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謝謝。”何聞曉把長歲送到酒店門口,再次致謝。
長歲抿唇一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不用謝。”
何聞曉嘴角牽扯出一個淺淡的笑意:“那不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
長歲點頭:“再見。”
“再見。”
何聞曉離開了。
長歲回到酒店就先去洗澡,她脫完衣服,下意識轉過身去看鏡子裡自己的後背。
她的脖子正下方的後背上勾畫出一道赤色的符篆。
是薑蘇畫的封印。
她天生陰體,她的身體是鬼神最好的容器,這道封印是為了防止她魂魄離體時被惡鬼侵占。
……
第二天長歲回到北城,一下飛機,打開手機,就收到了何家兄妹兩給她發的微信。
何聞曉是問她轉賬收到沒有。
長歲檢查了一下短信,有八十萬的轉賬。
她給何聞曉回複:【謝謝,收到了。】
然後點開何娜娜發給她的微信。
【你還在西城嗎?】
【中午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長歲回複:【我剛下飛機,現在在北城。】
何娜娜倒是秒回:【哦。那好吧,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吃飯。】
長歲:【好。】
大概過了好幾分鐘,何聞曉才回複,隻是簡短的兩個字:【好的】
另外還有寺裡的師侄給她連發的七八條二十秒以上的語音信息,她沒有點開。
回到北城,長歲暫時沒有彆的工作安排了,徐堯的戲明天開機,她進組的時間是在一個星期後。
這次她先把酬勞問清楚了,因為是新人,所以雖然這次她戲份不少,但是價錢也不高,拍半個月,五十萬打包價。
胖子說作為新人,這個價格已經很高了。
徐堯是名導,不少演員都願意自降片酬演的那種。
長歲心態也調整過來了,把拍戲當兼職,神婆當主業。
而且這個圈子裡,有錢人的確是多,她接的這幾樁生意都跟這個圈子脫不開關係。
去一趟西城,雖然拍的雜誌免費,但是卻在何家掙了八十萬,算是意外之喜。
但是還沒有捂熱,又得捐出去,長歲有點肉疼。
肉疼歸肉疼,這是保命的錢,留不得。
……
長歲本來想趁這幾天無事可做,回一趟青山寺,她出來也有些日子了,有點想念清明師兄的齋飯,清源師兄的茶,主持師兄的嘮叨,還有那幫吵吵鬨鬨的師侄徒孫們,以及寺裡那隻傻狗了。
她剛跟胖子打好招呼,衣服洗漱用品都不用收拾,買了票,拎著黑色背包就打車出發了。
結果剛到高鐵站,就接到了嚴隊長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嚴隊長親自開車來高鐵站接她。
“出什麼事了?”長歲問他,在電話裡,他說的不清不楚。
“車上說。”嚴隊長把她的包接過去,被壓得手一沉。
“不好意思了,耽誤了你的出行計劃,但這件事我隻想到你才能解決。”嚴隊長一邊開車一邊說,麵色凝重。
“到底是什麼事?”長歲問,居然能找到她頭上來。
“可能要麻煩你跟我去一趟西城。”嚴隊長說。
長歲:“……”
……
啟光中學是西城一所私立高中。
能夠入學的學生非富即貴,但也有少量成績優秀的學生被啟光中學以高昂的獎學金招進來的。
王文亭就是那少數的因為成績優秀,被啟光中學用獎學金招生進來的。
半個月前。
他從學校教學樓頂樓躍下,當場死亡。
啟光中學很快對外發表聲明,王文亭是因為抑鬱症自殺的,而且已經和家屬協商好。
學生因為抑鬱症自殺,雖然標題看起來嚇人,但再怎麼聳人聽聞的新聞,人們也不過是關注幾天,學生們嘴上議論幾天,也就過去了。
學校很快就會恢複平靜。
這次的自殺事件,也隻會偶爾被人提及。
然而事實上,距離王文婷自殺已經半個月,學校並沒有平靜下來……
長歲和嚴隊長中午十二點半在西城見到了嚴隊長的好友,是西城刑偵大隊的隊長,姓林,比嚴隊長年紀還大一些,下巴上一層青色胡茬,相貌端正,他這種形象的人如果出現在電視劇裡絕對是正義那一方。
他接到嚴隊長和長歲,先走過來用力抱了嚴隊長一下:“辛苦了兄弟。”
嚴隊長介紹長歲:“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薑長歲。”
長歲微笑:“叫我小薑就行了。”
林隊長有些驚異的看了看長歲,嚴梵雖然在電話裡告訴過他,她才十九歲,但是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個陰森森不起眼小姑娘,萬萬沒想到居然那麼漂亮,而且笑起來還有兩個小梨渦,看著挺陽光的,怎麼都跟她的職業聯係不到一起去。
“辛苦了。嚴梵已經跟我說了你的本事,說實話,要是彆人跟我說,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我了解嚴梵,他相信的人,也值得我信任。”林隊長對長歲說完,又轉向嚴梵:“你跟小薑說了情況了嗎?”
嚴梵說:“隻簡單說了一下,具體情況還是你來介紹吧。”
“你們還沒吃晚飯吧?我們找個地方邊聊邊說。”林隊長說著就接過嚴梵手裡的背包,手被壓得一沉,頓時有點驚訝:“這裡頭裝的什麼?這麼沉?”
長歲說:“是我吃飯的工具。”
……
“不用客氣,隨便點啊。”林隊長把菜單遞給長歲。
長歲並沒有要客氣的意思,一口氣點了八個菜,然後靦腆的抿唇一笑:“我吃的比較多。”
林隊長和嚴梵都隻是略有些驚異。
長歲這身本事太神秘了,她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都顯得合理。
林隊長又加了兩個素菜。
等菜上上來了,他才開始說起啟光中學的案子。
“王文婷在自殺前,已經從啟光中學休學了,她是在休學期間,回到學校,然後爬上樓頂跳樓自殺的…….”
王文婷成績優異,被啟光中學以高額獎學金招進學校,啟光中學裡的絕大部分學生家境都比較優越,而王文婷家境貧困,父母都在外打工,她和今年六歲的妹妹還有七十多歲的奶奶一起生活。
王文婷性格文靜,內向,不擅交際,根本無法融入學校這個小社會,慢慢的,成了同學排擠孤立的對象。
如果隻是排擠和孤立,可能王文婷也還能忍受,她性格內向,本來就沒有多少朋友,隻是一個人埋頭讀書,也不覺得難過。
林隊長說:“我去學校調查的時候,有同學匿名給我發信息,告訴我王文婷在休學之前,一直在被霸淩,其中包括精神侮辱和暴力……甚至她休學,也並不是因為抑鬱症自願休學,而是因為她此前被同校男同學性侵,這件事在學校內部並不是什麼秘密,但是被學校和學生家長壓了下來,沒有流傳到外麵來,王文婷也沒有報警,此後,學校方麵以王文婷精神狀態不穩定為由,讓她休學回家休息。”
“休學第二個星期,她就在啟光中學的樓頂跳樓自殺了。”
林隊長語氣沉重。
嚴梵下意識去看長歲的表情,隻見她一臉平靜,眼神毫無波瀾。
林隊長沒注意長歲的神色,他喝了口酒,接著往下說:“離奇的是,王文婷自殺的第七天,啟光中學一個男同學在同一地點自殺了,屍檢報告排除他殺,據我了解到的信息,這個男同學,是性侵王文婷的其中一人,叫張耀華。”
長歲聽到這裡,筷子一頓。
其中一人,那就是有好幾個?
林隊長看過來:“據說是有三到四人。”
長歲眸光一寒。
“那個匿名者告訴我,王文婷在死前,曾經劃破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血在教學樓牆上寫了幾個名字,很快就被學校處理掉了。這之後,學校就開始傳出了鬨鬼的傳聞,學校的衛生間裡出現血掌印,還有學生說是看見了王文婷,發生了很多怪事,張耀華自殺後的第三天,王文婷班的班主任,瘋了。”
嚴梵眉頭一皺:“瘋了?”
林隊長點頭:“說是精神出了問題,送去了醫院的精神科治療,我去過醫院,醫生說是驚嚇過度,見了她本人,精神狀態的確不正常,一直在說胡話,而且多次提到王文婷的名字。”
“另外,王文婷班上的一個的女同學也因為受到驚嚇現在在進行心理谘詢,學校也有多名老師反應自己的親身經曆,的確有靈異事件發生,但是我們去調查,卻什麼都查不出來。”
“今天早上,另一名涉嫌性侵王文婷的叫魏誌敏的男同學在家中自殺了……”說到這裡的時候,林隊長停頓了一下,臉色微變:“他用家裡的水果刀,在浴室裡閹割了自己的生殖器,等到家長早上去叫他的時候,他因為流血過多死亡了。”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格外用心觀察了一下長歲的臉色。
結果發現她臉上毫無波瀾。
正常情況下,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聽說這樣的事情,很難做到這樣毫無波動,她的確有異於常人之處。
林隊長這樣想著,然後接著說道:“我們勘察了現場,法醫也去了,現在初步判定已經排除了他人作案,在浴室的鏡子上,也有他用血寫下的給王文婷道歉的信息。但是最奇怪的是,他父母也在家中,而且房間就在隔壁,但是夜裡卻沒有聽到半點響動……”
“在我當警察的幾十年時間裡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詭異的案子,我跟嚴梵交流之後,他和我介紹了你的一些事跡,所以我就讓嚴梵請你過來一趟。我之前也說過了,我是從來不信這些的,但是我信嚴梵。”
林隊長說道。
長歲聽他說完,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
“先帶我去學校吧。”
……
在車上,林隊長告訴長歲,早上魏誌敏在家自殺的事在學校傳開,學校的老師和學生都被嚇到了,學校沒有辦法,發了放假的通知,臨時放假兩天,這會兒學校應該已經空了。
而在之前,學校也專門請人來做了法事,但顯然沒有什麼用處,不然魏誌敏也不會死了。
等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保安放他們進去的時候,格外交代他們小心。
整座校園格外的空曠寂靜,隻有蒙蒙的路燈發散著亮光,沉寂到有些陰森。
林隊長把長歲和嚴梵帶到了王文婷自殺的教學樓。
“她就是從這個樓頂跳下來的。”
長歲抬頭看過去,七層樓高的大樓無聲的矗立在黑暗中。
難以想象王文婷那天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和決心在黑暗中爬上這棟樓的最高處然後一躍而下的。
懷著多麼深的憎惡,才能夠讓這棟大樓都被怨氣籠罩。
在長歲的眼睛裡,矗立在她麵前的這棟大樓,正在散發著濃重的怨氣。
“她自殺那天,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長歲忽然問道。
林隊長一愣,然後說:“是一條紅裙子。”頓了頓,有些驚訝的問:“難道那些穿紅衣自殺會變成厲鬼的故事是真的?”
長歲說:“會自殺的人,大多心中有怨氣,死後被這怨氣裹挾,不得超脫,而王文婷心中不僅有怨氣,更有恨意,她抱著這樣憎恨的心情去死,哪怕沒有穿紅衣,她也會變成厲鬼,隻不過紅衣會讓她的力量更強,所以才能夠輕易離開她死去之地,附身殺人。”
林隊長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
但是看她一路走來鎮定自若沒有絲毫害怕的樣子,就知道她的確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嚴梵問:“現在要怎麼辦?”
長歲說:“我需要先和學校方麵的人談一談。”
林隊長一愣:“談什麼?”
長歲眼睛一彎:“談生意啊。”
嚴梵轉過頭來看她。
長歲笑眯眯的:“這學校應該很有錢吧。”
林隊長:“……”
嚴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