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員外至今得了六個女兒,其中三個嫡出,三個庶出,他的婆娘是出了名的潑辣狠毒,家裡原有的幾個妾全都死的死賣的賣,而且全都是賣去那種醃臢地。
這個時代妾的地位極低,正妻想打殺個妾,也就比斬殺牲畜困難點兒。
不然也不會花這麼多錢到鄉下來買個丫頭做妾。
不過陳員外家什麼境況慕清還真不知道,她就隨口這麼一說。至於甄香草嫁過去是死是活,原主甄慕氏也不在意。
會花這麼多錢來鄉下買妾,原本就肯定是有問題的,大家心知肚明,沒想到被甄婆子就這麼大張旗鼓的嚷嚷了出來,略微心虛地說:
“你以為我買不到人非得要你家二娘是吧?當初要不是你求著我,這樣的好事輪得到你家二娘?人陳員外家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享用不儘,出門都是仆從如雲!我告訴你甄婆子,你今兒過了這村,就可沒了這店了!”
慕清把她往外推:“那你趕緊去買,趕緊去買。”
差點沒把劉媒婆給氣炸了,恨恨地說:“我看你家二娘以後能找個什麼樣的人家!當初求著我要把你二娘賣個好價錢,她攤上你這麼個心狠的娘,也是我心疼她,才想讓她進陳員外家過幾天神仙日子,你現在說想當個好阿娘了?我呸!”
劉媒婆狠狠往慕清臉上噴了一臉口水:“真當我不知道你什麼德性,你家二娘這些年受你磋磨打罵還少了?”
慕清給氣的,一口吐沫星子就噴了回去,氣壯山河地吼:“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麼打罵是我的事,彆人想磋磨我閨女,沒門兒!”
劉媒婆大約是真不缺賣女兒的人,而她這一趟來也能拿不少好處,便望著甄博文和甄四郎哼哼冷笑:“甄婆子,你家大郎二郎可都還沒成親,有你求我的時候。”
慕清怕她在外麵亂說,壞了甄香草和甄家大郎他們幾個的名聲,趕緊服軟,給她塞了十文錢,“行了行了,你跑了一天也不容易,這十個大錢你留著買點茶水喝。”
劉媒婆把這個銅錢往袖子裡一揣,憤憤地瞪了慕清一眼,翻了個白眼:“我稀罕你這十文錢!”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稀罕還不行嗎?”
劉媒婆詫異地看了慕清一眼,哼了一聲,坐上牛車。
慕清回院的時候,就看到挑著一擔大豆梗回來,站在門外皂角樹下,一雙溜圓的虎目也如同小鹿斑比似的望著她,滿是感動和儒慕,看的慕清雞皮疙瘩差點掉一地。
這少年也太容易感動了。
院裡的甄香草早已是淚眼婆娑哽咽不止,望著慕清的目光裡不再是如過去死寂般的木然,而是帶了些許神采。
慕清這才發現,這小姑娘除了又乾又瘦皮膚蠟黃之外,五官倒是生的很好,拾掇一下,也是個漂亮的小娘子。
話說,原主甄慕氏當年就是十裡八鄉一朵花,不然也不會嫁給當年家裡有四十畝地的甄大山。
甄慕氏能作威作福這麼多年,除了自己能生、有個秀才爹之外,和她自己長得好也有關係,這生下來的幾個孩子,除了甄二郎外,其他都遺傳了甄慕氏,小模樣個頂個的俊。
見甄二郎不算健壯的身板挑著那麼重一擔大豆梗,都不知道放下來,慕清立刻吼道:“看什麼看?還不快把大豆梗都攤開曬?”
甄二郎笑的跟二傻子似的,連連點頭:“哎,哎!”
甄香草那瘦的跟竹竿似的小身板去接甄二郎的擔子:“二哥去歇著吧,我來。”
甄二郎也不客氣,將擔子放下,抽出下麵的兩根麻繩,嗬嗬笑道:“阿娘,現在日頭還早,我去把甄家墩的兩畝地上點水。”
甄香草笑了一下,動作麻利地將大豆梗抱著在院裡攤成兩排。
慕清驚訝地發現,這小姑娘笑起來……還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