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敢襲我謝家麒麟!”
素女蛇瞬間大驚失色:“謝家定丹?!”
從劍掌來看,來者實力絕對強於他二人。
刹那間,四周黑暗如水退去,素女蛇和胭脂虎對視眼,齊齊消失在原地。
那道劍光與那麵巨掌不停,緊隨而去。
四周忽然靜。
小屋內方才千鈞發、生死危急的氣氛隨著兩個魔頭的逃走,眨眼間儘數消散。
桌椅板凳顯現,驕陽烈日自半支的窗子外射入燦燦光亮,再無什麼陰寒氣息、鬼手抓身,也再無那羅網般的千絲萬線。
方文敏麻痹的知覺緩緩回歸,回神略彎腰,察覺自己後背的衣衫已儘被冷汗濕透。
生死懸於線,當真是驚險至極。
方文敏原以為自己自從上了太易道宮學道,又下山遊曆經無數艱險,早已對生死看得極開了。
但眼下想來,也隻是因著自己從前那無數場戰鬥都隻是在同輩之中爭鋒,無論正邪,即使危險,也絕無碾壓的完全死路,也絕無真正的實力懸殊,螻蟻戰象。
往日自詡謙遜,好率性而為,隨和自然,但少年成名,終究還是將自信變成了內藏的自負。
此時審視心境,方文敏恍然有所明悟。
他慢慢鬆出口氣,走出兩步,彎腰去撿自己的玉扇,道:“這可真是險中又險,還好你家長老與客卿來得及時,否則……”
方文敏帶著後怕對謝乘雲隨口說著,拿起扇子便要回身,去給他繼續運功。
誰料他剛轉頭,便見前刻還並肩作戰的魚丹,立於謝乘雲背後,驟然出手,縮指為爪,直掏謝乘雲後心。
方文敏真氣還未完全聚起,謝家定丹追魔道雙妖而走,謝乘雲背對盤坐,恍若不知,時竟無人能擋魚丹必殺之招!
定丹的致命威脅已過,方文敏都已然稍稍放鬆,認為自身已過殺局,卻不想,真正的殺招,真正的後手,就藏在所有人自以為渡過危機,心神放鬆之時。
方文敏恨怒揮扇,卻攔之不及,心生絕望。
然而,這爪卻並未落下——
柄劍無聲刺出。
寒光湛湛,似有狂雪瞬息飛蕩,劍光恰如其分地刺在陰毒手爪上,發出金戈交擊之聲。
謝乘雲緩緩起身,真氣充盈彙聚,猶龍騰虎嘯。
魚丹麵色僵:“你裝的?不,不可能……就算之前沒有,你現在也確實中了毒!”
謝乘雲抬手,掌心靜靜躺著枚瑩白藥丸:“你是說這個?好藥,可惜有毒。”
魚丹急退向後,將鐵槍攝回手中:“你直防著我!”
謝乘雲勾起唇角,揚了揚眉:“對你本隻是稍有懷疑,並不確定,但誰讓你拿了令牌來自投羅網?此次開劍台,謝家隻發出了十枚令牌,但卻隻釣上了你這條魚兒,倒是有些可惜了。”
話音未落,謝乘雲身形如電,率先出劍。
魚丹當即甩槍,兩人迅速戰在處。
方文敏看著這番兔起鶻落的形勢變化,懵了兩息,才想起來揮扇加入戰局,助謝乘雲臂之力。
但打了沒幾招,魚丹突然身形急退,倏然倒地,七竅流出汩汩黑血。
而謝乘雲像是早知如此般,徐徐收劍,俯身點了魚丹幾處大穴,低聲歎著:“還未審過,你不能死。不過,若是之後句話都審不出,那你也不能活。”
魚丹陰冷地死死瞪著他:“要殺便殺!”
謝乘雲恍若未聞,並不理會,隻轉身取出了枚藥丸遞,給方文敏:“解藥。你也吸入毒霧了。”
方文敏略有呆滯地接過,邊服下,邊心底後知後覺地冒出股怪異之感——好家夥,他是魔道刺客,還是你是魔道刺客?你簡直比魔道這幫人陰多了呀。
即便魚丹已經身中劇毒,動彈不得,謝乘雲還是極為謹慎地用繩子將人死死綁了。
畢竟到了含神中後期,苗疆毒術之外的尋常中毒已經要不了含神境武者的命了,頂多就是潰散真氣,虛弱身體,令其喪失戰鬥力,所以中了毒並不意味著萬事大吉了,還是不可掉以輕心。
看著謝乘雲熟練捆人的動作,方文敏終於想起了什麼,恍然道:“楚……季靈姑娘,還在外頭比鬥,可要中止?此事是魚丹提出,恐怕有不妥之處。”
“他不是季靈,繼續叫楚姑娘便可。”
謝乘雲道:“先出去看看。”
兩人說著,相繼推門走出了小屋。
謝乘雲抬了下手,旁邊林木晃動,名半步定丹便突然跳出:“看著裡頭的人。”
“是。”
交代完事情,謝乘雲當先步繞過劍台,踏階向下。
於山道上沒走出幾步,謝乘雲便眼看到了位於半山亭前片開闊林地中央的戰鬥。
“不妙啊。”
方文敏也跟著停下腳步,臉色顯出分憂慮:“雖然都是含神後期,但林策這劍侍劍法委實不俗,楚姑娘完全被壓製在了下風。”
話語間,刀橫斜,將將抵住悍然斬下的劍的楚雲聲也發現了謝乘雲和方文敏的到來。
看到謝乘雲氣息渾然,身姿挺拔,他心中的塊巨石便算終於落地了。
雖說在謝乘雲表現出吐血中毒,被他扶住探到腕脈時,他就大致猜到了這是此人引蛇出洞的計策,但到底還是有些擔憂。引蛇出洞,也很可能殺蛇不成反被咬。
而現在他氣勢鼎盛地現身,便足以證明,切都很順利,需要處理的事情已然處理完了。
“你,太弱了。”
長劍旋過,再次劈來,目光如炬的少年劍侍冷淡說道。
與此同時,道抱劍的身影走到了謝乘雲身旁,同樣冷淡地說出了同樣的話:“他太弱了,不配做你的劍侍。他不該學刀。”
謝乘雲不惱,笑了笑,道:“是我建議他學刀的,那兩柄刀也是我送的。誰說劍侍就定要學劍了?而且,你可以猜猜看,他學刀有多久了。”
殺身劍林策蹙眉,還未答,旁邊方文敏就出聲道:“這刀法不夠圓融,未得真意,更觸不到刀道至理,但卻足夠流暢,隱帶奇異韻律,便是天資不錯,如白龍榜上眾人,也至少要學上兩年,方能如此。”
林策微微頷首,讚同了方文敏的猜測。
謝乘雲笑意愈深,目中神采內斂:“到今日,他練刀方有半月。”
方文敏愣。
林策麵色微變,瞬間轉頭,將視線再度投在了林地間的楚雲聲身上。
也就在此時,場內的形式也陡然發生了變化。
少年劍侍似不想再和這樣弱的對手纏鬥下去,打算速戰速決。
他真氣彙聚升騰,身形躍起,劍身連刺,殘影無數,最終合為處,渾若大圓。
頃刻間,劍氣暴漲。
雄渾的劍勢宛若當空烈陽,帶起岩漿般熾熱流動的罡氣,大日橫空,朝而落,便是天崩地裂,四野淪陷。
林地四周天色忽暗,熱炎滾滾擴散,逼得觀戰之人不斷後退。
麵對這樣大勢無邊、避無可避的招,所有人都不由深陷其中,思考起若是自己該如何應對。越是思考,便越是大汗涔涔,臉色蒼白。
“這還隻是‘殺身劍’的劍侍,若是‘殺身劍’本人,又該強到什麼地步!”
人群中,不由響起恍惚的驚駭低語。
“結束了……‘撫雪劍’的劍侍絕擋不住這樣的劍,這便是放進白龍榜裡,也至少有三分之的人不出絕招,難以抵擋!”
“劍窟之人,太過恐怖!”
“白龍榜第果然名不虛傳,連身邊的劍侍都是個怪物。”
周遭皆是遺憾歎息,也有人目露鄙夷。
“他謝乘雲的劍侍弱成這樣,就敢來作開劍台之禮,倒是不要臉麵!”
“劍侍之戰已弱於人,氣勢被奪,撫雪劍怕是已失了先機……”
“由劍侍看劍道,撫雪劍恐怕也要遠遠比不上殺身劍!”
便是連方文敏都瞬間捏緊了扇子,覺著該要出手製止,乾脆認輸了。
然而,林地中央,切切實實麵對著這大日砸落、流火紛飛的駭然劍的楚雲聲,除額角汗珠滴落外,卻依然麵容如初,冷靜平淡。
他不退反進,迎著烈日灼燒,迎著浩蕩劍,雙手交錯,霍然揚刀!
刀光黑白,纏繞玄奧真氣,往複流轉間,仿佛瞬間引動了生生死死之氣,渾圓輪回,濛濛玄奇,似近似遠,好似已跳脫了肉眼捕捉,天地罅隙。
“鏘——!”
聲尖嘯錚鳴,刀劍悍然相撞!
有人高聲叫道:“這招——這招這女劍侍用過!是她剛才比鬥時的第招!但、但怎麼完全不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六千,是為了早睡,早睡是為了明天的一萬!
狗作者有預感,日萬的機緣到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