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必安醒時, 腰間搭著一隻手。他靜默一瞬,把這隻手放下去,無言坐起身。
長發順著他的動作滑落,遮掩住一身斑駁。範無救並不敢很用力, 奈何謝必安膚色太白, 稍微一點揉捏就能留下痕跡, 倒讓他看著有種被欺負過後的可憐。
謝必安轉頭望向睡得正安穩的範無救,揉了揉太陽穴,眸色複雜。
金箭效果是在昨晚消失的。
好巧不巧,正趕在最關鍵的時候。謝必安剛清醒過來, 便見範無救一手撐在他身側,一手扣著他後腦,而他的腿正以……難以言說的姿勢勾在對方腰上。
謝必安當時有兩個選擇。一是反應快, 迅速推開範無救, 搞清楚當下狀況。二是反應慢, 來不及動作, 被範無救得逞。
謝必安反應是快的, 然而他並沒有推開,反而選擇了迎合。
他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反正也不抗拒, 就躺平了。
之後便是一夜的乏累,他最後直接睡過去, 哪兒還有力氣想彆的。直到現在徹底清醒, 腦海中的記憶才漸漸回籠。
金箭失效後, 中箭者依然會保留中箭時的記憶。而中箭時的所作所為,並不受他控製。
所以這段時間……他都乾了什麼呢?
他把他生前是殉情的事告訴老黑了。
他強吻了老黑還闖入他臥室強行睡一張床。
他主動要親親,要抱抱, 幾次三番寬衣解帶,不知羞恥地勾引老黑。
他獨自演了一場《我兄弟不愛我卻為了照顧我感受而假裝當我男朋友,我雖然知道他在假裝但我愛得卑微裝作不知道他在假裝》的苦情劇本。
謝必安:“……”
那麼丟臉的事情,絕不可能是他乾的。
謝必安當初任由自己中箭時,就預料到自己接下來可能會做出一係列驚天動地的事。然而預想是一回事,事情真正發生後讓他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但這一次中箭,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
謝必安垂首望著範無救。他記得中箭的時候,他陷在苦情劇本裡,愛得很苦澀卑微,後來才知道,範無救也並沒有高高在上到哪兒去,對方甚至與他一樣惶恐壓抑。
“我愛了你一千年,我有私心,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實話。我借著這段時間假扮你的男友,完全是滿足我自己的私欲,這已經是我偷來的身份,我不能再真的……真的欺負你。”
“小白,我想這麼對你很久了,千年之前想忤逆世俗與你成親,千年之後想違背友誼和你結婚。”
“小白,你允許我愛你嗎?”
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謝必安捂住眼,低低笑了:“兩個傻子。”
老黑的演技明明那麼差勁,為何偏偏這件事藏得這樣好,竟讓他千年都不曾發覺。
是想不到,還是不敢想。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心生憂怖,不敢言說的,何止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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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範無救也醒了。他睜開惺忪睡眼,看見謝必安坐在被窩裡,正背對著他,不由輕喚了聲:“小白?”
謝必安身子一僵。
……他卻是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範無救。
範無救坐起身,挪到他身旁:“怎麼了?有哪兒不舒服?”
才剛顯出一點溫情,範無救又喃喃自語:“可我覺著你昨晚應當是挺舒服的。”
謝必安臉“唰”地紅了,羞憤地彆過頭。
閉嘴吧,死直男。
“小白,你怎麼不說話?”
謝必安僵硬開口:“閉嘴,背過身去,我穿衣服。”
範無救聽話地轉過身,打趣道:“這會兒害羞什麼?之前不還主動脫衣服……”
謝必安:“住嘴!彆說了!”他恨不得把這段日子的丟人記憶一鍵清空!
範無救挑眉,察覺到一絲絲不對。
中了金箭的小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怎麼會因為換個衣服,被打趣一句,就害羞到這種地步。
範無救自己也將衣服穿好,心中浮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看向謝必安,試探地問:“小白,你這是……金箭效果過去了?”
謝必安:“……”
老黑這家夥,彆的方麵那麼遲鈍,怎麼這時候就敏銳起來了?
謝必安此地無銀三百兩:“沒有。”
範無救了然,那就是清醒了。
要是金箭還沒失效,謝必安就該回答:“什麼金箭效果?我什麼時候中過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