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娜娜那麼諷刺了之後,程佳和肖夢喬果然要規矩多了。
拍完一組四人合照,又是雙人組和單人。
攝影師安排了何娜娜長歲一組,程佳和肖夢喬都鬆了口氣。
主題是貓,道具自然也是貓。
何娜娜的是斯芬克斯貓,是加拿大無毛貓。
而長歲則是一隻金瞳黑貓。
兩人一坐一站。
何娜娜站著,半倚在椅背上,懷裡橫抱著無毛貓,頭發紮成高馬尾,下巴微揚,眼睛斜睨鏡頭。
長歲坐著,一頭烏黑茂盛的長發散落下來,金瞳黑貓伏在她右手上,左手順著它的皮毛輕撫,手指被黑色皮毛映襯的如同白玉一樣,她微微收緊下頜,漆黑幽深的眼睛直視鏡頭。
兩人一個高傲張揚一個沉靜深邃,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氛圍。
棚裡攝影師興奮高亢的聲音和快門聲交疊。
“太棒了!娜娜換個姿勢,臉再往這邊來一點,對!就是這個角度!這表情太好了。”
“太有感覺了!長歲的手就停在那個位置,哎!對!保持住!眼神太棒了!完美!”
攝影師完全進入了興奮狀態。
而此時在一旁候場的程佳和肖夢喬表情都有點凝重,壓力很大。
“這組照片拿來當內頁真是虧了,完全是能上封麵的水準,修都不用怎麼修。”拍完後,攝影師檢查電腦裡的照片,有些遺憾的說道。
這是非常高的評價了。
程佳和肖夢喬都開始緊張到冒冷汗了。
何娜娜過去看了那組照片,也被驚豔到,比起自己,她更仔細去看照片裡的長歲,發現她每一張照片,眼神都非常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是覺得她眼神裡有東西,有一種故事感,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何娜娜不禁往長歲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她正蹲在地上擼貓,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實力強,還不作妖。
特彆是和另外那兩個人比起來。
何娜娜不禁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
長歲並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她擼這隻貓的時候,想起了寺裡的傻狗。
她不在,沒有人偷偷給它吃肉,它估計也隻能跟著吃齋了。
布景好了。
輪到了程佳和肖夢喬。
她們的拍攝時間比長歲和何娜娜這一組足足多了一倍的時間。
但好在後麵還算順利,下午五點就收工了。
中午雜誌方準備的飯長歲根本就不夠吃,一結束工作,就立刻叫上胖子吃飯去了。
何娜娜本來想叫上長歲一起去吃個飯的,結果等她換完衣服出來一問,說是對方已經走了。
……
……
長歲吃飽喝足了,才給何俊文打了電話,順便跟胖子簡單說了一下。
半個小時後,何俊文的司機過來把長歲接了過去。
至於胖子,長歲嫌他礙事,讓他先回酒店了。
胖子上次經過秦家地下室那次的事情之後也有點後怕,不太敢沾這些東西,要長歲注意安全,保命要緊,就先打車回去了。
何俊文把長歲請到了家裡。
他在國內各地都有房產,但是因為總公司在西城,所以常住還是在西城這邊。
何俊文把長歲請到茶室。
“薑小姐喝茶嗎?還是喝飲料?”
何俊文並不因為長歲年紀小就輕看她,十分客氣有禮。
他今天在家沒有外出,穿的很休閒,隻是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在飛機上遇到的時候更差了。
長歲在紅木沙發上坐下,說:“就喝茶吧,何先生叫我小薑就好。”
何俊文笑了笑,手法老道的給長歲泡茶。
寺裡的清源師兄熱衷煮茶,神的是他能嘗出每一種茶葉的不同。
長歲被他灌了不少茶,可惜她在這上麵沒什麼天分,除了差異比較大的她能嘗出來,其他的她都嘗不出差彆,茶就是用來解渴的,品不出什麼彆的滋味來。
清源師兄說好茶給她喝就是牛嚼牡丹,但得了好茶,還是忍不住要叫上她過去喝。
清源師兄泡茶的手法十分繁複,長歲等他一杯茶要等上半天,她常常懷疑清源師兄就是為了展示他的泡茶技藝如何之優雅才把她叫來喝茶的。
對比起來,何俊文的手法就乾淨利落的多,很快就給長歲麵前端了一杯,語氣溫和道:“人年紀大了就會喜歡喝茶,泡茶和喝茶都能讓人心靜。”
茶水滾燙,長歲讓它先晾著,看了看牆上掛著的用棕色畫框框起來的大大的“靜”字,再看了看這茶室的布局,視線重新回到何俊文的臉上,單刀直入問道:“何先生跟我說說你的夢吧。”
何俊文微怔,像是沒想到長歲會那麼快就進入這個話題,頓了頓才說:“我父親於七月二十五日在家中去世,前天下葬,但是從我父親去世那天晚上開始,我就開始每晚都夢到我父親。”
長歲問:“夢到了什麼?”
何俊文眉頭緊皺:“做夢的時候明明感覺很清晰,但是一醒來,就怎麼也記不起來內容,隻記得是夢到了我父親,直到昨天晚上,我半夜被驚醒,終於記得是父親在夢裡跟我說話,可是我怎麼都聽不清楚他說的什麼,我在夢裡十分焦心,但是什麼都做不了。心中很不安,總覺得是父親在給我托夢。”
“我父親因為是突發腦梗,搶救過來之後就癱瘓了,病裡後期都說不了話,我就擔心是不是他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或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因為生前說不了,所以才在死後托夢告訴我。”何俊文看著長歲懇切的說:“這次請你過來,也是想讓你幫我解一解這夢到底是什麼緣故,是不是我父親的確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長歲沉吟半晌,說道:“我可以讓你和你父親見一麵。”
何俊文愣了,半晌:“怎麼見?”
長歲漆黑的眼閃著幽光:“招魂。”
何俊文有點反應不過來。
長歲說:“既然他還能托夢給你,那就是還沒有進入陰間,我可以用招魂讓你們見一麵。”她說著,不等何俊文接話,就接著說道:“不過事先說明,我收費很貴,招魂五十萬,若是何先生能夠接受這個價格,今晚我就可以安排你們見麵。”
何俊文有些猶疑:“你說的讓我們見麵,是在夢裡嗎?”
長歲說:“不是,在你清醒的時候。”
何俊文有些被震住,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是說,我可以在我清醒的狀態下看到我父親?”
長歲點頭:“沒錯。”
“我們可以對話?”
“可以。”
何俊文一時無言,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長歲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後微微笑了笑說:“何先生不用擔心,若是招魂失敗,你沒有見到你的父親,我分文不收。”
何俊文麵色鄭重:“好,隻要你真的讓我見到我父親,錢不是問題,五十萬,我一分不少給你。”
長歲聽到了最喜歡聽的話,嘴角翹了起來。
......
……
“娜娜回來啦,吃飯了嗎?”
何娜娜剛進門,家裡的保姆鄭阿姨就過來問道。
“吃過了。”何娜娜說著走到客廳,問:“鄭阿姨,我爸呢?”
鄭阿姨說:“樓上茶室呢,在招待客人。”
何娜娜有些奇怪:“有客人?誰啊?”
鄭阿姨說:“是個跟你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何先生讓司機去接的,對她很客氣。”
鄭阿姨這個形容讓何娜娜更奇怪了。
和她一樣大的女孩子?爸爸還對她很客氣?
誰有那麼大的麵子?
“我上去看看。”何娜娜說著就上樓了。
她走到茶室外,剛要推門進去,門從裡麵打開了。
“那我讓司機跑一趟…….”何俊文一開門就看到何娜娜,聲音頓時戛然而止,有些詫異:“娜娜,你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今天不是有工作嗎?”
何娜娜剛要說話,就看到了站在何俊文身後的長歲,頓時一愣:“怎麼是你?”
何俊文驚訝的回頭看了眼長歲,然後看著何娜娜問:“怎麼,你們認識?”
長歲說:“今天我和何小姐在一起工作。”
何俊文麵露驚異。
何娜娜看了看何俊文,又看了看長歲,皺著眉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的眼神帶著質問,語氣也不好,顯然是誤會了。
畢竟何俊文雖然有些中年發福,但是相貌堂堂,氣質儒雅,離婚前就有不少女人往他身上撲,更彆說離婚後了。
何俊文在私生活上也的確不乾不淨……
“娜娜!”何俊文皺眉,表情嚴肅:“小薑是我的客人,不可以這麼沒有禮貌。”
何娜娜揚眉:“什麼客人要讓你親自派司機去接?”
何俊文剛要說話,長歲說話了。
“何小姐。彆誤會,我和何先生沒有什麼私人關係,我過來是因為工作。”長歲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
何娜娜接過她遞過來的名片,看了一眼,眉毛皺的更緊,眼神奇怪的看著長歲:“這是什麼意思?”
長歲微笑道:“這才是我的主業。何先生近日來每晚都夢到何老先生,懷疑是何老先生有心願未了,所以才請我過來。”
何娜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何俊文:“爸!你不會信這種東西吧?!”
長歲十分淡定:“今晚我會做法招魂,讓何老先生的鬼魂現身,何小姐若是不信,今晚可以來一辯真假。”她說著,轉向何俊文:“隻不過多一個人,我要多收二十萬。”
“這麼荒謬的話,爸你也相信嗎?”何娜娜對何俊文說道,又看向長歲:“你這是詐騙!你就不怕被抓嗎?”
何娜娜完全不能理解何俊文怎麼會被這麼明顯的騙局蒙騙,更不能理解薑長歲怎麼會跑來詐騙,虧她之前還很欣賞她,想跟她做朋友。
“何小姐,我和何先生說過了,若是招魂失敗,我分文不取。你若是不信,大可親眼見證。何小姐應該也知道,我也不是什麼無名無姓的人物。”長歲說到這裡,也有些不耐煩了,臉色冷下來,直接對話何俊文:“何先生若是信,現在就讓司機去酒店取我的東西,免得誤了時辰。若是不信,就請讓司機把我送回酒店。”
何俊文看出長歲已經惱了,頓時帶著歉意說道:“不好意思,娜娜她像她母親,性子比較急躁,我現在就讓司機出發。”
何娜娜一時也想不出怎麼反駁長歲的話,隻是皺著眉盯著她,試圖找到破綻,然而長歲一雙漆黑的眼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盯著久了,反倒像是要把她的靈魂都吸進去了,何娜娜心中微驚,定了定神,冷冷譏諷道:“好,那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晚上到底怎麼演這場戲。”
......
司機去酒店找到胖子,拿到了長歲的黑色背包。
何家長子何聞曉在接到何娜娜的電話之後趕了回來,和司機一前一後到。
何聞曉今年二十五歲,長相清俊,氣質也很斯文儒雅。
他見了長歲後,雖然對長歲和他想象中的形象南轅北轍而有些驚訝,但麵上不顯,禮數周到的向長歲介紹自己:“薑小姐,你好,我是何聞曉,是娜娜的哥哥。”
長歲對長得好看又有禮數的年輕男人有種天然的好感,對他點了點頭。
何俊文對何娜娜把何聞曉叫回來有些不滿。
何聞曉卻慢條斯理的說道:“爸爸,這事不要怪妹妹。”他說著,眼神落在長歲臉上:“如果真的能見爺爺一麵,我也不想錯過。”
何娜娜頓時有些著急:“哥!”
何聞曉用眼神示意她安靜。
何娜娜顯然很聽他的話,何俊文多次訓斥她都不管用,何聞曉隻用一個眼神就讓她安靜下來了。
看起來,比起何俊文,這位何家長子倒更像是做主的人。
長歲在這時微微一笑,道:“何家哥哥。我和何先生談好,招魂的費用是五十萬,隻有何先生在場,但若是何小姐和你都要在場的話,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何聞曉看著她,淡淡一笑:“若是能再見去世的爺爺一麵,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薑小姐請放心。”
長歲眼睛一彎:“那我就放心了。”說著轉向何俊文:“何先生,請你帶我去何老先生的房間。”
一行四人都上了二樓。
何老先生的房間在走廊的最裡麵,裡頭的家具都是木質的,看起來十分古樸。
何俊文說道:“父親他喜歡清靜,這裡靠近後山,安靜。”
房間裡還有一個通往後山的大露台,種了不少的盆栽綠植。
何俊文有些惆悵的說道:“我父親生前就喜歡擺弄擺弄花草,這露台上喝茶下棋。”
何聞曉和何娜娜也都流露出同樣的情緒。
長歲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發現這房間陽氣太足了,要先做一點布置。
她等三個人那陣情緒過去了才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要做一點布置。”
“需要幫忙嗎?”何聞曉問。
長歲看了看他,說:“也可以。”
何聞曉留了下來,何俊文和何娜娜出去了。
長歲跪在地上把黑色背包的拉鏈拉開,很自然的使喚他:“去把窗戶關上。”
何聞曉看了她一眼,過去把窗戶關上了。
長歲從背包裡翻出了一疊符紙,遞給何聞曉:“把這些符紙貼到窗戶上還有牆上。”
何聞曉拿著那疊符紙,下意識問道:“用什麼貼?膠紙嗎?”
長歲頭也不抬的說:“沾上口水就能貼了。”
何聞曉:“……”
他看了看手裡畫滿符篆的符紙,又看了看繼續在黑色背包裡翻找的長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動作。
長歲忽然抬起頭來,就看到何聞曉站在那裡眉頭微皺一臉為難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騙你的。”說著伸出手去,讓他把符紙還給自己。
何聞曉:“……”
他一直想看她是怎麼完成這個騙局的。
但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先被騙了。
長歲接過符紙,想著何聞曉剛才的樣子,還是有些忍俊不禁,一雙漆黑冷漠的眼睛此時盛滿笑意,無比生動。
何聞曉移開目光:“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長歲就收斂了笑意:“麻煩把燈關了。”
何聞曉走過去關了燈。
房間裡頓時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