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我糊塗了。”
師雁行點點頭,“是啊。”
之前她還真考慮過宮夫人。
論身份,論關係,論才學,當真沒有比宮夫人更令人放心的了,哪怕後期裴遠山起複,讓魚陣跟著先去京城都不擔心。
奈何不可行。
師雁行毫不懷疑裴遠山夫婦對自己的愛護,說句不好聽的話,隻要她親自開口,宮夫人就幾乎不會拒絕。
但這屬於純粹的道德綁架。
宮夫人本就是大家子出身,身子骨並不算多麼健壯,又跟著裴遠山天南海北的走,身心俱疲,這兩年也多了幾樣症候在身上,一直慢慢調養著。
而教書育人本就是極耗心神的事,如今連裴遠山都不舍得宮夫人操勞,師雁行更不可能磨著人家收徒。
況且之前宮夫人也不是沒見過魚陣,也曾欣喜地誇讚她早慧靈秀,若果然有收徒之心,早就講了,何必等到現在?
既知不可行,又何必強行為之?
該說的說完了,師雁行又送她們兩個回到席間。
魚陣不知道短短片刻之間母親和姐姐已就給自己找老師這個問題過了好幾個來回,隻明白一件事:自己無拘無束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她瞬間跟霜打茄子似的蔫兒了。
“不上學行不行?”
對小朋友們而言,上學簡直太要命了!
師雁行笑笑,“你說呢?”
就算真找不到合適的老師,這小丫頭也彆想停止讀書。
魚陣沮喪道:“不行。”
旁邊的娘仨也跟著笑了,“這就是師掌櫃吧,當真聞名不如見麵,竟是難得的巾幗!”
師雁行下意識看向江茴,以眼神詢問對方身份。
江茴就道:“這位是方太太,家裡是做皮貨生意的。”
皮貨生意啊,暫時沒有什麼合作的可能,但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師雁行忙與方太太熱情打招呼,又誇她的兩個孩子長得好。
誇獎人有個屢試不爽的套路:
對於事業型人才,你要誇他的能力強。
對於居家型人才,你要誇他的家庭和睦。
而對於有後代的居家型女性,誇什麼都比不上誇她的孩子。
果不其然,方太太一聽就樂得合不攏嘴,略謙虛了一回,便又說起之前江茴的幫忙,讚她們母女人都是美人胚子等等。
如此這般忙活一通,正月十五的宴會終於圓滿結束。
次日倒是有個意外之喜。
大約那方太太對師雁行母女人印象極佳,又是個爽朗厚道的,就把宴會之前找不到座位,江茴出手相助的事情和自家男人說了,對方直接就打發心腹送了一整箱皮貨過來。
“我們老爺近日實在脫不得身,無法親自登門拜訪,還望海涵……”管事的意思最能直接反映主人的態度,而這個管事的笑容可拘說明一切。
能去參加宴會的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又當著那麼多官員和同行的麵兒,找不到座事兒小,因此丟臉事大。
江茴一次無意之舉,卻全了那方太太一家人的臉麵,故而對方十分感激。
隻是這禮是否太過厚重了些?
那管事就道:
“老爺說了,早就聽聞師老板大名,神交已久,隻無緣相見,不曾想緣分都在這裡!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便要常來常往才好,等老爺回來必要親自擺宴,還望幾位賞臉一聚。”
江茴下意識看向師雁行。
這一箱都是好皮料,若外麵買去,沒有千八百兩銀子下不來。就算方太太自己家就是做皮貨買賣的,可也要本錢和運費,若隻為了一次解圍,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後者笑了笑,隻打開箱子取了最上麵一卷鹿皮,剩下的照樣推回去。
“一番盛情,我們倒不便推辭,可如此深情厚誼,實在受之有愧,隻留個意思便罷。相逢即是緣,替我向你們老爺太太道謝,來日必然赴宴。”
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約對方消息靈通,或是當日看見自己和黃夫人說笑,想打著交朋友的幌子走周通判的路子。
送上門來的朋友倒不好直接往外推,可在了解對方的真實目的之前,卻也不能滿口應下。
一小卷鹿皮頂了天一二百兩銀子罷了,回頭見了,若是此人可交,留下也就留下了;若此人不可交,權當謝禮也不為過。
那管事來之前大約也得了囑咐,見此情形也不多說,又命人抬起箱子便告辭了。
來人一走,魚陣才從裡屋鑽出來,“姐姐,是小寶家嗎?”
方太太的女兒乳名小寶。
師雁行笑著點點頭,將那卷鹿皮遞給秋分,“回頭請人裁幾雙鹿皮靴子,最是輕便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