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掌櫃的一起到後廚,慕清才將這些蔬菜全部向掌櫃的介紹了一遍,又拿出菜籃子裡麵做好的椒鹽土豆餅,紅燒肉土豆塊,青椒土豆絲等,給掌櫃的品嘗。
掌櫃的一一嘗過之後,果然大喜。
這些東西在現代社會是極其普通平常的東西,但在這個時代,目前還算是獨一份的,隻要是獨一份的東西,那就是彆人家沒有我家又,自然能賣的上價,那就珍貴。
慕清又現場給掌櫃的做了番茄炒蛋,番茄蛋湯,番茄炒茄子,霜糖番茄等。
掌櫃嘗過之後點頭問:“這土豆、番茄、青椒,目前有哪些人家種植了?”
“隻有我家。”
又問儲存方法和儲存時間後,掌櫃道:“這樣,這些蔬菜你全部都供應給我清風樓,我全都按照生菜的價格來收,如何?”
現在已經不是冬季,生菜的價格已經降到一百文錢一斤,可這對蔬菜來說,依然是天價,是人們口中的‘千金菜’,隻有富貴人家能吃得起。
清風樓作為這個時代的星級酒店,本身就是提供給富貴人家吃飯的地。
這清風樓的掌櫃姓陳,正是出自江南皇商家族的陳家,他其實隻是一個旁支中的旁支,被派到懷安縣當掌櫃,實際上清風樓遍布整個大雍朝,尤其是京城那邊。
當然,陳家的產業不止如此。
當初慕清送來生菜的時候,他就已經十分高興,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但生菜畢竟不能長時間存放,而且慕清種植的有限,就隻能供著一個店使用,饒是如此,在將張家酒樓的大部分客人都吸引到這邊後,今年懷安縣清風樓的賬麵也不是其它地方的賬麵能比的了。
陳掌櫃相信,等主家來查賬之後,他的位置定要再升一升,現在有了慕清送過來的這些獨一無二的蔬菜,他就更加有了把握,說不定還能升為淮州地區的總管事。
談好價格和條件,就是簽契約。
這次慕清沒有再避著甄二郎甄三郎,而是讓他們全程參與,每種植蔬價格他都一清二楚,在知道這些蔬菜的價格居然真的能賣的比肉還貴的時候,這兩個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麵的少年全都吃驚的瞪圓了眼睛,顯得越發憨厚可愛。
慕清對陳掌櫃說:“以後我若不得空,就由我兒來給清風樓送菜。”
陳掌櫃看著甄二郎麵容憨實的少年,含笑點頭說:“應該的。”
每次見這老嫗……不對,現在看著已經不像老嫗了,這婦人,自己挑兩籃子蔬菜冒著風雪走幾十裡路,陳掌櫃也感歎農家人生存不易。
若他不是陳家旁支,估計也不比這婦人好多少吧。
這越發的讓陳掌櫃堅定了往上爬的心思。
慕清這次送過來的土豆足足有五十斤,也就是五兩銀子,生菜二十斤,二兩銀子,其它西紅柿,青椒三十斤,一共十兩銀子。
慕清知道,這些蔬菜之所以能賣出這樣的高價,不過是占著這個時代這些東西稀有的便宜罷了,就好比在現代隨處可見的花生,在清朝乾隆年間,都還是隻有貴族和皇家才能吃得起的貢品。
一下子就賺了十兩銀子,甄三郎就跟做夢似的,挑著空竹筐恍恍惚惚的跟在阿娘後麵走出清風樓。
難怪阿娘每過十天就往縣城裡送菜,原本他們都以為,那一籃子菘菜和秋葵,最多隻能賣個幾十文錢就不得了了,沒想到居然能賣這麼多錢?
原來縣城的錢這麼好賺?
甄三郎覺得,他的三觀被刷新了。
此時,他單純稚嫩的心裡,已經給縣城裡的人打上了一個標簽:人傻,錢多,速來!
***
甄二郎上次已經跟慕清來賣過一次霜糖,這次雖然吃驚,但他外表木訥,反射弧度長,一直沒什麼表情,看著就好像很淡定的樣子。
甄三郎看甄二郎如此淡定,絲毫不大驚小怪,隻當他幾次跟著阿娘出來,已經早已有了見識,連忙控製自己的表情,學著甄二郎的樣子,努力做出一副沉穩淡定的表情,可他那雙滴溜溜轉,好奇的到處看的眼睛,依然出賣了他對外麵世界好奇的內心。
一直等他們出了清風樓,他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阿、阿娘……這些土豆居然這麼……”
話沒說完,就被機靈的甄三郎用力拽了下衣袖:“二哥,有什麼話咱們回家說。”
甄二郎這才反應過來,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是,是,回家說。”
甄三郎長出了一口氣,他就說嘛,二哥怎麼可能那麼淡定,原來是反應太慢了。
小小年紀的他無奈地看了個子越發高大的甄二郎一眼,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
***
甄博文和席鑲現在在州府岑知州家裡讀書,為下半年的發解試做準備,所以不在縣學,慕清這次就沒有去縣學,而是帶著二人去書鋪,給甄三郎買了一份筆墨紙硯,又給甄香草和甄香君一人買了一份,然後帶著二人去縣衙。
她做的那些菜,全都是給席瑞安吃的。
在甄二郎甄三郎麵前,慕清和席瑞安還是很正經的。
兩個人一個坐在正堂桌子的左邊,一個坐在右邊,慕清坐過去的時候,席瑞安很自然的扶了她一下。
這是前世兩人老年養成的習慣,席瑞安現在雖身體年輕了很多,但有些小動作小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之後又特彆自然的給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麵前,問她:“早飯吃了嗎?”
慕清毫不見外的搖搖頭:“沒。”
一個‘沒’字,卻帶著說不出的親近和一絲撒嬌的意味在裡麵。
兩人說話的時候,都是含笑看著對方眼睛的:“我叫人傳膳。”
慕清聽他說‘傳膳’二字,又笑了。
她隻一個笑容,他就明白她在笑什麼,也跟著默契地笑了起來,眉眼之間全是隻有他們二人不用言語多說就能明白的默契。
甄三郎看看縣尊,再看看他阿娘,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不過他還是很崇拜縣尊的。
在慕清說了兩季稻和土豆等農作物全部是縣尊叫人千辛萬苦弄來,為的就是讓老百姓不餓肚子後,他對席瑞安的崇拜已經超過了他的大哥甄博文,成為他心中最厲害的偶像,甚至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模糊的野望,希望自己將來也能像縣尊一樣,至於像縣尊一樣什麼,此時他還沒有想過。
這隻是一點模糊的想法罷了,甚至連他自己都還沒有察覺。
吃過早飯,慕清又和席瑞安說了,想給甄三郎去私塾讀書的事,問他有沒有什麼好的私塾推薦。
慕清和藹地笑著望了甄三郎一眼,對席瑞安笑道:“以前家中窮困,隻能供得起博文一人讀書,這段時日我讓香君教他們讀書,發覺三郎和他大哥一樣,很有些讀書的天賦,為人也勤勉認真,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我便想著給他找個好私塾,好夫子。”
這段話自然是說給甄三郎聽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慕清發現,甄三郎屬於需要鼓勵和誇獎的人,需要彆人認同他關注他。
說白了,就是在家當透明人習慣了,心裡缺愛。
這事本來可以問甄博文,但現在甄博文不在家,慕清對懷安縣教育這一塊也不熟,隻能問席瑞安了。
甄三郎這孩子腦子有些活,她怕把他放在不好的學校,讓人給帶壞了。
這世上有一類人,很容易跟好學好,跟壞學壞,如果將他放在一個好的環境裡,這樣的人不說成才,但發展一般不會太差,但如果待在他周圍的都是奸吝小人,紈絝二流子,那麼他也很容易成為這樣的奸吝小人二流子之類。
慕清此時並不覺得甄三郎是這一類人,隻是她很清楚良師益友的重要性,孟母為了孟子有個好的學習環境還要三遷,現代父母為了子女有個好的教育環境都知道往名校裡送,慕清覺得,一個好的環境,對孩子來說十分重要。
甄三郎在慕清說給他上學的時候,就已經睜大了眼睛,甚至眼睛裡還有水光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