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臨走的時候給慕爸爸發了個微信:“爸, 我回京城啦。”
慕爸爸正在攔著柳尚林找慕清呢, 一看到慕清信息, 炸了!
此時敬酒已經到尾聲,慕爸爸作為男方父母是一定要在的,又走不開,簡直急的團團轉,看到柳尚林,那是氣不打一出來,趕緊把剩下的兩桌酒敬完,他也顧不得攔柳尚林,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你現在人在哪兒?趕緊給我回來!大過年的你不在家裡過年,往哪兒跑?”
慕清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爸, 我回京城了,今年不在家過年了。”
把慕爸爸給氣的!
“你就這麼怕柳家那小子?有我和你媽給你撐腰,他能把你怎麼樣?你婚都離了還躲著他一輩子不成?”慕爸爸聲音雖然憤怒, 但他憤怒裡的情緒仿佛帶著哽咽一般, 難以抑製的悲涼道:“去年正月你嫁出去,本來我以為今年除夕夜,家裡要少了你……清清,你都二十三了,過年二十四了, 再過兩年或許你就又要嫁人, 以後過年就要在人家家裡過了, 你還能在家裡過幾次年?你這都不願意在家裡?外麵就那麼好,讓你年都不過就往外跑?”
慕爸爸一句話,把慕清說的眼淚都掉下來,心被剜了似的痛。
她知道,此刻慕爸爸的心才像是被她剜了一樣痛。
慕爸爸是個非常重視家庭,非常重視子女親人,是個非常感性的人。
這一點慕清和他很像。
可慕清還是抹了抹眼淚,哽咽地說:“爸,對不起……”
她真的不能留下來,在家住一個晚上,她懷孕的事能夠不被拆穿,可是多住幾天,四個月的肚子雖然不算大,但脫了羽絨服穿著毛衣還是能看出來的,尤其是側麵看。
她難以想象父母知道她懷孕後會發生的事,要麼是堅決讓她打掉,要麼就和柳尚林複婚,而這兩件事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前世也是如此,在她懷孕之後,一個個輪番上陣,苦口婆心的勸她以孩子為主,不要離婚,事實上,他們都將她說的離婚當做小孩子不懂事的戲言,沒有一個人當真,全部沉浸在她懷孕的喜悅當中。
尤其是知道她懷相不好,隨時可能流產的時候,更是將她當珍稀動物般供起來,生怕她有一丁點的閃失。
她再說離婚,彆說老媽對她一陣訓斥,就連老爸,也非常不讚同她,和她媽一起訓斥,用一種痛心疾首的語氣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啊。”
那時候她對這肚子裡的孩子是沒有半點母愛的,除了處於女性的本能回去保護肚子裡的她,但對於這個生命本身,她是很煩很排斥的。
但生命本身又是很神奇的,她那麼煩的小生命,在出生以後,她卻比誰都愛她。
慕爸爸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勸她:“清清,彆走了,趕緊回家,還有四天就過年了,你這樣走了,我和你媽整個年都要過不好了。”
慕清是用儘全部的力氣,才扼製住自己那句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好。”
她沒有說話,掛了電話。
慕爸爸再打,她已經不接了。
她沒辦法再聽慕爸爸的聲音,她怕她聽到之後,就又會像前世一樣,再多的決心都融化在父母的哀求聲中,親情與她是港灣,同時又是最牢固的球籠,將她團團囚住,不得掙脫。
這是她的弱點,她知道,卻無力掙脫。
她閉上眼睛,整個人像筋疲力竭一樣靠在椅背上,單手蒙住眼睛,也蒙住要落下的淚。
席瑞安默不作聲地抽了張紙巾給她,她擦了擦眼淚,笑著歎氣道:“唉,我爸有時候真的很煩,總是喜歡拿他們那一代的價值觀往我身上套。”
她側臉朝席瑞安笑了一下:“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卻從不肯聽聽我自己的想法,總把我當小孩子,凡事需要他們幫著做主,認為他們的才是對的,隻要我一反對,他們就痛心疾首。”
“關鍵是,他們是真的覺得在為我好,真心在為我打算,沒有一點私心。”她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說有什麼私心的話,大約也是私心希望女兒能夠一生平順,無病無災。”
席瑞安伸手在她手背上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很快收了回去,不到兩秒鐘。
這是個有些親密卻又沒有太過的舉動,慕清隻當他是在安慰自己,笑了下,“沒事,我就是淚點低。”
慕爸爸在打電話女兒一直不接的時候,那真是氣狠了。
護短的他還不認為這是女兒的錯,將錯誤全部歸結到柳尚林身上去了,要不是柳尚林突然來了,女兒怎麼會走?要不是躲他,她怎麼會年都不過就嚇跑了?
她以前多乖多聽話?
慕爸爸簡直氣炸了,連送客人的心情都沒有了,一個人坐在後麵生氣。
慕媽媽和慕辰、陳曦站在門口送客人,還有人不停的和新娘新郎合影。
他們正要和兩家父母一起拍個全家福呢,發現慕爸爸不在,“爸哪兒去了?客人要走了,他怎麼不在?清清呢?趕緊把她叫過來拍全家福啊。”
“這人,怎麼一個電話還打不見了。”慕媽媽也覺得很奇怪,叫了堂弟:“韜韜,快去找下你三伯,再看看你清清姐在哪兒。”
慕韜連忙拔腿去找。
他才十二歲,半大少年,精力旺盛,速度極快,很快在一個小的休息室裡找到正坐在生氣的慕爸爸。
慕爸爸在裡麵坐了大約五分鐘,正要起身出來,就看到慕韜喊他:“三伯,三伯娘喊你過去拍全家福了。”
慕爸爸生氣地說:“你清清姐不在,拍什麼全家福!”少了一個人,那還叫全家福嗎?
“清清姐哪兒去了?”
慕爸爸生硬地說:“她跑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