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我開,要想從此過,前章補起來。
周小蘭一把推開了田家的大門。
在家裡忙活的田母抬頭見是未來兒媳婦,立即放下手裡的針線,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站起來笑眯眯地說:“小蘭,你來啦,快進來坐……”
“不用了,田生呢?”周小蘭緊抿著唇,目光掃過院子,沒找到人。
田母這才察覺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煞氣,有些不明所以:“他出去乾活了,怎麼,田生惹你生氣了?”
不應該啊,她那兒子她最了解了,最老實不過。而且雖然已經說定了親事,就隻差下定了,但到底沒成親,兩人私底下也很少往來。
周小蘭本來是打算跟田生說的,但沒找到人,她也不想拖了。更重要的是,她怕這個事被她爹知道會攔著她,她得在她爹聽到風聲前,先斬後奏。到時候哪怕她爹很生氣,揍她一頓,這婚事也退定了。
咬咬牙,周小蘭心一橫,直接對田母說:“嬸子,我跟田生哥不合適,我們倆家的婚事就這麼算了吧!”
田母差點氣暈,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緊緊盯著周小蘭:“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周大全的意思?”
這周家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退婚這麼大的事派個黃毛丫頭過來這麼隨便地一張口,這不是羞辱他們老田家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周小蘭把脖子一梗:“既是我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好,好,好你個周家,我們老田家高攀不起,退就退!”田母勃然大怒,一口氣答應了周小蘭。
周小蘭沒料到會這麼順利,欣喜若狂:“那好,嬸子,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去了。”
田母看都未看她一眼,周小蘭也不在意,高興地跑回了家。
等她一走,田母馬上去了隔壁:“小寧,幫個忙,去把你大伯、田生叫回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跟他們說!”
這周家的丫頭不識禮數,她教教她,就是退婚也輪不到她一個黃毛丫頭出來說了算!
“誒。”田寧馬上答應。
劉彩雲打了女兒一巴掌,沒過多久就後悔了。這畢竟是她唯一的閨女,雖然比不得兒子、孫子貴重,但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有不疼的道理。
心裡擔憂閨女,劉彩雲也無心收拾玉米稈了,抬頭看了一眼天說:“我得回去做飯了,這兩天秀芳身體不舒服,我得給她做點好吃的補補。”
“彩雲你對媳婦可真是好,秀芳能到你們家,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嬸子們都誇劉彩雲。
劉彩雲擺手:“彆這麼說,咱們都是從媳婦兒走過來的,知道為人媳多不容易。再說,我現在就家成這一個兒子,也就秀芳這一個兒媳婦,她十歲就來了我們家,就跟我閨女一樣,我不對她好,對誰好?”
覃秀芳走出來就聽到這番話,她差點想吐,如此假惺惺的話,劉彩雲也說得出來,就不虧心嗎?
她笑盈盈地上前,一副很親熱的模樣:“娘,飯燒好了,爹和小蘭去哪兒了?”
“小蘭不在家嗎?”劉彩雲臉色一變,焦急地問道。
她閨女這幾年被她寵壞了,說她兩句,打她一下,就還鬨脾氣了。
覃秀芳垂眸,輕輕搖頭,一副虛弱又著急的模樣:“她剛才哭著跑回家,我煮了個雞蛋給她滾了滾臉,然後她又跑了出來。我還以為她出來找娘了,娘沒看見她嗎?”
劉彩雲一直在家門口不遠處收拾玉米稈,根本沒看到人。她氣得跺腳:“這孩子跑哪兒去了!”
“彩雲,彆急,那,你們家小蘭回來了。”一個嬸子指著小路上哼著曲兒腳步輕快的周小蘭說。
劉彩雲看到女兒好好地回來了,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樣子,鬆了口氣,上前輕輕拍了她一下:“你這孩子去哪兒了?都要吃飯了,還讓你嫂子到處找你。”
周小蘭不敢說自己去田家退婚了,支支吾吾地說:“就,就出去轉轉。”
劉彩雲還以為她是因為那一巴掌的事跟自己生氣呢,嗔了她一眼:“出去也不說一聲,讓我跟你嫂子乾著急。”
周小蘭悄悄瞅了覃秀芳一眼,就看到覃秀芳豔羨的目光。她順著覃秀芳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跟娘牽著的手上,恍然大悟,覃秀芳是羨慕她有親娘疼呢!
是啊,不管怎麼說,她是她爹娘唯一的女兒,她爹娘總是疼她的,就算生她的氣也不會怎麼樣,周小蘭覺得有底氣多了。抱著劉彩雲的胳膊撒嬌道:“娘,咱們回家吃飯吧。”
劉彩雲見女兒不跟自己生氣了,很高興:“嗯,正好你爹回來了。”
周大全抽著旱煙袋從另一邊扛著鋤頭回來,一家人彙合,正高高興興地準備回家就瞧見田生父子領了十幾個叔伯兄弟過來,田母和媒婆羅嬸也跟在一邊。
一行十幾號人,板著臉,浩浩湯湯地過來,一瞧就來者不善。
周大全神色一凝,捏著旱煙袋,停下了腳步,等田家人走近,他熱情地招呼道:“哎呀,田榮你們怎麼來了,快請進,還沒吃飯吧,今兒中午就在咱們家吃。”
田榮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站在麵前,很有威懾力,他的聲音跟他的長相一樣,非常洪亮粗狂:“不用了,你們家的飯我們吃不起!”
聽這話,周大全就知不妙,但他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田榮,有些不高興地說:“親家,你這是做什麼?咱們兩家有什麼誤會,關起門坐下來說就是,你帶這麼多人是什麼意思?”
田榮一揮手:“彆,我們家高攀不起。周大全,那些文化人說結親是結兩姓之好,不是結仇,你們要不樂意,直說就是,派個黃毛丫頭跑到我家,隨便扯一嗓子退親就完事,真當我們老田家沒人了?”
“不是,田榮,沒這回事,沒有的事,這裡麵肯定有誤會,我們家沒想過退婚啊。”周大全趕緊澄清,他根本沒退親的意思。
田榮根本不搭理他,叫上媒婆:“羅嬸,這樁婚事是你撮合的,今天你也幫忙做個見證,咱們倆家的婚事就這麼作罷了。鄉裡鄉親的,大家都看見了,我們田家高攀不上他們周家,以後大家各不相乾,不相往來!”
這話裡話外都是在指責他們周家發達了,看不上田家了。這要傳出去,他怎麼做人?還有,他家小蘭被田家這麼退親了,以後怎麼說人家?退親這種事,對女方的傷害更大。
周大全不樂意了:“田榮,你怎麼回事?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跑過來退親,還說這種話,真當我們老周家沒人嗎?今天這事不說清楚,你們不能走!”
“怎麼,還打算跟我算賬了?好,那咱們就算算,去把三叔公、五太爺叫過來,咱們好好說說。”田榮也很生氣,寸步不讓。
三叔公和五太爺是村裡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兩家的長輩。
這兩人很有威嚴,周小蘭從小就怕他們,聽說要叫他們,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往劉彩雲身後縮。
劉彩雲察覺到女兒的手在顫抖,再聯係她剛才回來的方向,還有田榮那句“派個黃毛丫頭跑到我家隨便扯一嗓子退婚”,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抓住周小蘭的手,壓低嗓子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剛才去哪兒了?”
周小蘭到底年輕,還不會掩飾自己的表情,不自覺地露了怯:“沒,沒去哪兒?”
劉彩雲見她這副眼神閃躲不敢看自己的模樣,忍不住低罵了一聲:“糊塗!”
一個姑娘家獨自跑到男方家咋咋呼呼地喊著要退婚,傳出去,把他們家的名聲壞了不說,以後誰還敢娶她?
她這耽擱的可是她的一輩子!糊塗,糊塗,她劉彩雲怎麼生了一個這麼蠢的女兒!
劉彩雲心急如焚,哪願意看著女兒名聲被毀,淪為十裡八村的笑柄,她眼珠子一轉,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覃秀芳,一個主意湧上了心頭。
“秀芳,娘對你不……”
她一張口,覃秀芳就知道,劉彩雲是想將今天退婚的事栽在她頭上,以減輕對周小蘭名的傷害。
“咳咳咳……”覃秀芳馬上咳了起來,劇烈地咳嗽,一副快將魂咳出來的模樣,這聲音立即壓過了劉彩雲的栽贓,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趁著這個機會,覃秀芳故意推了一把周小蘭,“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小蘭,這裡麵肯定有誤會,你跟田叔田嬸好好說說,你以後可是要嫁過去的,弄出這種誤會你夾在中間怎麼做人?”
“沒有誤會,我才不要嫁到他們家呢!”
“沒有誤會,是周小蘭親自跑到我家嚷著要退婚,說我們家田生配不上她的!”
周小蘭和田母齊齊出了聲,雖然說辭不一樣,但意思卻差不多。
所有村民都嘩然,真沒見過這麼大膽的丫頭,自己跑去未來婆家嚷著要退婚的。這樣野的丫頭誰敢娶啊?
劉彩雲差點氣瘋,這孩子怎麼蠢,這種話哪能說啊?完了完了,她閨女的名聲毀了。
周大全更是氣得轉身就給了周小蘭一耳光:“老子在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閉嘴!”
他的這一巴掌可比劉彩雲那一耳光重多了,周小蘭被打得半邊嘴都歪了,臉瞬間腫了起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大全,似是沒想到他會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
劉彩雲既心疼女兒,又埋怨她,趕緊掏出帕子想給她擦臉,又不知道往哪兒下手。
知道女兒乾了什麼好事後,周大全轉身麵對田榮,語氣不自覺地矮了幾分:“老田,是小蘭這丫頭不懂事,胡說八道,你彆跟她一般見識,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她。咱們兩家的事哪是她一個小丫頭說了算的,咱們兩家的事還是按原來說的……”
田榮一口打斷了他:“就是不懂事的孩子說的才是真心話。既然你們周家發達了,看不上我們田家,那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說完,田榮就直接帶人走了,留下一堆看好戲的村民和氣得臉色鐵青的周大全!
院子裡還有兩個村民在看病,覃秀芳站在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兒,康大江給他們看完病開了藥,然後指著覃秀芳:“坐下。”
把了脈後,康大江說:“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還有點咳嗽,是藥三分毒,不用再吃藥了,回去好好將養,彆受了寒。”
聞言,覃秀芳抬起小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康叔,能不能給我開點藥,我想儘快好起來,家成哥要回來了,我不想他看到我這幅病懨懨的模樣。”
“二狗,不是,你們周家成要回來了,什麼時候啊?”丁怡好奇地問了一句。
剛抓完藥,還有新進門準備看病的病人都豎起了耳朵,現在周家成可是他們村子裡的名人。
覃秀芳靦腆一笑,有點不好意思:“過幾天,我爹娘說,想等家成哥回來那天給咱們重新辦禮。所以我想早點好起來,免得那天觸了黴頭,不吉利。”
大家恍然大悟,難怪病都快好了,她還要來開藥吃呢。
剛垮進門的三嬸連忙說:“大江,你就給秀芳開兩副藥唄,這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那天病病殃殃地進門多不吉利。”
“就是,大江,你快開藥。”丁怡催促了丈夫一句,轉而好奇地看著覃秀芳問,“你們怎麼想著再辦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