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來。
――“有事?”
剛剛還怒氣衝衝的項棟,應聲扭頭和蘇茉的視線撞上後,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但下一秒立刻硬著脖子回瞪她開口,“憑什麼祝小米都通過了參賽資格,而我卻沒有?!蘇茉!你看我不順眼教唆施文昂公報私仇是不是?!”
話一出口蘇茉還沒開口,反倒是施文昂氣不過立刻大聲反駁,“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和老師需要用這種方式嗎?!再說了項棟,我們隻負責對弈,至於有沒有資格參加,標準是裁判組做的決定,你跑來衝我們嚷嚷什麼?!覺得不公平行啊!我們現在就一起去找院長!”
“哼!蘇茉風頭正勁,就算找院長院長也隻會向著你們。哪裡會管我這個小角色。”項棟眼神閃爍,強辯,“我不管,我也不找院長我就找你施文昂,還有你!蘇茉!”
項棟扭頭瞪著蘇茉,聲厲內荏的開口,“你今天和施文昂要不把參賽資格給我改回來,我就和你們沒完!”
“……你!”施文昂瞪著項棟,正要罵。
話還沒出口便被蘇茉叫住。
“施文昂。”
“……老師。”施文昂立刻閉嘴,扭頭看著蘇茉,嘴微微嘟著,氣惱不說,又帶了點兒撒嬌的味道。
蘇茉從項棟身上收回視線,看向施文昂淡淡開口,“就算你是幾人裡麵最矮的,現在也不用站那麼高吧?下來。”
“???”老師,您教訓我就算了,可您還當著這麼多的麵傷害我。
這合適嗎?
施文昂很受傷。
正想嘟著嘴嗔怪兩句,蘇茉又朝他掃了一眼。
“下來。”
“好嘞。”施文昂立刻跳下地,將手上的象棋放回棋盤上後馬上貼牆站。
一副乖巧老實的模樣。
看得藍席又一愣,朝施文昂看去,默默斜睨他,“有這麼可怕嗎?”
“什麼可怕?!這叫尊重!”施文昂保持著貼牆站的姿勢,衝藍席瞪眼,皺了皺鼻子輕嘖一聲後扭過頭去。
“……你不懂!”
他還真不懂。
藍席腹誹,衝施文昂臉上收回視線,又朝蘇茉看去,好奇心又比剛才多了一分。
蘇茉才沒管藍席的好奇。
她看著施文昂淡淡開口,“棋子是拿給你這樣用的?”
――剛才施文昂抓了一枚象棋子在手上的小動作,她看得清楚。
他想乾嘛,她也大致猜得到。
項棟怎麼說也十九歲了,萬一突然衝施文昂動手,就算有藍席和祝小米擋著,也極有可能受傷。
蘇茉的聲音涼涼的,惹得施文昂一個機靈,趕緊低下頭老實認錯,“……對不起老師,我錯了。”
見施文昂老實後,蘇茉才重新將視線投向項棟。
明明也沒見她麵露惡相,但就是看得項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服是吧?那很簡單啊。”蘇茉微抬下巴,看向祝小米,“祝小米。”
“啊?”祝小米看向蘇茉。
“坐下。”
雖然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祝小米立刻照做,乖乖的坐到最近的棋盤邊。
而蘇茉又重新掀了眼皮子,看向項棟,“怎麼樣?敢不敢和祝小米下一局?”
“你什麼意思?!”項棟沒動,瞪著蘇茉問。
“你看不懂嗎?下一局就知道你兩誰更配擁有資格了。還是說……”蘇茉頓了頓,語氣涼涼,“你連這個都不敢,隻敢像個潑婦一樣的在這兒胡攪蠻纏?!”
輕蔑的眼神,嘴角帶著譏諷的笑,都刺激著項棟。
“有、有什麼不敢的!”項棟氣得臉都紅了,立刻拉了祝小米對麵的椅子,動靜不小的坐下後,又瞪著蘇茉開口,“我要是贏了怎麼算?!”
“我立刻向你賠禮道歉,並且馬上去找院長,為你爭取參賽名額。”蘇茉語氣平淡的開口。
“不過……”她頓了頓,眼神涼涼,似笑非笑的從項棟臉上劃過後又慢吞吞開口,“你得有這個本事。”
這輕慢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項棟,他氣得恨恨點頭,“行!蘇茉,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我說的。”蘇茉回答,“行了,彆廢話了,趕緊開始比賽吧。”
祝小米聽了心裡有些發慌,他忍不住扭頭看向蘇茉,猶豫開口,“蘇棋士……”
蘇茉看向他,微微點頭,“放心,你能贏。”
短短五個字,卻奇異的撫平了祝小米心中的忐忑,他看著蘇茉點點頭,輕應了一聲後轉身看向項棟。
神情比起剛才冷靜沉穩了許多。
項棟見了心裡微驚,但立刻冷靜下來,輕蔑一笑後直視祝小米開口,“你是三|級棋士,我二級,我讓你紅棋。”
他一麵說著,一麵將紅棋往祝小米的方向,連棋盒一起推過去。
祝小米沒說什麼,看了項棟一眼後拉過棋盒,低頭認真擺放棋局。
項棟愣了一下,這才動作粗魯的拉過黑棋旗盒,“啪啪”的放著棋子。
這個祝小米,居然沒像以前一樣生氣。
項棟心裡憋著氣想著。
等兩邊棋子擺好後,蘇茉拖了椅子坐在中間,翹了二郎腿淡淡開口,“那就開始吧。”
“啪!”的一聲,祝小米舉棋先行。
另一邊,上山小時和蘇茉道彆,從棋院出來後直徑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小轎車。
等他坐上去關上門後,立刻朝老人恭敬頷首,“讓您久等了父親。”
上山崇正在看手上的文件,看都沒看小兒子一眼,隻淡淡的應了一聲後問,“事情辦好了?”
“是的。”上山小時點頭,說到蘇茉時臉上忍不住便帶了笑意,“我運氣真好,居然真的遇到了蘇四段。”
上山崇沒立刻開口,反而是抬頭對司機吩咐了一聲,讓他開車後,這才扭頭看向上山小時說,“不過是僥幸贏了你一局的中國棋士而已,你也不用這麼在意。”
話音未落上山小時立刻替蘇茉說話,“她不一樣父親,我覺得蘇四段會是我一生努力追逐的目標。她是一位非常厲害的棋士。”
上山小時頓了頓,又補充,“非常非常厲害。”
上山崇不以為然,甚至滿臉輕蔑的發出質疑,“非常非常厲害?”
“一個隻|那人?”他看向兒子,頓了頓又補充,“還是個隻|那的女人?”
說完這話上山崇緩緩搖頭。
“父親!”上山小時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他一臉嚴肅的盯著上山崇開口,“蘇棋士是我非常敬佩的人,希望父親您也能尊重她。而且……”
上山小時抿了下唇又說,“您不應該用這個稱呼來說她,這太侮辱人了。要按您的說法……大哥的未婚妻不也是中國人嗎?”
“你不懂。”上山崇看了愛子一眼,微微搖頭。
並沒將“那個女人也不過是個工具”這句話說出口。
彆說江翠萃了,就連上山俊二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他隻是命令上山俊二,希望通過江翠萃得到滕茶的秘方。
等過段時間將滕氏拿下,江翠萃自然就沒用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會讓俊二將滕半梅和江翠萃接回日本的。
等江翠萃快要生產的時候……再一並處理就好。
一個隻那女人,怎麼配生下屬於上山家的血脈呢?
不過這些上山小時並不關心,所以上山崇歎了口氣後主動緩了語調說,“算了算了,你誌不在此,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就專心做好你想做的事吧。我們不聊這些,趁著你送我去機場這段路,說說其他有趣的事吧。”
他一麵說著,一麵放下手上的資料,看向上山小時,臉上是外人鮮少看到的溫情。
上山小時聽了,這才笑著和父親說起了其他。
同一時間,棋院。
項棟瞪著剛剛結束的棋局,呆了好幾秒後才結巴開口,“不、不可能!”
他猛的抬頭瞪向祝小米,“我怎麼會輸給你?!你不過是個三!級棋士!”
祝小米眉頭皺了下,想說什麼卻又在開口前看向蘇茉,最後憋氣閉嘴。
“怎麼?不服啊?”蘇茉坐在那兒看著項棟,語氣輕慢,“說說哪兒不服,或者哪兒不公平了?”
不公平……對了!不公平!
項棟像是想到什麼,眼前一亮後扭頭看向蘇茉,指著棋盤開口,“我剛開始讓了他紅先的!這不公平!”
“喂項棟!你還有沒有點兒自尊啊。”這話出口施文昂率先沒忍住,他瞪著項棟沒好氣的開口,“你是二級棋士也!”
藍席已經閉眼坐在一邊,都不想看項棟。好像他是什麼臟東西一樣。
“我是二級棋士哪、哪有怎麼樣?!”項棟直著脖子嘴硬,“正規比賽上,都是以猜紅黑來確定誰是先手的!憑什麼就因為他是三|級棋士我就要讓他?!”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說要讓人家紅先的啊!!現在輸了又反悔,你能不能要點臉?!
施文昂睜大眼瞪著項棟,剛要大聲脫口而出,便被蘇茉打斷。
隻好重新憋氣站在一邊,隻是朝項棟不住瞪去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
“那行吧。”蘇茉點點頭,扭頭看向祝小米問,“你敢拿黑棋嗎?”
祝小米聽了,認真想了想剛剛的棋局,早就沒了剛才開局前的忐忑不安。他看向蘇茉點點頭,“可以。”
“那行。”蘇茉一拍手,重新看向項棟說,“項棟,也彆那麼麻煩猜了,再來一局,這次你先走。”
“行!”項棟趕緊點頭,生怕蘇茉和祝小米反悔似的,看向兩人說,“這話是你們說的,等會兒輸了可彆反悔!”
蘇茉沒應聲,隻是扭頭看向祝小米。
祝小米當然明白蘇茉的意思,直視項棟開口,“輸了就輸了,我輸得起。”
這話明明沒其他意思,可項棟卻覺得祝小米是在意有所指,嘲諷他輸不起。
立刻讓他惱羞成怒,瞪著祝小米一邊不住點頭,一邊冷笑,“行,你輸得起就行。那來吧?!”
祝小米聽了,扭頭朝蘇茉看了一眼。
見她無聲的點了點頭後,這才收回視線,重新擺放棋盤。
二十分鐘後,項棟瞪著棋盤,手猶豫的微舉著,最後拿了其中一枚擋住祝小米的當頭炮。
手才離開棋子,祝小米已拿起一旁的,“啪”的一聲放到原本的紅位置。
“再將軍!”
項棟被象棋棋落的聲音驚得驚跳了一下,瞪著已經無力回天的棋局,滿頭大汗麵色蒼白。
用力咬著後槽牙,惹得腮幫子一抽一抽的。
明明棋局已經結束,卻死活不將“輸了”兩字說出口。
這模樣讓施文昂在一邊見了,很是不屑。忍不住冷眼看向低頭坐在那兒的項棟,語氣譏諷的開口,“項棟,你不會就這樣在這兒坐一晚上吧?”
項棟雙手都握緊成全,咬牙切齒的從後槽牙磨出聲音,“……他隻是個三|級棋士。他憑什麼贏我!”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蘇茉冷眼看著項棟,語氣涼涼得繼續往下說,“因為以你現在的棋藝,根本不配你的二級棋士身份。”
“項棟,到底是這件事很難理解,還是……”蘇茉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項棟,似笑非笑。
――“你輸不起?”
這話徹底讓項棟破防。
他怒吼一聲,伸手一把將棋子全拂到地上,嚇得施文昂往後退了一步,而一直閉著眼睛的藍席一下子睜開眼站了起來,警惕的盯著項棟。
――將棋子拂到地上就算了,萬一項棟突然傷人怎麼辦?!
而且蘇茉還是女孩子……咦?!
項棟將象棋拂到地上後,立刻站起身就往棋室外跑。
掉落在地上的棋子在地上彈起然後再落下,慢慢滾至各方。
恰好有那麼幾枚落在蘇茉腳邊,剛彈跳起蘇茉坐著的姿勢沒動,隻用腳踢了兩枚。
那象棋子便朝項棟低空飛掠而去,精確的打在他的腳踝上,痛得項棟慘叫一聲,立刻蹲下捂住腳踝。
而在他蹲下的瞬間,下一枚棋子順勢而至。
敲到他的額角上,痛得項棟又發出慘叫,捂住額頭。
這兩聲響動,彆說施文昂和祝小米露出痛楚的表情,就連藍席都呆了。
所以當他呆滯的看著項棟,眼角察覺到蘇茉起身朝項棟踱步後,在她即將經過自己時,趕緊往後退給蘇茉讓出路來。
那模樣和剛才施文昂的貼牆站,有異曲同工之妙。
等這樣做了藍席才回過神來,臉上還來不及露出訕訕的表情,一扭頭便發現施文昂正在斜睨自己。
明明一句話都沒說,但那表情卻已經詮釋了一切。
――有這麼可怕嗎?
施文昂衝藍席擠眉弄眼。
惹得藍席默默的移開眼,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還真有。
至於祝小米,他還乖乖的坐在那兒,雙手老實的放在膝蓋上,背打得筆直。
這三人在乾嘛蘇茉並不在意。她踱步到項棟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半響後才輕笑了一聲開口。
“在我麵前掀桌?”
項棟縮了下脖子,沒敢說話。
“把地上的棋子全部給我撿起來。”蘇茉睥睨著他,淡淡開口。
“不然這三十二顆棋子,我保證讓你都嘗試一遍。”
蘇茉的話不重,甚至又輕又平緩,卻嚇得施文昂三人都跟著縮了下脖子。
……棋子是拿給她這樣用的?
藍席看向施文昂,使了個眼色。
……嗬嗬,你有脾氣你問,你問啊。
施文昂沒好氣的白了藍席一眼,繼續縮著脖子,老實的站在那兒。
此刻他不像一隻小麻雀,他覺得自己是隻小鵪鶉。
藍席?
藍席再次默默的移開眼,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他沒脾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