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笑笑,“挺有趣的,如果真的想試,我再提個建議。”他看向淩一,“一一可以嘗試一下戲腔,你嗓子高,吊上去配民樂電音應該會有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隊長這麼一說我現在都有點了欸。”淩一摸摸自己的胳膊,“不過我還從來沒有試過。覺夏呢?你要不也試試?”
方覺夏還沒開口,就聽見裴聽頌道,“他聲線自帶混音效果,適合hook。”
淩一立刻賊兮兮調侃,“嘖嘖嘖,這麼快就給自己找好了hook。”
賀子炎一本正經,“hook可是嘻哈的靈魂啊。”
“哇……靈魂~”路遠也加入進來,“這兩天cp視頻看得我有點上頭。”
“上什麼頭。”程羌敲了一下路遠的頭,“編舞呢?”
淩一立馬開啟東北話模仿秀,“憋打他波棱頭。”
“滾犢子,這是天靈蓋。”路遠白了一眼,正經起來,“終於到我的主場了。男團編舞要的就是記憶點和表演張力。既然大家都定下主題了,我覺得表演上就彆儘可著傳統編舞了。可以用兩種live模式,一種是樂隊版本,現場彈古箏打碟,另一種就是唱跳live。”
“這個想法不錯。”看著大家靈感碰撞,陳正雲臉上浮現出笑意,“還有嗎?”
“我建議哈。”路遠笑嘻嘻看向覺夏,“記憶點這一塊,還是得讓我們覺夏出馬了。”
方覺夏不明所以,“我?”
“既然是傳統和現代碰撞,編舞上也得有傳統元素啊。我剛剛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場景,就是覺夏跳古典舞,隻需要一小段獨舞,放在中間的
idge,如果現場能配上一鏡到底的運鏡,肯定很絕……”
聽到這裡,裴聽頌的腦子裡竟然自動呈現出畫麵。古箏獨奏下,全黑舞台投射下獨束追光,隻打在他一個人身上,一下腰一搭袖,再配上一柄折扇,修長身形舒展扭轉,燈光透過絲質布料摸索到柔韌的肌骨紋理,月色追流水。
繃直的足尖在最後一聲錚鳴中落地,折扇瞬展,眉眼外延出一抹紅。
“小裴?裴聽頌。”
程羌的聲音將他從想象中拉扯出來,裴聽頌回神,抬頭發現大家都在看他,“看我乾什麼?”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賀子炎已經站了起來,“走啊,散會了。”
這麼快。
才一支舞的時間而已。
“怎麼樣?我剛剛的提議。”路遠攬住方覺夏的肩,“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小時候學過古典舞和現代舞。”
方覺夏點頭,“小時候跳過。”
“小時候?”淩一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插入話題,“覺夏你也是從小就學舞嗎?你都沒有跟我們說過。”
裴聽頌兩手插兜走在後頭,心道彆說小時候了,這家夥什麼時候分享過自己的經曆。
“嗯。”方覺夏的眼睛不自覺垂下來,走廊的雪白地磚被燈光照得刺目,一個發光的磚塊映照出一方舞台,舞台上的男人舞姿從容,形舒意廣。再往前走,他看見舞台下稚嫩的自己,牽著母親的手仰頭望著。
[媽媽,我以後也要像爸爸一樣!]
[好啊,我們寶貝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舞蹈演員的,比你爸爸還厲害~]
“學過幾年,後來沒學了。”方覺夏抬頭平視前方,和大家一起走到電梯口,語氣從容,似乎是為了防止大家繼續追問,他很快續道,“底子應該還在,我可以試試。”
江淼低頭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手,“哎呀,我也得重操舊業了。”剛說完,他的右手被賀子炎抓住。他做出搓碟的動作,笑起來,“重操舊業20。”
路遠:“那你們就快做個demo啊,我現在就想編舞了!”
淩一巴結起來,“遠哥!大連市草!我要一個超級帥的part!”
看著大家吵吵鬨鬨,方覺夏心裡湧現出久違的暖意,好像回到了出道時,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朝著自己的夢想前進,努力地呈現最好的舞台,除了某個人以外。
視線瞟開,電梯金屬內壁映射出裴聽頌的身影,他半低著頭,像是在出神。
在方覺夏的記憶裡,裴聽頌來的時候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事實上他對空降並沒有太多意見,總歸是隊友,他也是正常相處。
可當時的裴聽頌實在不服管,就因為他有次練舞時態度不端,從沒發過火的方覺夏和他起了衝突。那是他們之間第一次發生矛盾。兩個年輕小夥打起來,旁人拉架都拉不住。
[你以為我就是想來這當什麼愛豆嗎?練什麼練!我跟你這種費儘心思想上位的人沒什麼話好說!]
聽到這句話之後,方覺夏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麵還挺友善的裴聽頌後麵會態度轉變。
但他當下並沒有氣惱,異常冷靜。
[聽說你想當嘻哈歌手。]
早在裴聽頌進公司第二天,他在美國十幾歲混地下被父母強行送回中國的事跡就傳得人儘皆知,大家多少也聽說他是被他姐押到星圖這種小公司,大概是為了讓他嘗嘗混娛樂圈的滋味。
無論是初衷,還是方式,都和他們這種辛苦拚來的不一樣。
[夢想這種東西沒有高低貴賤,隻有能實現和不能實現。]
方覺夏鬆開抓住他衣領的手。
[我跟你這種幼稚還帶著偏見的人,也沒什麼好說的。]
一個謠言纏身的偏執狂,和一個傲慢囂張的叛逆者,人生軌跡本就應該背道而馳。可偏偏陰差陽錯狠狠撞到一起,一場相遇變成兩年都無法修複的事故現場。
誰也不屑去了解誰,反正隻要能保持安全距離,總能維持表麵和平。
“對了淼哥,”出了電梯,裴聽頌道,“你們先練,我得搬家。”
“搬家?!”淩一眼睛一亮,“搬回宿舍是嗎!今天?”
裴聽頌點頭,“明天,強哥催了我好久,畢竟要錄團綜。”
方覺夏凝視他的側臉,巧的是與此同時他也回頭,對上眼神。一切都很巧妙,就像他們之間的第二次正式交集也和“潛規則”有關,偏偏被他知道,偏偏由他出手。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偏偏,他們會這麼一直毫無交集下去,或許到團隊解散的那一天都是如此。
裴聽頌笑起來,平白透著股惡童感,“看來不是每個哥哥都歡迎我回家啊。”
聽說許多殺人凶手都喜歡回顧犯罪現場,以尋求某種快感。奇怪的是,他始終以為裴聽頌才是這樣的人,可此時此刻,自己這具平淡身軀似乎也分泌出某種催生快感的神經遞質,仿佛在期待什麼。
安全距離一旦被打破。
這場事故又會慘烈重演吧。
“歡迎回來。”方覺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