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很久沒有動靜,景黎抬起腦袋。
他雙臂環著膝蓋,眼睛微微有些發紅。過長的衣擺垂下蓋住赤.裸的雙腿,隻露出一點白皙的腳趾。
景黎偏頭專注地聽了一會兒,確認門外的確沒有聲響,才站起身,扒開門縫往外看了看。
屋外寂靜無聲,連個貓影子都沒見到。
景黎這才放心下來。
怎麼每次出去都要遇到這種事,他到底還要倒黴多久啊。
景黎懨懨的想著。
他沒了再到處亂跑的心思,也不敢再出門,迅速把衣物歸位,回到桌邊。
隻見屋內紅光一閃,一條小錦鯉撲通跳進水裡。
另一邊,秦昭捧起水洗了把臉,長舒一口氣。
從屋前離開後,秦昭其實有些後悔。
那小妖怪幾次三番出現在他夢裡,他自然想親眼見見他。他想看看,小家夥的模樣是不是真如他夢中那般,也想知道,小家夥被他發現身份時會是什麼反應。
說不想進去看看是假的。
可他又有顧慮。
他還不確定那小家夥留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麼,小魚這麼擔心他發現真相,這其中又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如果那小魚發現,他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小家夥還能像現在這樣留在他身邊麼?
秦昭不確定,也不敢冒險一試。
他現在與那小魚相處得很好,還是先保持現在這樣,靜觀其變的好。
“喵嗚……”
身旁傳來低低的貓叫聲,秦昭回過頭去,橘貓蹲在他身邊,舔著爪子。
秦昭正想摸摸它,想起之前答應過小妖怪的話,又把手放下。
他認真道:“你彆再嚇唬他了。”
橘貓一雙渾圓的貓眼望著他,片刻後,走上前來蹭了蹭他的腿。
……險些忘了,不是所有動物都能聽懂人言。
秦昭歎了口氣,想著修院子時,要再把圍牆做得高一些,省得這小貓又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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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回到家裡時,小錦鯉沒像先前那樣出來迎接他。
小魚躲在木桶底部,小小的魚身縮得比往日更小,就連魚鰭都沒精神的耷拉下來。
果真是嚇壞了。
秦昭在心裡歎息一聲。
他走上前,把手伸進水裡,輕輕碰了碰小錦鯉的腦袋:“這是怎麼了?”
小錦鯉渾身先是一抖,抬起頭來看了看他,隨後一頭紮進他的掌心裡。
要不是魚沒有聲帶,發不出聲音,秦昭甚至覺得他還能衝自己嚶嚶兩聲。
小錦鯉用尾巴勾住秦昭的手指,腦袋埋進秦昭手心裡,才終於平複下來緊張害怕的心情。
他用魚鰭在秦昭掌心輕輕拍了拍,有點委屈。
以後不要把他丟在家裡啦。
每次自己在家都沒好事。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看見小魚這副模樣,秦昭還是有些自責。
昨夜那個夢攪得他心神不寧,他今日的確有些躲著這小魚的想法,誰知道鬨成現在這樣。
不過他沒有多言,隻是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掌中的小魚。察覺到小家夥漸漸平複下來,秦昭才道:“昨天買的肉還沒做,我現在去燉上?”
小錦鯉朝他點點頭。
昨日買肉的時候,秦昭也順道買了些土豆。
他先把五花肉和土豆洗淨切塊,為了方便喂給小魚吃,還特意把肉切得稍小一些。
紅燒肉的做法簡單,先在鍋中炒好糖色,將切好的肉下鍋。待五花肉表麵色澤變化後,再加入調料、水和切好的土豆,蓋上鍋蓋燜煮。
肉香味早就飄得滿屋都是。
等待燉肉的時間裡,秦昭又取出麵粉,和麵,蒸了一籠饅頭。
景黎最喜歡看秦昭做飯,一時間眼睛都看直了。
肉和饅頭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出鍋,秦昭趁這會兒的時間,給小錦鯉說了說他接下來的打算。
“……等過兩日材料備好,房子就能開始搭建。”秦昭撥弄著小錦鯉的背鰭,不緊不慢道,“還有那兩塊田,耕地的活我準備在村裡雇人來做。我今日打聽過了,找熟練的農戶,兩畝地除草加耕地需要兩天,工錢是八十文。”
景黎搖了搖尾巴。
有點貴啊。
八十文都能買十六塊白糖糕了。
秦昭想了想,又道:“如果能借到耕牛,隻需要半天就能耕完,隻是村中有水牛的農戶不多……”
兩天的工錢是八十文,如果有牛,算上工錢和租借耕牛的錢,開支不會超過三十文。
能便宜一大半。
可是就像秦昭說的,村裡有耕牛的農戶屈指可數,而且願不願意借出來給秦昭耕地還兩說。
這可怎麼辦?
景黎有點發愁。
秦昭倒是沒多擔心:“下午我去村長家問問吧,寫個告示,看能不能租借到。”
一定可以的!
小錦鯉在秦昭指尖蹭了蹭。
秦昭看著逐漸恢複活力的小錦鯉,眼底泛起一絲溫和的笑意。
景黎一點也沒有懷疑秦昭為何要和一條魚說這些,但秦昭的確是有意為之。
讓小魚知曉家裡的一切,這會讓秦昭覺得它也是家裡的一份子。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人格外滿足。
景黎又纏著秦昭玩了一會兒,肉已經燉足了時辰。
揭開鍋蓋,肉香四溢。
秦昭把肉和饅頭端上桌,景黎魚尾用力擺動,眼巴巴地等他投喂。可還沒等秦昭喂給他,房門忽然被人用力敲響。
秦昭拉開門。
是陳彥安。
“你倒是趕巧。”秦昭昨日和陳彥安約好今早要來他家取書,看見這人到來並不意外,“我這兒剛燉好肉,坐下吃點。”
“不、不吃了,你和我走一趟。”陳彥安氣喘籲籲,“我阿婆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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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黎覺得,陳彥安每次來他家總沒什麼好事。
上次是秦昭差點被趕出村子,這次又是帶來壞消息。
……他心心念念的紅燒肉還沒吃上呢。
雖然這次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到他身上。
景黎沉在小魚簍底部,悻悻地想。
秦昭見小魚這副蔫噠噠的樣子,搖頭道:“我就說讓你留在家裡。”
留在家裡就能變成人形出來偷吃了,反正小妖怪也不是第一次這樣。
景黎當然不肯。
每次留在家裡都沒什麼好事,萬一那隻貓又回來找他呢?
“你在和我說話?”陳彥安回頭問。
“……”秦昭默然片刻,道,“沒什麼,我就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前兩日我給她施針時,她分明已經清醒過來。”
給陳老太診完脈後,秦昭連著去陳家給她施針三日。
第三日的時候,陳老太就已經意識清醒,並且半邊身子已經能夠小幅度活動。
怎麼會忽然又不行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我阿婆還下床走了兩步,看上去已經快好了。”陳彥安一邊快步走著,一邊道,“可今天早上她沒起得來床,我們還當是她沒睡醒,沒敢去打擾。”
“眼見到了這個時辰還沒動靜,我娘進去看,才發現人已經動不了了!”
秦昭微微蹙起眉頭,若有所思。
很快到了陳家,陳彥安正要領秦昭進門,一道身影擋在門邊。
是陳家老三。
他身形與秦昭相差不多,但常年乾活身體強壯,往門外一站,將進門的路擋得嚴嚴實實。
陳彥安:“三叔,你做什麼?”
“你閉嘴。”陳老三喝了一聲,對秦昭道,“你今天還來做什麼?”
秦昭平靜道:“自然是救人。”
“救人?我看你是害人吧。”陳老三嗤笑一聲,“上次就是你給娘治完病之後,害得我娘病情越來越重。說起來,上次你和我大嫂打賭,三日內沒有把人救回來,就滾出臨溪村。你怎麼還不滾?”
陳彥安阻攔:“三叔……”
“救人要緊,其餘的事以後再說。”秦昭道,“現在陳老太太昏迷不醒,情況危急,請你讓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