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裡,覃秀芳酥好花生米,找出一塊巴掌大的臘肉炒了豆豉,出鍋的時候撒一把蒜苗,端出去,吳峰幾個剛好各自端著菜進來了。
聞到臘肉的香味,吳峰舔了舔嘴巴,很是不好意思:“哎呀,大妹子,說好咱們請你吃飯的,怎麼變成你請咱們了。”
“就是,你這也太破費了。”其他幾人也說。
覃秀芳笑了笑:“今天沒準備開店,店裡沒什麼東西,就隨便做了一個菜,你們跟我就彆客氣了,吃飯吧,不然一會兒冷了。”
“對,吃飯,大妹子,你坐,剩下的我們來。”吳峰熱情地說。
覃秀芳擺手:“不用,我去拿酒,你去幫我拿幾個碗過來吧。”
“成。”吳峰跟她去了裡麵,很快兩人拿著碗筷和壇子出來。
覃秀芳說的小壇子是真的不大,大概也就能裝五六升的酒。這是她年前有天下午不是很忙的時候,自個兒釀的,鄉下人,窮,很多東西也沒地方買,冬天沒事可不就得琢磨這些。這還是她上輩子跟人學的,進城後,遇到了沈一飛,沈一飛想喝酒,但身體又不宜飲酒,到了冬天她就會釀這麼一壇子酒給他解解饞,直到他死後,這個習慣也沒改變,隻是一壇一壇積在那裡,落了灰。
抱著壇子出來,想起往事,覃秀芳有些惆悵,忍不住歎了口氣。
“大妹子,都考過了歎什麼氣呢?壇子給我吧。”吳峰伸手過來接壇子。
覃秀芳笑著婉拒了:“我來吧,酒不多,就一人一碗嘗嘗鮮啊,你們要喜歡,等今年冬天我再多釀一些。”
“夠了,夠了,少倒一點。”吳峰幾人很識趣,人家就這麼一點,總不能他們全喝光了。
覃秀芳還是給他們每人倒了一碗,然後將壇子抱了回去,裡麵隻剩大約一升左右的量了,回頭找個機會給沈一飛嘗嘗,也算了了她上輩子後來的心願。
將壇子放回去,覃秀芳回到桌上,見大家都沒動筷子,笑道:“你們吃啊,不用等我,我這不來了嗎?趕緊的,不然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吃,吃,今天咱們都通過了,儘情地吃。”吳峰舉起酒杯,“走一個。”
大家碰了碰碗,乾杯,然後才拿起筷子吃飯。
夾了幾口菜,石大頭咂咂嘴巴說:“大妹子,還是你做的好吃,食堂裡的都沒味。”
“可不是,大妹子你這手藝也太好了,以後誰娶到你,誰有福了。”吳峰也大笑道。
其他幾人也齊刷刷地點頭:“可不是,大妹子,你喜歡什麼樣的?”
覃秀芳感覺不妙,總覺得他們想給她做媒,趕緊岔開了話題:“哎呀,趕緊吃,臘肉都快沒了。”
“靠,大頭你不老實,竟然趁我們說話,一個人在那裡悶頭苦吃。”吳峰拍了石大頭一下,趕緊低頭吃飯。
其他幾人也一樣,他們吃飯非常快,像狂風掃落葉一樣,得虧剛開始吃的時候,吳峰先夾了一些給覃秀芳,不然她怕是沒得吃。
不過覃秀芳飯量比他們小,大家還是差不多時候吃完。
吃過飯後,他們也不讓覃秀芳收拾,自個兒去撿碗,讓她坐下休息。
覃秀芳隻好坐在一邊,看他們掃地抹桌子洗碗。
吳峰分到了擦桌子,就在覃秀芳旁邊,覃秀芳問他:“考試完了,你們有沒有其他計劃?”
“什麼計劃?”沒頭沒尾的,吳峰沒聽明白。.
覃秀芳說:“就是掃盲班上完之後,你部隊裡還有其他學習班嗎?”
吳峰搖頭:“沒啊,大妹子,我說你咋還沒學夠啊。好不容易拿到結業證書,你怎麼還惦記著上課的事啊,就彆給自己找麻煩了吧。”
另一個從裡麵出來的也說:“就是,大妹子,咱們好不容易才解脫,你怎麼又惦記著這個了?”
覃秀芳哭笑不得:“隻上掃盲班就可以了嗎?”
恐怕後世小學一年級的小孩子也比他們認識的字多,就更彆提寫了。要是不用到,不繼續學,要不了三個月,大家都會忘掉學習的大部分字怎麼寫。
吳峰說:“暫時就隻有這個,怎麼,大妹子你還想繼續念啊?”
覃秀芳點頭:“對啊,我聽說現在的小學還要學數學啊,打算盤什麼的,你們部隊有沒有想過開這方麵的課程?”
肯定是沒有的,但對上覃秀芳期待的眼神和蹭亮的眼睛,吳峰說不出否定的答案。他點頭:“那我回去問問毛政委,有沒有這方麵的計劃。”
“成,要是你問問,我能不能跟著去學,最好再多識一些字,我看報紙上好多字不認識呢。”覃秀芳高興地說。
吳峰見她這幅興致勃勃的樣子,有些好笑:“大妹子,你就沒學膩嗎?我看著你整天忙,都覺得好累。”
覃秀芳搖頭:“不累,還好啊。”
身為普通的勞苦大眾,上輩子她也是這樣忙的,天不亮起來做飯,然後下地,天黑回家吃飯,收拾家裡。以前的辛勤勞作毫無意義,而現在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自己,讓她成為更好的自己。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如果還像上輩子那樣活得庸庸碌碌,一事無成,豈不是太沒有意義了。覃秀芳也知道,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哪怕重來一次,也不可能變得特彆厲害,建立什麼豐功偉業之類的,但她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自己變得更好。
而學習更多的知識,無疑是最直接也是最現實的途徑。
吳峰看她是真的樂在其中,而不是做做樣子,原先的隻是想幫她問問,變成了:“我去問問毛政委有沒有想過開個成人小學的想法。他不是一直叫咱們要學習,要進步嗎?咱們主動追求進步,他怎麼也得支持對吧。”
覃秀芳讚許地點頭:“沒錯,是這個道理,你說的很對。”
被覃秀芳這麼誇獎,吳峰有點飄飄然的:“那你等我的好消息。”
石大頭等人出來就聽到這個,連忙把他拖走了:“大妹子,咱們收拾完了,先走了啊!”
“好的,慢走。”覃秀芳朝他們擺了擺手。
等一出飯店,幾人就箍住吳峰,一人給了他一拳:“好啊,你在大妹子麵前空口說大話就算了,還想把咱們也給拖進去,真不厚道。”
“可不是,我這次運氣好,考了80分,下次隻怕是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吳峰推開他們,嘿嘿笑:“你們怎麼這麼喪氣,還不如大妹子一個姑娘家呢!人家既要進貨又要開店,還要收拾,一個人把什麼都做了,還能騰出時間去學習。你們卻說這種喪氣話,丟不丟咱們男人的臉?”
“吳峰,你說話的樣子,好像毛政委哦。”石大頭撓撓頭笑嘻嘻地說。
其他幾人也說:“就是,你這話簡直跟毛政委一個調調。”
調調什麼的,吳峰才不管呢,他就一個意思:“你們去不去?不去對得起大妹子給咱們做的好吃的嗎?”
“我說,吳峰,你不會是看上了大妹子吧?你對她也太好了。”一個叫牛帥的小夥子忽地語出驚人。
吳峰聽了直呸他幾聲:“你胡說什麼呢,彆敗壞大妹子的名聲。我跟大妹子就是朋友,好朋友,懂不懂?”
“哦,那就好。”牛帥似鬆了口氣。
吳峰聽了直皺眉:“等等,你這什麼意思?你不會看上大妹子了吧?”
牛帥問:“怎麼不行嗎?覃秀芳同誌人好心美,看上不很正常?”
“你彆瞎做夢了,大妹子沒那個意思,邵傑都不行,你就彆想東想西了。”吳峰潑他冷水。
石大頭也插了一句:“大妹子不是跟秦營長走得比較近嗎?”
“對啊,有秦營長哪還有你的戲,牛帥你就彆做白日夢了。”大家都勸他放棄。
牛帥不肯:“哪裡走得近了,你看大妹子跟秦營長平日裡有來往嗎?你們也彆勸我了,經過今天這事,你們覺得其他人不會打覃秀芳同誌的主意嗎?與其便宜了彆人,還不如便宜我呢,等我們結婚後,偶爾可以讓你們過來蹭一頓飯,讓你們再喝一杯米酒。”
吳峰直接箍住他的脖子:“你想得可真美。”
幾人說說笑笑,沒留意到沈一飛跟他們擦肩而過。
等人走了之後,石大頭才說:“剛才那個男人很凶很凶地瞪牛帥。”
“誰啊?”幾人停止了打鬨,問石大頭。
石大頭指了指沒走多遠的沈一飛。
吳峰盯著沈一飛的背影瞅了幾秒:“這人是誰啊?不認識。”
“誒,你看,他進了大妹子的店裡。”
幾人盯著看了兩分鐘,見他進去就沒出來,臉色頓時變了:“大妹子今天不開業,他進去這麼久還不出來,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
吳峰擰著眉:“走,我們去看看。”
幾人又折了回去。
這邊覃秀芳剛收拾好,檢查了一遍,準備關門回去,就看到沈一飛過來,她訝異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沈一飛麵色不悅地看著她:“不是不開店嗎?那你怎麼中午沒回去,到這裡來了?”
覃秀芳不明白他怎麼又不高興了,耐著性子解釋說:“我們都通過了,所以大家說慶祝一下,店裡地方寬敞,就選在了這裡。”
沈一飛吸了吸鼻子:“你們中午喝酒了?”
覃秀芳瞪大眼看著他,他鼻子比狗都靈吧,就一人喝了一碗純度很低的米酒而已,而且碗也撿進去洗乾淨了,桌子也抹了,他竟然還能聞到。
“怎麼,被我說中了?有酒給他們喝,不給我喝?”沈一飛坐到了桌子旁邊。
覃秀芳見他一副要酒喝的樣子,又好笑又好氣:“店裡什麼吃的都沒有,你要光喝酒啊?”
“我口渴了,光喝也行,快點,有多少都給我拿出來。”沈一飛催促道。
覃秀芳乾脆背過身,進去將壇子抱了出來,又給他拿了一個碗,放到桌子上,倒了一碗,然後就準備將壇子抱回去,但卻被沈一飛給攔住了。
“壇子放這兒,我喝完了自己倒。彆瞪我,以咱們倆的交情,喝你點酒都不行嗎?”沈一飛振振有詞地說。
覃秀芳鬆開了手:“行,你要喝就喝,隨便你。”
反正也是給他留的,早喝了早了事,倒是省得她將酒帶回去了。
沈一飛竟真的端起碗,仰頭一口氣把滿碗的米酒給喝光了。
覃秀芳看到他這豪放的動作,驚呆了,趕緊上去攔住他:“你喝這麼猛乾什麼?這壇子裡的酒都是你的,你慢慢喝,我去找找能不能給你弄點下酒的小菜,鹹胡豆可以嗎?”
“都行,你做的我都喜歡。”沈一飛高興地大聲說道。
覃秀芳搞不懂他情緒怎麼突然又變得這麼亢奮,但不生氣總歸是好事,她係上圍裙,去了裡麵的廚房。
沈一飛哼著莫名的調子,翹著腿,悠哉悠哉地小口抿著酒,嘴角餘光往門外一瞥,又收了回去,繼續慢悠悠地喝著酒,態度閒適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裡。
外麵的吳峰等人看到這一幕,聽到二人的對話,知道是誤會,彼此對視一眼,悄悄退了回去,等走出一段距離後,牛帥才不甘心地問道:“那人誰啊?”
一瞧就跟覃秀芳關係匪淺。
吳峰也有點不快樂,他一直以為他是覃秀芳的好朋友了,但見了覃秀芳跟沈一飛的相處,才發現,大妹子對他客氣多了。
不過看到還有一個人比他更沮喪,他就開心了。吳峰摁了一下牛帥的腦袋:“彆問了,你就死心吧。”
牛帥不服,嘟囔道:“憑什麼啊,一個小白臉而已,哪裡比我強?”
吳峰哈哈大笑:“人家長得比你好看啊,換我是大妹子,我也選好看的。”
“膚淺!”牛帥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吳峰瞥他:“你不膚淺啊?你敢說你不喜歡好看的?”
幾人說說笑笑,回到了部隊門口,剛進門就聽說,周家成回去跟老婆吵架,把老婆氣暈了。
“不會吧,多大點事,他竟然回去把氣撒到了他老婆身上。”吳峰詫異極了。
其他人也都很意外,心想這次周家成是真的氣瘋了。當初娶了這個老婆,他多得意啊。
眾人都是唏噓不已。
但在醫院裡的周家成完全沒有他們所想象的頹喪,反而笑得嘴都合不攏。
因為醫生說,姚玉潔很可能是懷孕了。
為什麼說是很可能,因為這時候沒有B超也沒有試紙,根本測不出懷孕與否,隻能讓有經驗的老中醫把脈。
老中醫根據姚玉潔最近嗜睡容易疲憊,加之經期已經推遲了一周還沒來,推測她是懷孕了。
“不過這是初期,脈搏不顯,隻能粗略估計。她身體比較虛弱,以後要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孕婦生氣,此外,若是條件允許,給孕婦吃點好的,補點營養。如果病人有見紅或是肚子痛的現象,記得立即送進醫院。”醫生叮囑道。
周家成連忙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站了起來:“不客氣。”
說完就出去了,將空間留給了這對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