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劇情的推進,電影漸漸進入尾聲,進入最後的揭秘環節。
五名遊客已經全部命喪黃泉,死狀各有各的淒慘。這時凶宅裡突然出現煙霧彌漫,從中走出一黑一白兩名鬼差,頭戴高帽,手執鎖鏈,是非常經典的無常形象。
百無聊賴的謝必安精神一振,離開範無救的懷抱,正襟危坐起來。
範無救暗自可惜沒抱得更久一些,但當下也被屏幕吸引去了注意力。
本以為電影裡隻有女鬼一隻厲鬼,沒想到結局還出現了鬼差,這算不算吃瓜吃到自己頭上?
看著人類扮演自己,未嘗不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電影裡煙霧散去,黑白無常的熒幕形象映入所有觀眾眼簾。隻見白無常麵色慘白,笑容陰森,長舌吐到地麵。黑無常皮膚黝黑,不苟言笑,看上去比身旁的白無常還要矮一個頭。
謝必安:“……”
範無救:“……”
他們拒絕承認電影裡那兩冒牌貨演的是自己。
謝必安輕聲:“你怎麼這麼矮?”明明老黑比他還略高一些。
範無救低語:“你笑得也忒瘮人。”明明老白笑起來很如沐春風。
謝必安蹙眉:“我也不是時時都吐那麼長的舌頭。”他很在意形象的好麼?
範無救歎息:“我也沒有皮膚黑如煤炭。”他是沒有老白皮膚白皙,但也絕對黑不到這個份上。
兩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冷哼:“名不副實,爛片。”
凡人到底沒有真正見過鬼神,見過他們的都死了。因而他們在人間的形象,全憑世人想象。既然是天馬行空,那離譜到怎樣的份上都說得過去。
都是凡人的錯,也不把他們想象得好看些。
電影裡的黑白無常現身,將五名遊客的亡魂與怨念化身的女鬼一並帶入地府,送到閻羅殿,交予閻王審判。
看到閻王出場的一瞬間,謝必安和範無救都感到一陣詭異的平衡。
因為電影裡的閻王形象,是個虎目圓睜、絡腮胡濃密的中年大漢。
謝必安和範無救想到地府中華貴典雅、光風霽月的閻羅王:“……”
閻王殿下,慘還是您慘。凡人對您的想象,實在是突破我們的想象。
大熒幕裡,中年形象的閻王已經將亡魂生前罪狀一一讀出,對他們降下審判。
一樁聳人聽聞的舊事被牽扯出來,在閻羅殿前無所遁形。
原來這五名遊客生前都不是什麼好人,都曾做過虧心事。其中一位有權有勢之人自己不舉,又有變態癖好,猥.褻了一名女童,將人折磨死後,給錢吩咐四個混混處理掉。四個混混拿錢辦事,毀屍滅跡,喪儘天良。多年後權貴升官發財愈發顯赫,混混拿了那筆錢過得有滋有潤,誰也不記得那個無辜慘死的女童冤魂。
除了女童的母親,也就是電影中的女鬼。
她是個單親母親,女兒就是她的全部。女兒死後,她精神狀態日益癲狂,一心隻想找到殺害女兒的凶手,讓他們殺人償命。機緣巧合之下,她發現當年發生的真相,奈何證據已被掩埋,人亦鬥不過權勢。百般求助無門之下,她絕望自儘,化為厲鬼,於凶宅之中向那五人索命。
閻王講述完這幾人的罪過,就罰那五個罪惡的靈魂打入地獄受苦。女鬼怨恨消弭,重獲投胎機會,來世與女兒仍為母子。她和女兒的亡魂手牽著手,一起墜入輪回。
電影到這裡已經圓滿,講的似乎是個“人世不公,地獄難逃”的故事。告誡人們即便逃過人間的法律製裁,到了地府仍有公理審判,平生不做虧心事,不然因果報應都會遲早到來。
電影卻還沒結束。
母女倆手牽手跳入輪回,畫麵一轉,是一家醫院。然而並不是婦產科裡迎接新生命的場景,更像一座精神病院。
女人抱著一個布娃娃,一聲聲喚著女兒的名字,為她哼唱搖籃曲。
——女兒死後,她確實瘋了,這位堅毅的母親卻沒尋死。她籌劃多年,親手手刃五名仇人,隨後以殺人罪被判死刑,又因精神病進入精神病院度過餘生。所謂的凶宅厲鬼索命,都是她腦海中的想象。她日思夜想著折磨仇人的畫麵,也期盼著那些人的罪行昭告天下,她要人知道他們曾是加害者,而不隻是受害者。
她成功了。她的報複牽扯出那樁陳年往事,她的女兒得到了公道。而她徹底成為一個瘋女人,抱著布娃娃,在對女兒的思念中了此殘生。
在女人輕輕哼唱的搖籃曲中,電影徹底落幕。影院的燈光打開,觀眾起身離席,嘴裡還在討論著什麼。
“母女倆真是太可憐了,戀.童.癖都去死啊!”
“這個結局看得我好致鬱啊,我將用我的一生去治愈這兩小時。”
“結局還好吧?又是精神病,早猜到了。國產恐怖片就沒有新套路了麼?”
“有新套路也得能過審啊。”
“隻有我的重點是原來黑白無常長那麼醜麼?不愧是鬼界大哥。”
風評被害的黑白無常:“……”
不,我們不醜,我們也不是鬼,是神,謝謝。
人們對於這場電影褒貶不一,但結尾的主題升華還是引起了不少人思考。一個斯文男生感歎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謝必安站在他身後,聽到這一句,輕聲道:“女子本也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