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閉關十年後我天下第一了 31.(1 / 2)

劍塚外的陡峭山道上,楚雲聲守至日暮時分,方才將撫雪劍負於背後,轉身下山。

寧關在山腳茶攤等著,見楚雲聲一人下來並不驚奇,卻在瞧見楚雲聲背後的撫雪劍時神色陡然一變,片刻後低頭吞了口劣質茶水,澀得擰起眉頭,搖頭歎道:“拖不得了,真是拖不得了,不然可要讓他越甩越遠了。”

說罷,又問楚雲聲:“謝乘雲入了劍塚,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出來,你是要在此守著,還是作何打算?”

楚雲聲想了想,道:“此地可有鐵匠鋪?”

寧關微微挑眉,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道:“劍客彙聚之地,鐵匠鋪也自然是少不了的。更何況北漠劍塚葬劍不問出身實力,許多鐵匠或是鑄劍大師都會來此定居,期盼自己窮儘一生能燒出一柄絕世名劍,送入劍塚了卻心願。”

“你尋鐵匠鋪有何用,要為謝乘雲補上那半截撫雪劍?”

楚雲聲搖了搖頭。

撫雪劍去了劍尖,成了殘缺斷劍,但謝乘雲一路行來狼顧關,都未曾提過修補之事。

楚雲聲之前有些猜不透,但眼下看來,一是謝乘雲在路上便已半隻腳踏進了無我無劍的境界,二是他對撫雪劍是否是完好的一柄劍並不在意,劍雖殘,但闖過生死極境,他的劍心與劍道卻已完滿無缺,是以並不強求劍的完美與否。

“兵器受損,我要重新鍛刀。”楚雲聲答道。

寧關一笑:“行,回去給你介紹幾個大師,這一片地方我可是了若指掌。”

隨意閒談間,兩人打馬趕回了狂沙灘。

歇過一晚之後,寧關於翌日一早便帶著楚雲聲去了一間相熟的鐵匠鋪。

據說這鋪子裡的老鐵匠曾是北漠赫赫有名的一位鑄劍大師,也擅長鍛刀,隻是後來遭逢橫禍,滿門全無,唯他一人逃得生天,不得不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來到狂沙灘。

寧關將人帶到後,又和晏璿璣去了一趟狼顧關,便回了無垢山莊,不再在外閒轉。

他與林策定下了生死鬥,林策都已進了劍塚觀劍悟劍,他也總不能一直遊手好閒,想著去臨陣抱佛腳。

不管是為了尊重此戰,尊重對手,尊重武道,還是為了順利地借此機會一舉突破境界,身成定丹,寧關都需好好閉關幾日,打磨心境,融彙武學,將自身武道推至當前的最強巔峰。

楚雲聲將寧關送走後,便取出日殘月缺兩柄短刀,向老鐵匠陳明來意。

“這位楚小哥,你的意思是你並非是來找老頭子鍛刀的,而是要借老頭子鋪子裡的家夥什一用,自己重鍛這一對短刀?”

老鐵匠皺起了眉頭,一身被爐火映照得黝黑通紅的皮膚裹著虯結的肌肉,儘管頭發花白,卻仍是老當益壯。

他咣咣敲著一杆槍頭,不太讚同道:“這鋪子裡家夥什不少,借出去也沒什麼,但楚小哥你是寧小子帶來的,不是外人,老頭子也就不拐彎抹角,有話直說了。”

“你手裡這刀老頭子認識,日殘月缺,算是天底下排得上號的名刀了。你雖是武人,看樣子境界實力也都不低,但這鍛刀和你去打打殺殺可不是一回事。”

“那些名劍名刀不少,光兵器譜上都能有個好幾百,但拿了名劍名刀的人卻不見得就真的適合它們。這要看你的功法妙處,你的真氣差異,還有你握刀用劍的心。”

“你們這些習武的,看得出這些,但卻不懂。而若是不懂,又怎能鍛出好刀好劍?”

楚雲聲並未在意老鐵匠排斥的態度,隻認真耐心地聽完老鐵匠的話語,才開口道:“晚輩受教。”

老鐵匠敲擊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了楚雲聲一眼,似是有些意外這種年紀的年輕人聽了他這一頓教訓,竟還沒有年少氣盛地堅持己見,辯駁一番。

咳嗽一聲,老鐵匠擰緊的眉頭舒展了些,道:“彆晚輩前輩的了,老頭子我就是個打鐵的,不懂武,稱不上一聲前輩,就跟寧小子一樣,叫我趙師傅吧。”

“看你小子也是個不驕不躁的人物,不是胡來,那既然是真心想要自己重鍛此刀,老頭子也不攔你,隻要你跟在老頭子我身邊學上三日,並能在三日之內鍛造出一把利器級彆的短刀,那老頭子彆說是借你些東西,就是將這整間鋪子送你,也未嘗不可。”

“但若是三日後,你小子不行,那此事就休要再提了,乖乖把這兩把刀交給老頭子我,保準兒給你更上一層樓。”

“怎麼樣,這賭約你接是不接?”

胡須微翹,趙師傅胸有成竹地笑著瞥向楚雲聲。

楚雲聲走到現今這個世界,或許懷疑過很多事,但唯獨未曾懷疑過的,便是自己能否極快地學會某樣東西的能力。換句話說,他經曆的事情與世界越多,反而越清楚,自身並不是什麼完美無缺的□□明,而隻是一個學習能力極強的普通人。

對於鍛刀,他並不覺得自己隻靠三日就能比肩大師,但對於重鍛日殘月缺,將其變得更契合自身這一點來說,想必還是足夠的。

“接。”

楚雲聲道。

趙師傅不意外這個答案,隻挑了挑眉,喊來鋪子另一頭拉著風箱沉默燒火的小徒弟,一通吩咐:“既然應了,那就好好學,丟掉你們那些世家公子的乾淨矜持。先去燒火,看仔細風箱,風吹火苗起,多大的風,多高的火,都要掌控得當。”

“等老頭子我弄好了這槍頭,再跟你說說挑鐵料的講究,好料出名器,但名器卻不一定要用好料。”

在老鐵匠的念叨下,楚雲聲撩起衣擺,綁緊袖子,隨著年紀隻有十二三歲大的小徒弟來到了燒得火星四濺的火爐旁,握住了風箱的拉杆。

趙師傅眼角餘光瞧見,眉頭一皺,正要阻止,卻見楚雲聲拉動風箱,吹鼓火焰,竟與之前小徒弟的動作幾乎完全一樣,節奏及力道甚至都隻相差毫厘。

想要給楚雲聲示範講解一遍的小徒弟也愣住了,轉頭看向趙師傅。

趙師傅也有點回不過神來。

若非是確認從前當真未曾見過楚雲聲這張俊臉,趙師傅都有點懷疑這是狂沙灘哪個常年偷窺他打鐵的臭小子過來戲耍他了。

但要真的排除這種可能,那剩下的另一種猜測便顯得更為可怕了。隻在鋪子內一心二用地看了不到一刻鐘,便能將那小徒弟拉動風箱的動作記得如此清晰完美,可真是怪物了。

趙師傅眉心跳了跳,一邊捶打槍頭,一邊淡淡道:“學我者生,像我者死。燒火可也不是個簡單活計。”

楚雲聲專心觀察著火爐內的變化,平靜應道:“晚輩受教。”

趙師傅一口氣憋住,有點不想理這臭小子了。

當日整整一天,楚雲聲都在鐵匠鋪裡學著拉風箱,挑揀辨識各類鐵料,直到深夜子時前,整座狂沙灘都已寂靜無聲,老鐵匠才關了門,放他離開。

楚雲聲背著撫雪劍返回寧關的小院,休息一夜,次日天不亮,便再次到了鐵匠鋪。

這一日,楚雲聲已能辨上百種鐵料而不錯,對火爐火溫的掌控,也已看得寡言的小徒弟都眼睛晶亮,震驚不已。傍晚時分,老鐵匠讓他坐在一旁看自己捶打一把鐮刀,直看了兩個時辰。

鐮刀完整打完,入水激起濃煙。

老鐵匠對著火爐瞧著鐮刀,問楚雲聲懂不懂短刀和普通長刀、大刀的區彆,楚雲聲凝眉搖頭,老鐵匠指著鐮刀大笑:“你的真氣取陰陽真意,要是天上彎月,也要是大日巡遊。”

“明日早點來,再看一遍。”

說看便是看。

第三天伴隨五更雞鳴的響起,鐵匠鋪的打鐵聲也再度傳出。

許多狂沙灘的百姓或是途經暫居的江湖人,路過鐵匠鋪門口時都會有些疑惑詫異。一個打著赤膊錘鐵的老頭子,一個卷著衣裳背著劍的年輕少俠,一個打,一個看,不是鍛什麼名刀名劍,而是在鑿一把普普通通的鐮刀。

這一鑿,便鑿了數個時辰。

晌午過後,楚雲聲脫下外衫,換上一件灰撲撲打滿補丁的短褂,開始跟著老鐵匠,再打一把鐮刀。

一把又一把鐮刀飛快成型,一把又一把鐮刀愈發通透鋒利。

一整個下午,楚雲聲打出了整整十把鐮刀,到第七把的時候,小徒弟已看得直了眼睛,一口一個楚大哥地給楚雲聲端茶倒水,滿目崇拜,老鐵匠在旁冷嗤訓斥,但一轉過身,卻也是又驚又喜,搖頭失笑。

晚間,鐵匠鋪燈火通明,爐焰高飛。

老鐵匠並無任何要求,楚雲聲便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開爐,依著自己的心意,鍛出了一柄短刀。

通紅的熾熱從鐵器上褪去。

短刀過水而出,鋒芒初現。

老鐵匠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一邊抽著長杆的煙鬥,一邊眯了眯眼,自嘲笑道:“寧小子認識的人,果然也都是小怪物。不,興許你小子,還是怪物裡的怪物。”

“老頭子活到這個年歲,見過的有你這等鍛造天賦的人,兩隻巴掌都數得過來。但那些人在你這個年紀,都是驕的驕,狂的狂,很少有你這個心氣。”

“好苗子,當真是好苗子。”

老鐵匠搖頭歎息:“若你隻是個尋常江湖人,那來做個鑄劍大師,也算是揚名天下了。”

楚雲聲倒來一碗茶,以敬師禮敬給老鐵匠。

老鐵匠怔了怔,接了,擺擺手道:“行了,明兒就不用來了,帶上家夥什,帶上你的刀,去找個有好水有日月的地方,好好鍛刀吧。”

“日殘月缺在你手裡,有朝一日,或許能成為比碧水刀更出色的名刀。”

楚雲聲未再多言,辭彆老鐵匠和鐵匠鋪的小徒弟後,去寧關的小院帶上行李,便策馬去了雪沙山。

雪沙山山腳下不遠,便是一條寬闊平緩的大河。

楚雲聲用一夜搭起了一座簡陋的草廬。

草廬佇立河邊,其側放了一塊雪沙山上搬下來的巨大磨刀石,石旁是火爐,與一應打鐵的器具。

清晨天亮,附近的屋舍有人過來詢問,是否是新開的鐵匠鋪,卻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再一看楚雲聲打扮,雖簡樸,卻氣質斐然,顯然也不是尋常鐵匠,之後便也無人再來過問。

水潤磨刀石,爐火映天日。

楚雲聲與無儘荒野對坐,時而聽聞長河水起,驚濤拍岸,時而仰望星空浩渺,銀河璀璨。家養的牛羊與迷路的野馬偶來驚擾,平添生趣,連綿的雪山與靜默的圓月亙古常在,持心守恒。

風卷飛沙黃土而來,水擊三千便是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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