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63(1 / 2)

離婚1950[重生] 紅葉似火 16158 字 8個月前

吳峰帶來的這個消息打了覃秀芳一個措手不及,她腦子發懵,半晌才反應過來:“我……我能行嗎?我要講什麼?”

雖然她今天已經有過一次上台講話的經驗,但那時候到底是趕鴨子,而且說的也是學習,就幾分鐘,跟明天完全沒法比。

吳峰隻顧著興奮,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撓了撓頭:“要不就學毛政委?”

這話一出,他覺得都不靠譜,立即搖頭:“你肯定拿不出毛政委的氣勢,算了,我再跑一趟,回去問問烏主任吧。”

什麼餿主意,沈一飛替覃秀芳拒絕了:“不用,我們已經知道了,謝謝你過來通知覃秀芳同誌。”

“對,我再想想,要是有想不通的,回頭再去問問烏主任。”覃秀芳也是這個意思,再特意跑回去問烏主任是怎麼回事?就算要去討教烏主任,那也是該她自己去,而不是讓吳峰在中間來回傳話,不然回頭彆人肯定會說她擺架子。

吳峰撓撓頭:“好吧,是我考慮不周。那你們忙,我先回去了。”

等他走後,覃秀芳愁眉苦臉地進了旅館。

老板娘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瞧她這副模樣,笑了:“這是好事啊,你臉皺成苦瓜乾嘛?”

覃秀芳苦兮兮地說:“虞姐,我害怕,我也不知道講什麼好。”

老板娘直接問:“這個烏主任是乾嘛的?”

覃秀芳說:“婦聯主任,就是專門管婦女兒童的事。比如誰家媳婦挨打了,就找她,她幫忙調解家庭矛盾,保護婦女兒童權益,實現婦女解放。”

老板娘慢悠悠地看著她:“那你現在明白自己該講什麼了嗎?”

覃秀芳一默,烏主任找到她,大致緣由她是明白的,但這不像念書識字,她能按照自己的辦法說出條條框框。到底還是文化知識太少,吃了虧,不像讀書人能說得頭頭是道,這更加激起了覃秀芳繼續學習的念頭。

見她這副模樣,沈一飛大概明白了原因,溫聲安撫她:“你不用講什麼大道理,按照你的做法,你的想法說就行了,你要說複雜了嫂子們反而聽不明白。你要明白,你本身就是婦女解放的代表。”

覃秀芳豁然開朗,對啊,這些嫂子跟上輩子的她沒太大的區彆,隻是沒有被男人拋棄,有親生兒女罷了,但家裡麵還是男人說了算,甚至還有家暴的事情發生,經濟大權不是捏在男人手裡就是被婆婆掌握著。遇到性情好的男人和寬厚的婆家,日子就好過,遇到惡婆婆或者脾氣暴躁,不把老婆當人的男人,日子就難熬。

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麼?

是她們沒有依靠。娘家靠不住,自己沒財產,沒穩定的工作和收入,一旦被趕出家門,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像後世的姑娘們,遇到這種情況,她們隨時能回娘家,或者出門找個工作,再不濟總是能租房養活自己。有能力的甚至能跟男人爭孩子的撫養權,帶著孩子沒男人也能過得很好。

她離開了周家,為什麼還能生活?那是她有錢,有掙錢的法子和門路,心裡還有希望和盼頭。而且她上輩子在城裡生活了十幾年,長了見識,看到過無數青春靚麗的姑娘,中年女子精彩的生活,知道這個世界很大,人生有無限的可能。

可嫂子們不一樣,她們過去的人生,一直被人教導要順從,要孝順,她們從小所見到的女人的生活模式也跟她們如今差不多,哪怕是她們如今的惡婆婆,年輕的時候也很有可能是個受氣包媳婦,不然怎麼有“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這句話呢!

她要做的就是讓她們看到另外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正在她身上上演。她想,這也許就是烏主任要讓她去講話的原因。

城裡有無數的時髦女青年,也有許多有知識的女人,甚至還有烏主任這樣的女乾部。她們哪個的成績都比她亮眼,都比她優秀,但烏主任為什麼沒找她們?

因為她們大多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在社會上有一搏之力,隻有她完全是從底層出來,當初的處境比這些嫂子們更差。因而,她現身說法,更具說服力,也更能引起嫂子們的共鳴。

見她兩隻眼睛發亮,由原先的緊張無措變得神采奕奕,自信滿滿。

沈一飛和老板娘都笑了:“看來你已經想清楚了。”

覃秀芳回答:“嗯,我不必說得有多美好,多華麗,多有條理,我隻要做我自己行了,因為我本來就是答案之一。”而且是嫂子們可以複製的答案,她們看得見的答案。

“這就對了。”老板娘鼓掌,欣慰地看著她。

沈一飛也點頭:“不錯,好好想想明天怎麼說。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說完,他就走了,跟來的時候一樣突然。覃秀芳錯愕了一秒,想起自己那一攤子事也說:“虞姐,那我也回去忙了。”

“等一下,想好明天穿什麼了嗎?”老板娘問道。

覃秀芳說:“就穿我的襖裙吧,嫂子們也多穿這個,穿得太好不合適,容易跟嫂子們拉開距離,讓她們覺得我跟她們不是一路人。。”

“有道理,但你這身衣服也顯示不出你的改變,要知道,外在形象給人的印象也非常重要。走吧,春天來了,好久沒買衣服了,咱們去逛逛。”老板娘起身拉著覃秀芳興致勃勃的說。

覃秀芳心想,是老板娘想買衣服了吧。

不過她說得也有道理,佛靠金裝,人靠衣裳,既然答應了烏主任要做,那就做到最好。

覃秀芳點頭:“好啊,虞姐,你等等我,我回家拿點東西。”

她回家帶上錢就跟老板娘一起出去逛街了。路過姚記裁縫鋪的時候,老板娘促狹地問:“要不要去那兒?說好給咱們打六折的呢,比彆家便宜多了!”

囊中羞澀的覃秀芳還真有點心動。但想了一下,她還是拒絕了:“算了吧,咱們去其他家。”

掌櫃和夥計是給人打工的,又沒得罪她,她何必為了貪這點小便宜,去讓人家為難呢。說出去,人還覺得她小氣,再說,她也不想跟姚家人有什麼牽扯。

老板娘不意外她的選擇,扯著嘴角笑了笑:“那咱們換一家吧。”

兩人去了另外一家成衣鋪,因為不能太隆重,太浮誇,選擇的空間小多了,選來選去,最合適的也莫過於列寧裝。

老板娘拿起一件青色雙排扣華達呢的列寧裝問覃秀芳:“這件怎麼樣?”

列寧裝是革命女性鐘愛的衣服,是進步、光榮、革.命、自豪的象征。

覃秀芳接過來仔細看,這件衣服前麵是兩派黃色的扣子,大翻領,適合天氣比較冷的時候穿,裡麵可以搭毛衣之類的,這個乍暖還寒的時候正好可以穿。

“虞姐,你選得真好,就這一件吧,我很喜歡。”覃秀芳高興地接過衣服,拿著準備去付錢。

老板娘攔住了她:“我來,慶祝你考試滿分通過。”

“不用了,虞姐,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覃秀芳如何不知道,老板娘肯定是清楚她現在手頭緊,才幫著付錢的。

老板娘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就彆跟我爭了。咱們認識這麼久,我看著你一步一步走來。你做到了我想做卻沒做到的事,也算實現了我的心願。”

覃秀芳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老板娘羨慕的。她猶豫了片刻說:“虞姐,你有什麼心願,咱們一起實現,肯定可以的。”

老板娘掩嘴一笑:“就是成為你這樣的進步女青年啊,可惜我這人享福享慣了,要讓我一天不穿漂亮的衣服,化好看的妝,將自己打扮得灰撲撲的,我可不樂意。隻要活著,哪怕一天,我都要精致地活著,打扮得美美的。我寧願優雅美麗地死去,也不願意灰頭土臉地苟活在這個世上。”

這番話放到幾十年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放在這個講究吃苦、進步、奉獻的時代顯然不合時宜。

覃秀芳悄悄看了四周一眼,夥計和掌櫃的都在忙彆的去了,她踮起腳湊到老板娘耳朵邊小聲說:“要不你跟姐夫走吧,去海外。”

老板娘側頭,錯愕地看著覃秀芳,目光中頭一次露出震驚的神色。

覃秀芳被她看得有點緊張,抿了抿唇剛想張嘴,老板娘已經直接掠過了她,走到櫃台前說:“老板,把這件衣服,還有那件旗袍一塊兒包起來,多少錢?”

覃秀芳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身為女孩子,她能理解明白老板娘愛美的心情,但形勢不由人,以後像她這樣,會被人批小資的,沒好處。老板娘,要麼改變自己融入到社會的洪流中,要麼選擇離開,去異國他鄉。

過了一會兒,老板娘拎著袋子回來了,笑盈盈地跟覃秀芳說:“走吧,回去了。妝我就不給你化了,你現在年輕,皮膚好,白白嫩嫩的,這種狀態是最好的化妝品也換不來的。那咱們在頭發上下下功夫吧,你這個發型太土了,走,咱們去理發店讓師傅給你修一下頭發,再剪剪劉海。”

她飛快地把覃秀芳帶到了理發店,按在椅子上:“師傅,麻煩幫我這個妹子剪個精神點的劉海,還有頭發也給她修一修,剪短一點,留在這裡就可以了。”

她指著覃秀芳腰往上一點點的位置。

覃秀芳完全找不到說話的機會,自然也不好再提先前的事。

二十幾分鐘過後,覃秀芳看著鏡子裡煥然一新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僅僅改變發型就能讓人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老板娘很滿意,拉著覃秀芳起身,將那套列寧裝比劃到覃秀芳麵前:“看看,喜歡嗎?”

“喜歡!”覃秀芳用力點頭,誰會不喜歡越來越好的自己。

老板娘欣慰地笑了:“這就對了,這半年多,你已經發生了許多由內而外的改變,這身衣服如今穿在你身上正合適。”

覃秀芳默默點頭,是啊,剛進城的時候,她穿上這身衣服,剪了頭發,隻怕也是不倫不類的,因為沒有經過切實的奮鬥和努力,證明自己能在城裡生活,她心裡其實是有些心虛,舉動上也不免局促和小家子氣。

但現在不同了,她買了房子,找到了沈一飛和秦渝,還贏得了很多人的喜歡和尊重。她已經靠她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站穩了腳,從鏡子裡她都能看到她的自信和安心。

她想也隻有這樣的自己,才能給嫂子們一個信心。

“虞姐,謝謝你。”覃秀芳感激地看著鏡子裡的老板娘,如果沒有她,自己的路會難走許多。

老板娘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衝著鏡子裡宛如姐妹花一樣的影子,溫柔地笑了。

***

烏主任雷厲風行,確定這事後就放下了衣服,起身去通知婦聯的乾部,當天就將這個通知下發到了家屬院。

家屬們對這個消息的意外和震驚不亞於覃秀芳。沒什麼文化,農村來的嬸子、嫂子、姑娘們大都覺得長臉,她們進城之後可沒少被人嫌棄,有時候家裡的男人在孩子麵前都會表現出對她們的輕視。

誰沒有自尊呢?但她們不知道怎樣才能贏得自尊,讓自己在這個家裡更有地位,麵對那些同住在家屬院裡有文化的軍嫂,心裡難免自卑。

但如今,烏主任竟然讓覃秀芳一個農村來的,被丈夫拋棄的女人來給她們講課,這對她們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鼓舞。看,我們農村來婦女也不差的。

所以除了個彆人外,大部分都喜氣洋洋。

但對那些有文化,有知識的女性來說,就有點難以接受了。不過是個鄉下人,才認識幾百個字而已,還來給她們上課?憑什麼啊,她配嗎?

尤其是這部分人大多都是男人後娶的妻子,跟覃秀芳這樣被拋棄的原配先天立場就不對付,心裡自是不忿。

但這是烏主任定下來的,她身份擺在那兒,誰也不敢去找她,質疑領導的決定,所有的怨氣還不就發到了覃秀芳的身上。

有些人不忿歸不忿,抱怨兩句就算了,有些人就要生事了,偏偏這些人又不想做出頭鳥,就把主意打到了彆的人身上去了。

於是,周家成兩口子回家還沒坐熱乎,就有人上門來做客了。

聽到敲門聲,他看到是兩個有些眼熟的女人,猜測是家屬院裡的親屬,趕緊讓開門:“你們好,來找玉潔的吧!”

“聽說玉潔身體不舒服,我們來看看她。”賴玉珍跟白詩媛將手裡提的十個雞蛋和一包牛皮紙裹著的糕點,遞給了周家成。

周家成接過,說了聲謝謝,然後朝臥室的方向喊道:“玉潔,你朋友來看你了。”

姚玉潔心裡還在生悶氣,聽到說話聲,已經辨認了出了是誰,在臥室裡說道:“玉珍,詩媛,你們倆快進來。”

兩人進了屋,見姚玉潔躺在床上,臉色發白,關切地問了一句:“哎呀,你這是怎麼啦?哪裡不舒服?”

姚玉潔不想說懷孕的事,扯了扯嘴角:“就是身體虛,一點小毛病,已經沒事了,不然醫生也不會讓我回來。”

賴玉珍和白詩媛本來就不是奔著這個來的,聽她這麼說,鬆了口氣般順著說:“那就好,你好好的,咱們就放心了!”

“對了,玉潔,你聽到婦聯的通知了嗎?”賴玉珍撇嘴問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