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他們迎接的那些身懷大功德的靈魂,從來都不缺女子。以前受時代束縛,尚且有巾幗不讓須眉,隨著改革開放,這樣的女子也越來越多。
一場電影很難讓黑白無常升起多少感慨。他們勾過太多名垂千古的亡魂,聽過太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該感歎的早就感歎完了。隻是無論經曆過多少時光長河,他們都尊敬著每一位閃閃發光的靈魂,不會內心毫無波瀾,麻木不仁。
黑白無常,名似惡鬼,實為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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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電影院出來,已經五點多,黃昏時分的天色黯淡,大片雲朵堆在一起,似乎有要下雨的征兆。
“想找家餐廳吃飯麼?”範無救問。
他們不會有生理意義上的饑餓,所以不問餓不餓,隻問想不想。
謝必安搖搖頭。他現在不太想吃正餐。
正巧路過一家蛋糕店,範無救又問:“那要不要吃蛋糕?”他記得老白早上說想吃蛋糕。
這一回,謝必安矜持地點了點頭。
他們進入蛋糕店。涼爽的空調吹得剛進店中的凡人一陣舒爽,不過他們本身就毫無溫度,倒也感受不到。
謝必安端了份草莓奶油小蛋糕,坐到窗邊就開始吃。範無救負責結賬,結完就坐到謝必安對麵看他吃。
謝必安問:“你不吃麼?”
“不吃。”範無救雙手托著腮看他,“我看你吃。”
於是謝必安就不問了,低頭專心吃蛋糕。
他手指修長纖細,瞧著賞心悅目,攥著銀色叉子叉起一塊奶油蛋糕,放入淡紅唇瓣中,姿態十分優雅。其間奶油不小心沾到唇上,也會很快被他用舌尖細細舔去。謝必安垂著眼眸,眉似遠山,室內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纖長睫毛上,漂亮得過分。
範無救忍不住打開手機攝像頭,偷偷拍下一張照片,無需任何濾鏡,就美得似一幅國畫。
他暗暗想,都說維納斯父子精致得像洋娃娃,好像油畫裡走出的人物。可謝必安亦如畫中仙,是東方特有的山水寫意,空靈秀美,他的白瓷娃娃也不差。
……要命,他的思維已然被閻王殿下同化,不管哪方麵都要東西方較量較量。
範無救望著謝必安比草莓還要紅潤的唇瓣,微微失神。
有種想親的**。
窗外的雨忽然劈裡啪啦下起來,打在玻璃窗上,混合著街道的車喇叭聲,像一支交響樂。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地躲到屋簷下避雨。天色暗下,華燈初上。
範無救被雨聲猛然驚醒,趕緊收斂好逾越的心思。
他想起前天晚上謝必安來他房間陪他一起抄書。他們腿挨著腿,胳膊碰著胳膊,並肩作戰到天亮,也是聽了一夜的雨。
那時的雨聲將心事小心翼翼掩埋,而今他們以情人身份麵對麵坐著,仍是滿腹不可言說。
那支不知何時會失去效果的金箭,到底令他有些患得患失。
所以寧願時刻清醒地告誡自己,他從未得到,也就不會害怕失去的那天到來。
閻王曾說範無救是死腦筋,這樣的人也是真君子,認死理。此次將錯就錯,順水推舟成為謝必安的限定男友,已經讓範無救自我感覺很是卑劣。
範無救看著手機裡拍攝的照片,明知看一眼就會心生悸動,想入非非,可半天也舍不得刪除。
其實刪除也是自欺欺人,看照片都能悸動,看本尊難不成就清心寡欲了?
還是不刪了。
不僅不刪,還要設置成手機屏保。
範無救滿意地看著新屏保,他真是仗箭行凶,愈發猖狂。
他懺悔,他改不了。
……
出了蛋糕店,雨還沒有停。好在隔壁就是家商場,有賣雨傘。
範無救隻買了一把。情侶撐兩把傘,那就太生分了。
一把傘再大,撐兩個大男人空間也顯得逼仄。範無救一手撐傘,和謝必安並肩走在煙雨蒙蒙的小路上,另一隻手指尖蜷縮,險險擦過幾次,在踟躕要不要牽謝必安的手。
有賊心,沒賊膽。
眼見一條街都快走完了,他都還在猶豫。
指尖忽然傳來冰涼的溫度,範無救微微側目。
白衣青年麵無表情,唇角弧度微斂,像期待了很久的事情沒成,嫌他磨嘰,乾脆自己先來。
謝必安牽上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