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道:“如今天下太平,我沒有改朝換代的念頭,更沒有要去一統天下的野心。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見。”
“是,先生。”
“至於鄧天佑那邊,你覺得我去是不去?”秦昭又問。
阿七沉默不語,秦昭道:“儘管說,怕什麼?”
“是。”阿七應了一聲,道,“屬下……我覺得,鄧天佑如今態度不明,貿然相見,恐怕對先生的處境不利。”
秦昭望著那封請帖,輕歎一聲:“隻是一個鹿鳴宴便瞻前顧後,日後去了京城,又該如何自處?難不成要一直躲著嗎?”
書房內再次陷入沉默。
秦昭用指尖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須臾,才緩緩道:“鹿鳴宴上不僅有鄧天佑,還有幾位翰林,若就這麼去赴宴,的確冒險了些。”
他取過紙筆,提筆在紙上快速寫了幾行字。
片刻後,秦昭放下筆,道:“你明早去一趟府衙,將此物交給知府,告訴他我忽然病倒,恐要缺席鹿鳴宴。”
他將紙上的墨跡晾乾,疊好交給阿七:“去吧。”
阿七:“是。”
阿七將東西接過來,轉身欲走。
“等等。”秦昭喚住他,歎了口氣,“給我打盆涼水來。”
翌日,秦昭不負眾望,再次起了燒。
“怎麼回事,你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景黎擰乾帕子給他擦拭額頭,擔憂地問,“你是不是昨晚看書又忘記關窗戶了?”
秦昭躺在床上,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偏頭輕輕咳嗽一聲:“無妨,或許是有些著涼。”
他昨晚用涼水擦了遍身,又在窗邊坐了小半個時辰,能不著涼麼?
不過景黎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
“就不該讓你自己去書房待著,那裡麵那麼冷。”景黎急得眼眶都紅了,憤憤道,“你怎麼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就不怕哪天把腦子燒壞!”
秦昭唇色發白,伸手摸到對方柔軟的指尖,輕輕摩挲:“彆擔心,不會的。”
“就知道哄我……”
恰在這時,阿七從外頭快步走進來。
景黎扭頭看他,一下來了火氣:“大早上的你跑哪兒去了,想讓你去尋大夫都找不到人!”
阿七劈頭蓋臉被數落一通,低聲解釋:“我……”
沒等他說完,景黎又看見了跟著阿七一道進來的人。來人穿著一身衙役官服,瞧著有些麵生。
“你是……”景黎問。
“是我讓阿七去了趟衙門。”秦昭解釋道,“今晚是鹿鳴宴,我這模樣恐怕去不了,得給知府大人一個交代。”
那名衙役也道:“是,知府大人聽說秦先生病倒,特意派小的過來探望。”
景黎一怔,明白過來。
秦昭病成這樣肯定是去不了鹿鳴宴,可那畢竟是巡撫舉辦的宴席,秦昭又是解元,說不去就不去,未免讓巡撫大人臉上無光。
知府大人不敢輕易抉擇,因此特意讓衙役過來探望。
明麵上是探望,實際是一探虛實。
知府大人的意思是,如果秦昭隻是有些輕微不適,還能走動,那就是派轎子去接,也得把人接去鹿鳴宴。
可現在這樣……
衙役看著那躺在床上,燒得麵色蒼白的男人,心下隱隱擔憂。
這身子骨,要是強行讓人去赴宴,怕不是要鬨出人命來。
……還是算了吧。
衙役心頭有了決定,便道:“知府大人體恤秦先生身體,今晚的鹿鳴宴先生無需參加了。先生送給巡撫大人之物知府大人會代為轉交,還望先生好生休息。”
秦昭勉強支起上身,點點頭:“有勞知府大人。”
衙役就要告辭,景黎道:“我送您出去吧。”
雖然知府這番舉動讓景黎有些不悅,但對方畢竟是衙門的人,得罪不起。他扶著秦昭躺回去,幫他掖了掖被子,道:“你好好躺著,有什麼事就讓阿七去做,我去給你請大夫。”
秦昭咳嗽幾聲,低啞道:“好。”
景黎隨便披了件衣服,便與衙役一道出了房門。
阿七望著景黎離開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秦昭,忍不住道:“夫人看上去很擔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秦昭忍著渾身的酸痛乏力,不適地蹙起眉頭。
他這身體著實有些經不起折騰,可如果不這樣,就連知府那關都過不了。
裝病,是最簡單,也最不容易被人懷疑的方法。
阿七欲言又止。
心道這方法好是好,但看夫人今天早上這心急如焚的樣子,要是讓他知道這是故意為之,恐怕不會太容易哄好。
阿七沒敢多說,又道:“顧長洲那邊已經按先生所說吩咐下去,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等著就好。”
秦昭輕咳幾聲,道:“折騰這麼一通,希望我那位昔日的學生彆讓我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