地喊道:“娘……”

“沒事,丫丫乖,快睡吧,娘在這裡。”女人語氣稍緩,柔聲安撫著女兒。

等一切又都歸於平靜後,覃秀芳再度開了口,聲音不疾不徐的:“你知道的,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閉嘴!”女人惱怒地低斥,聲音刻意壓低了很多,顯然是怕吵醒丫丫。

覃秀芳絲毫不受她情緒地影響,繼續說:“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他說不定明天就拿著錢去找相好的了,你正好留下來給他頂罪。你說,到時候你要是被抓了,去勞改又或是吃了木倉子,丫丫怎麼辦?她這種乖巧、善良、可愛的小姑娘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淪為孤兒,你想過她的將來嗎?”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女人火大地說,要不是抱著女兒,覃秀芳估計她怕是要站起來教訓自己了。

她越是生氣,越是憤怒,說明自己這些話戳中了她心底的隱憂,說到底這個女人也不是那麼信任班主。

覃秀芳再接再厲:“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世?我親生父母失散了,養父母早逝,淪為了孤兒,十歲就做了人家的童養媳,去了周家。他們家的灶台到我的下巴,我就踩著凳子做飯,十三四歲就跟著山上下地乾活,家裡洗衣做飯養雞養豬都是我的活,乾得比牛多,吃的比雞還少,睡的是茅草堆,連張床都沒有。後來周家成參了軍,嫌棄我是個大字不識的鄉下女人,在城裡又娶了一個,跟我離了婚。離婚還想留我在他們家做牛做馬,伺候他爹娘,你要是有個好歹,丫丫這輩子就跟我一樣了,你甘心嗎?”

這次,女人沒有反駁她的話。

屋子裡又陷入了一片寂靜,覃秀芳也沒再說話,她知道,這個女人心裡已經埋下了懷疑的種子,隻待生根發芽,她現在再繼續說,說太多反而容易引這女人的逆反心理。

果然,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女人忽地張了嘴:“你怎麼不說了?說啊?”

覃秀芳淡淡地問:“說什麼?說他為了抓到我,連親生女兒都能利用?丫丫那麼小,大晚上的就把她丟在路邊,她多害怕啊?要是在我之前有人把她抱走了,又或者被彆的人撞到了,你想過怎麼辦嗎?要是發生先前的火災事故,你說你還能找回丫丫嗎?你可就隻有丫丫一個女兒,他可不止這一個孩子。丫丫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寶貝,對他來說隻怕是可有可無。”

一席話說得女人嘴唇顫抖:“你……你怎麼會知道?”

她猜對了,覃秀芳繼續說:“這還不簡單,你看剛才丫丫那麼害怕,他彆說安撫丫丫了,他多看了丫丫一眼嗎?他心裡眼裡都隻有他自己,我想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你真覺得他拿了錢會帶上你們母女倆去過好日子?他要真有這份心,平日裡不喝酒,隻怕都攢了一筆不少的錢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女人死死咬住下唇,沒吭聲。因為一切都被覃秀芳說中了,班主寧可天天給自己打酒喝也舍不得給女兒買新衣服。

覃秀芳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屋子隻有這麼大,覃秀芳能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這說明自己說的沒錯。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丫丫這麼乖,若是我的女兒,我絕對舍不得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哪怕這隻有千分之一的可能……”

“你說這麼多,不就是希望我放你走嗎?彆做夢了,不可能的。”女人惱怒地打斷了覃秀芳。

覃秀芳坦然地承認了:“沒錯,我希望你放了我。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沒有找到我親生父母,一家團聚,我舍不得死。而且我覺得你也最好放了我,我的朋友應該已經發現我失蹤了,肯定在找我。她們是部隊裡的軍嫂,找不到人,肯定會發動她們的丈夫幫忙,他們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到時候你又沒木倉,能做什麼呢?”

“沒木倉我也能解決了你。”女人嘴硬的說。

覃秀芳看著她懷裡熟睡的丫丫:“你真的要當著丫丫的麵做一個殺人犯,給她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嗎?”

女人冷笑:“你少拿丫丫來威脅我。”

覃秀芳淡然地說:“我沒有威脅你,我隻是覺得丫丫可憐。她還這麼小,就要經曆這些,承受這些,而且還很可能被父母遺棄。”

“你胡說什麼,少挑撥離間了。”女人凶巴巴地打斷了覃秀芳。

覃秀芳望著她:“你心裡知道我究竟是不是挑撥離間。丫丫這麼小,又是個遲早要潑出去的女兒,你們要逃命,帶著她方便嗎?”

自然是不方便的,四五歲的孩子還不懂事,又走不快,得一直讓人抱著背著。班主一向重男輕女,一直很遺憾丫丫是個女孩,平時也不怎麼管孩子,都是她在操心。要是真的有追兵,他還會帶著丫丫走嗎?

女人沒有信心,她緊緊抿著唇,低頭看著女兒睡得正香的恬靜小臉,心裡有些難受,也有些後悔為什麼要聽班主的,反正錢都是借的,又不是他們的,即便被覃秀芳騙了就騙了,他們帶著孩子悄悄走不好嗎?現在弄成這樣,騎虎難下。

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她隻盼著班主能夠快點回來,帶她們母女倆離開。

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遠處的喧囂聲都消失了,夜色安靜了下來,就連竄進來的燈光也變得暗淡了許多後,女人心裡的焦灼達到了頂點。

班主已經走了蠻久了。他腳程快,從這到旅館估計也就半個小時左右,因為有鑰匙,也不用撬門之類的,一切應該都很順利,來回一個小時差不多了。

但過去了這麼久,他都還沒回來,莫非是真像覃秀芳說的那樣,拿著錢一個人走了,不管她們母女了?

女人心裡的不安像黑洞一樣不斷地擴大,時間像絲線一樣,不斷地被拉長,明明隻過了幾分鐘,她卻仿佛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女人忍不住看向覃秀芳,黑暗中,她看不清楚覃秀芳的表情,但看得出來她的姿勢沒有變過,身上的氣息也很平和,似乎篤定會有人來救她。

她憑什麼這麼肯定?而自己卻如此的焦慮不安?

覃秀芳越是淡然,她心裡越覺得沒底,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要是班主拿著錢跑了,她們母女倆該怎麼辦?

她就算了,丫丫還這麼小,沒了親爹親娘護佑,一個人孤零零的,真的要向對麵的覃秀芳一樣小小年紀就去做彆人家的童養媳,受儘磋磨和虐待嗎?

她舍不得,她就這麼一個骨肉。低頭看著女兒恬靜乖巧的睡顏,女人心一狠,終是開了口:“覃秀芳,若是我放了你,你能保證放過我們母女嗎?”

覃秀芳提在心裡的那口氣總算放了下來。她賭對了,為母則強,一個女人在不靠譜的男人和年幼的子女之間,大部分都會選擇孩子和自己。

不過越是這時候,她越要沉得住氣,以免被對方看穿了她的虛張聲勢。覃秀芳淡淡地說:“我沒法跟你保證這個,因為我的力氣未必有你的大,我抓不了你,至於你會不會被抓住判罪,那更不是我能決定的。我隻能向你保證,如果部隊的人找到了我,問起這事,我會跟他們說,班主拿著木倉脅迫你幫他把我綁起來的。”

這是實話。女人定定地看了覃秀芳幾秒:“我暫且相信你!”

***

“秀芳呢?”米嫂子等人在門口彙合,一點人數,發現所有人都到齊了,就差了個覃秀芳。

大家都不知道:“人太多擠散了,後來就再也沒見到。”

“會不會她自個兒先回去了?”

蘭蘭插了一句嘴:“不會的,秀芳姐姐肯定怕咱們到處找她,不可能一聲不吭就這麼回去了。”

米嫂子點了點頭:“沒錯,玉華、林嫂子,咱們三個在燈會裡再找找,蘭蘭你帶著弟弟們跟嫂子們先回去,路上去旅館問問那老板娘,秀芳有沒有回來,要是還沒回去,你就回家告訴你叔叔,讓他帶著人過來幫忙!”

蘭蘭趕緊乖巧地應下了:“好的,嬸子,那我們先走了。”

“嗯,回去後,你在家看看弟弟們,找人這個事交給咱們大人。”米嫂子臨走前不放心地叮囑道。

蘭蘭趕緊應好,牽著兩個弟弟跟著嫂子們往回走。在黑夜中走了約莫半個小時,到了旅館外,蘭蘭趕緊上去敲門。

老板娘已經回來了,聽到聲音,還以為是覃秀芳回來了,趕緊跑了過來:“來了,來了,等一下。”

她拉開門看到蘭蘭和幾個嫂子、一群孩子,有點詫異:“這麼晚了你們有事嗎?秀芳呢,先回她的屋了嗎?”

聞言,蘭蘭更焦慮了,急切地問道:“嬸子,秀芳姐姐還沒回來嗎?”

老板娘瞅了她一眼:“你問得有些奇怪呢,她不是跟你們一塊兒去燈會玩了嗎?你怎麼問我。到底怎麼回事,秀芳妹子呢?沒跟你們一道?”

老板娘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蘭蘭差點哭了出來,帶著哭腔說:“燈會中間起了一次火,人太多,咱們走散了。剛才我們在街口等了一會兒,好多人都回家了,就是沒看到秀芳姐姐,我嬸子帶著另外兩個嬸嬸繼續在街上找人,讓我回來看看她回家了沒有?”

老板娘馬上意識到出了事,覃秀芳是那種特彆懂事體貼的人,她怎麼可能一聲不吭就自個兒回來了,讓朋友大晚上的在家裡找她呢!

“阿榮,阿榮,你去秀芳的屋子那邊看看,她回來沒有。”老板娘立即扭頭叫丈夫。

阿榮蹬蹬蹬地從裡麵跑了出來,直接衝出門,跑到側邊的小房子前,推了推門,推不開,他摸到鎖頭,完好無損,又立即跑了回來,跟老板娘說:“沒有回來,鎖從外麵鎖著。”

老板娘登時臉色大變,吩咐阿榮:“秀芳在燈會上走丟了,現在都還回來,我懷疑她可能是遇到了什麼事,你快去找找。”

“誒。”阿榮趕緊拔腿跑了出去。

幾個嫂子和蘭蘭也慌了,蘭蘭這下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秀芳姐姐去哪裡了?怎麼辦?”

老板娘按了按太陽穴:“行了,趕緊回部隊搬救兵,哭有什麼用!”

幾個嫂子也勸蘭蘭:“對,你忘了你嬸子讓你回去找你叔叔啊,走,咱們趕緊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男人們,讓男人們幫著找。”

“對,我得回去找叔叔。”蘭蘭慌亂無措地牽著兩個孩子的手趕緊往家跑。

幾個嫂子也拉著孩子跟了上去。

老板娘看著他們這慌慌張張的背影,心裡很沒底。都這麼晚了,覃秀芳一個人在燈會上逗留的可能性太小了,怕是出了事。

如今這種狀況,她也睡不著,老板娘將門關上,坐在門後,點著一盞燈,焦急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老板娘蹭地站了起來,跑到門口,手抓住門栓正要拉開,但想著大晚上的家裡就她一個人不安全,她停止了動作,隔著門板問道:“阿榮,是你們嗎?”

外麵傳來了一道陌生的男聲:“老板娘,住店的!”

聽到是來住店的客人,老板娘的肩膀垮了下來,手鬆開,懨懨地說:“不好意思,今晚小店不開門,你要住宿,去其他地方吧。”

她現在哪有心思開店招呼客人。

但外麵的人並沒有走,而是很誠懇地說:“老板娘這周圍沒有其他旅館了,就你們一家。我是外地來的行商,要在江市逗留一段時間,可能要長租你們一間房,麻煩行個方便。”

“都說不租了,你聽不進去嗎?管你長租短租都不租,不租,趕緊走!”老板娘不耐煩地說。

門外的人沉默了幾秒,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越去越遠,逐漸消失在耳朵裡。

老板娘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有點暴躁得罪了個客人,但這會兒也管不得一個陌生人的去處了,反正一個大男人就是找個橋洞睡一晚也死不了人。

老板娘又在家裡等了一會兒,眼看時間都快走到了晚上十一點,丈夫和覃秀芳都沒回來,老板娘的臉色更難看了。她直覺肯定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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