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奶奶本來想拿住話頭暗搓搓指責錢父不孝順,自己過的不容易。誰知道一貫給她報喜不報憂的錢父居然直接把家裡的事給抖摟出來。
錢奶奶這下也不好說東西少了,隻能隨口安慰著:“做生意嘛,有賠有賺是常事。彆太放心上了。”
好在大兒子爭氣,今年倒騰君子蘭一下子就掙了一萬多!小兒子還是沒有發財的命啊,不過想也是,要真能發財,能連著生兩個姑娘?
白桂芬聽見錢父說錢晴錢雨兩姐妹沒掙到錢,一下子跟吃了蜜一樣,心裡彆提有多美了。連中午做飯時候,都沒有硬找錢母去做。而是自己躲在灶房裡美了好一會兒。
賠!就該賠!那個詞怎麼說來著?鼠目寸光!去年公公叫他們炒君子蘭他們不願意,現在做粉條做服裝都賠了,哈哈哈。
錢父味同嚼蠟一樣吃完了午飯,席間聽錢大伯滿臉榮光的說北邊炒君子蘭有多瘋狂。
“家家戶戶,屋裡都是擺的放的君子蘭,誰要是運氣好養出來一盆品相佳的,那可不得了,一輩子的工資都趕不上!不過這玩意兒也講究,我聽人說自來水不行,就弄回來點在家裡養,等到開春,我就再去那邊淘點好苗子,回來接著養!要不了幾年,我就是咱們鎮上最富的……”
錢父終於聽不下去了,也懶得再跟他說市場的事情。人都瘋魔了,說什麼都聽不進去。你跟他說市場遲早垮掉,他還以為你咒他呢。
“大哥,我有個事要跟你說一下。”
錢大伯哈哈一笑:“怎麼二弟,你終於動心了?準備跟著大哥我一塊乾?”
錢父勉強擺出一副為難表情:“不是的大哥。”
“其實我是想借點錢。小雨今年粉條廠沒回本,小晴生意那邊還壓了點貸款,我那個養豬場吧,本錢也沒回來,過完年就得再進一批豬崽回來,有點不湊手,想問大哥你借點錢。”
此話一出,整個飯桌就安靜了。
錢父一點不覺得自己會借不到,想起剛才大哥說起自己掙了多少錢,錢父狠狠心:“大哥,我那邊暫時需要個六千多,你應該是有的吧?我用個半年就還你。”
六千塊錢,自己拿走用了,到時候大哥就不會忙著開春去進貨,這一批蘭花要是真折了,這點錢也足夠償還一多半。
錢大伯盯著弟弟的臉看,良久才確定對方沒有開玩笑,是真的在問他借錢。
“……二弟啊,大哥手頭也不寬裕。你這一張嘴就是六千,我也掏不出來。”
錢父想了想:“那行吧,大哥你現在能借我多少?”
錢大伯被錢父這直愣愣的脾氣給弄的沒話說,正常人聽話音就該知道他是不想借好不好?他手裡現在有八千塊,其中五千都是用的私人借貸,那個利息高的嚇人,他就等著到四五月份把手裡這批貨出了再還的。
錢大伯想了又想,最終豎起三根手指頭。
錢父鬆了口氣:“三千也行。”
錢大伯:“……三百。”
錢父震驚的看向錢大伯。錢大伯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二弟,怎麼說咱們也是分家了,要是彆人來,我連三百都未必會給。不過我當大哥的也勸你幾句,你那兩個女兒,你得好好管管。沒事學彆人做什麼生意,不好好過日子就知道瞎混。你看看現在,做生意賠了也是連累你這個當爹的。要麼說閨女都是賠錢貨呢,你要是有個兒子……兒子不說,孫子也成,哪裡會跟現在這樣?”
錢父先是被對方說的三百給震驚到,這會兒又聽見他說錢晴錢雨的不是,心裡就更氣憤了。
偏偏錢奶奶也在一邊幫腔:“老二,老大說的沒錯。你們家那兩個丫頭是要管管了,尤其錢雨,離婚不說還帶著個姑娘。還折騰啥啊,趕緊把廠子關了嫁人。我娘家那邊就有個親戚……”
錢父打斷錢奶奶的話,盯著錢大伯問:“大哥,你剛才說什麼?”
錢大伯大喇喇重複:“我說咱倆都分家了,誰家日子都不好過,我就能拿出來三百。”
錢父還是不敢相信:“大哥,早幾年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咱媽也說了咱們兄弟倆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長遠。我跟紅娟剛結婚那年,你說家裡困難,我發了四十塊錢工資,二話沒說直接給了你三十五,自家隻留了五塊錢,過年都是喝的稀粥。”
“前幾年你說家裡要給錢進結婚,問我要了一百塊錢辦婚禮,我發了工資就直接給你了,連往家拿都沒有。”
“還有你說家裡沒個吃公糧的,咱媽身體不好,紅娟的工位空出來,讓給你家錢進,我們也沒要錢。你出去打聽打聽,那時候買個工位要多少錢?沒個五百塊都下不來。結果你兒子說不乾就不乾了,五百塊錢連個響都沒有。”
“大哥,我現在有難處,你就拿三百塊錢打發我?”
錢父一直都不會說話,誰承想一朝爆發,把過去的舊賬翻了個徹底。
錢大伯臉色難看的很:“那些事早就過去了,咱們就說現在,少論過去那些。”
錢父扭臉看向錢奶奶,以前大哥問自己借錢,錢奶奶都是在邊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沒本事才叫他們兄弟難做。今天他也算是“遇到難處”了,他媽不幫他說幾句?
錢奶奶看著兩個兒子吵起來,頭也跟著疼。
大兒子能乾能掙錢,小兒子被她壓了這些年,一直都聽話的很,現在小兒子不知道犯了什麼邪非要管他大哥借錢。
“老二啊,你哥話說的難聽,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錢父臉色稍霽,錢奶奶突然話風一轉:“不過你大哥說的也沒錯,他做生意不容易,你們倆早分了家,我跟著你大哥,他本來負擔就重。錢確實不好借……要不你去看看,找工友借借?”
錢父猛地抬頭,仿佛是眼前的不是他親媽,而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娘,你真的就這麼想?”
錢奶奶心裡門清,她是要跟著老大養老的,這會兒倆兒子對上,已經是必須二選一的局麵。
“怪我沒本事,叫你倆為錢爭來鬨去……”
錢父這會兒不想聽這些片湯話:“娘,大哥以前找我借錢你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們兩兄弟要相互扶持,我日子好過,應分幫幫大哥。那我現在日子不好過了,大哥就不能應分幫幫我?”
錢母吞吞吐吐:“老二……你就倆姑娘,掙錢沒啥大用處……你大哥後人多,花錢地方也多……”
錢父這下子心如死灰,原來這才是老娘的心裡話。合著這些年,“扶持”的隻有大哥,“相互”就是個笑話。
“娘,你說我跟大哥分家了,大哥負責養老,所以老宅子給了大哥,我不說什麼。畢竟我在市裡工作,廠裡也分了房子。後來你說分家不分心,兄弟倆互相扶持,我信了,每年均下來,一個月至少十塊錢孝敬你。前年你又說大哥一家子都在地裡刨食,沒個吃公糧的,紅娟工位給了。”
“娘,我做的還不夠嗎?”
錢奶奶被問的無地自容,小兒子受委屈她知道,可是不委屈小兒子怎麼辦?她是要靠老大養老的呀,老二沒後人,就兩個丫頭,她難道要克扣老大去照顧老二?
“老二……你彆怪娘。”
晚了,錢父慘笑著擺擺手:“娘,我不可能不怪你。這些年孝敬大哥的錢物我隻當自己是孝敬你了,不追究這些舊賬。但我今天遇到難處,大哥一指頭不伸……”
“娘,咱們分家那時候就說清楚了。大哥管養老,宅子給大哥,往後我每年意思意思給個五十塊。這幾年我補貼大哥的錢,足夠抵消到你一百歲。籃子裡我還放了二百,這就已經算是四年的錢了。往後……咱們兩邊就少來往吧。”
錢父想起昨天還在盤算著錢大伯出事自己的私房錢能補多少的自己,就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錢奶奶沉默著不說話,錢大伯則像是抓住了把柄:“老二,你就是這麼孝順老人的?”
錢父抬眼:“我孝順的錢咱娘都補貼給你了,你要是有心,就早點收手,省的到時候家宅賠個乾淨,連累咱娘跟著你受苦。”
錢大伯現在哪裡聽得了這個“賠”字,上來就潑了錢父一瓢冰水。錢父跟錢大伯撕打,錢奶奶上去攔,錢母也跟著去拉錢奶奶。
——她男人看清了是不錯,但這些年被老大坑的氣還沒出,就該讓錢父好好揍一頓他大哥。
一場鬨劇過後,錢大伯氣頭上直接給錢父寫了一張斷親書,言是往後不用再來往了。
錢母一說完今天的事,錢晴就眼前一亮。
斷親書!
好好好,真是瞌睡了送枕頭,有了斷親書,錢大伯就算是來鬨也鬨不明白。至於錢奶奶,錢父今天說的再硬氣,真出事了該管還是得管。不過到時候,已經冷了心的錢父管成什麼樣就不好說了。
錢父在裡屋不知道怎麼傷心,錢晴錢雨都是一臉驚喜,錢母也繃不住笑了一聲。不管怎樣,今天也算是有個好結果。
周皓捧著一大盆的酸菜魚上桌:“一直在火上燉著,就等爸媽回來再吃。”
錢母不搭理屋裡的錢父,招呼女兒女婿外孫女吃飯。
“我剛才緩過勁兒來,你爸跟你奶吵架時候說的頭頭是道的,舊賬一筆一筆記得清楚,合著早些年不是不知道我受委屈嘛……餓他幾頓也不虧!”
作者有話要說:錢父:痛哭流涕還沒飯吃……
晚了會兒,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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