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翊的手中就捏著戚悅的珊瑚珠耳環。那粒鮮紅溫潤的珠子, 在手心的觸感異常舒服。
這個賊精明的小女人, 應該是刻意把耳環落下, 然後引誘他去撿,引誘他來到正陽宮。
莫名其妙的,他還很喜歡她這點小心機。細細想來,戚悅還是很可愛的。
李翊進來的時候, 恰好看到院中的鬱妙宛被杖責, 因為皇後下了命令,要把人給杖斃,所以宮人們不敢不從,每打一下, 都使了很大的力氣。
李翊經過時,能夠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李翊的腳步一頓, 宮人們見到皇帝,紛紛跪下。鬱妙宛被打得半死,口中塞著布條, 一雙含淚紅腫的眸子已經渙散了。
李翊狹長的眸眯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這名宮女犯了宮規,皇後娘娘要把她杖斃。”
方魯見皇帝的臉色霎時冷了, 一時間也有些拿捏不定皇帝的心思。
李翊進去後,戚悅正趴在寶座上, 漫不經心的數手釧上的一粒粒水晶。看到他, 戚悅這才懶洋洋的起來。
“臣妾見過陛下。”
李翊扶住了戚悅的手臂, 讓人起來了, 他的聲音有幾分疏冷:“外麵的宮女又是怎麼惹了你,居然被拖出去杖斃。”
戚悅道:“她偷盜了臣妾的東西,按照宮規,應該杖斃。”
李翊看著戚悅精致冷麗的眉眼,她漫不經心的回答,表情那麼冷淡,好像這一條人命,壓根和她無關。
而他見過的其他女子,就算有太多心機,也不會就這般隨意的視人命如草芥。
李翊在這一刻終於加深了認知。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再怎麼嬌弱,仍舊是有著蛇蠍般的心腸。
蛇蠍美人,應該指的就是戚悅。
李翊道:“在你的眼裡,財物比人命重要?”
“在臣妾的眼中,規矩比這個宮女的命重要。”戚悅冷淡的道,“規矩若是亂了,就不隻是關係這一條命,而是關係幾十幾百條命。”
誠然,戚悅說的有道理,李翊仍舊是有些心寒。
他就知道,戚悅和戚太後是一樣的女人,她們戚家的人,一樣的冷血,一樣的貪戀權勢,一樣的不擇手段!
李翊冷哼一聲,把戚悅的紅珊瑚耳環往地上一扔,轉身走了。
戚悅隻聽到珊瑚耳環落地時細微的一聲,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她並不喜歡討好人,更不喜歡哄人,可李翊是大爺,是皇帝,作為後妃,她要三從四德,皇帝生氣,她要好生哄著。
儘管,戚悅並不想哄。可不得不做。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李翊的衣角:“陛下。”
李翊輕輕鬆鬆就可以掙脫,猶豫了一下,他卻未舍得這樣做。
“你若是想解釋,就快點解釋。”李翊道,“朕每天日理萬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時間在你這裡耽誤。”
“臣妾現在沒心情解釋。”戚悅軟綿綿的手從李翊的衣角往前滑,她的手貼在了李翊的胸膛處,腦袋也貼在了李翊的後背上,“不過,臣妾有小秘密要告訴您,您要不要聽?”
她的身體綿軟,似乎沒有骨頭一般,身上更是帶著誘人的香氣。
這樣一個天生的尤物,一點一點轉換著李翊的話題。若他隻是普通男人,恐怕早就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由她胡作非為。
可他不是。
李翊修長有力的握住了戚悅的手,她的膚色晶瑩如雪,他卻是小麥色,互相映襯,越發顯出了她的嬌和軟。
戚悅長長的眼睫毛撲閃了一下:“疼……”
“朕不吃你的美人計。”李翊道,“皇後,你好自為之。”
李翊不像先帝那般昏庸。
戚氏女,無不傾城,有的清麗出塵,宛若謫仙,有的豔若桃李,冷若冰霜。戚太後年輕時秀美出眾,後宮佳麗無數,寵愛皆在她一身。先帝寵愛戚太後,甚至在知道戚太後罪行的情況下,仍舊把戚太後當成心頭肉,對於戚太後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翊卻無法做到。他今日若是縱容了皇後隨意打殺宮人,等到來日,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姑娘說不定會打殺更多的人。
戚悅又拉了他的衣角:“李翊,你再也不來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極為好聽。
李翊心口一酥,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人會直接稱呼他的名字,戚悅應該是第一個。
可他頭也不回:“皇後,你好自為之。”
等人走了,戚悅又坐了回去,她的手指輕輕擊打著寶座的扶手,聲音清脆,雲姑姑猶豫了半晌,才把李翊方才扔到地上的紅珊瑚耳環給撿了起來:“娘娘,您跟陛下置氣什麼?他是一國之君,有無數事情要處理,向來不關注後宮裡的女人。如今陛下對您也是極好,您為什麼不順從陛下呢?”
戚悅的表情仍舊,她合上了眼睛:“本宮想吃一碗銀耳蓮子羹。”
雲姑姑道:“好,奴婢這就去準備。”
被撿起來的紅珊瑚耳環放在桌麵上,戚悅的指尖輕輕按壓了幾下,眸光瀲灩。
李翊出去的時候,人已經被打死了,幾個太監拖著人出去,空氣殘留著血腥。
隱約能夠聽見幾名宮女道:“等下快些來打掃,記得要灑水,皇後娘娘最是喜歡乾淨。”
李翊心頭浮現一絲說不出的抵觸。
皇後最是喜歡乾淨,手上卻從不乾淨,沾滿了斑斑血漬。
可他的耳邊,仿佛又浮現了方才小姑娘說的話,她說:“李翊,你再也不來了嗎?”
他是否真的再也不來了?
小姑娘的聲音那般好聽,如雪山上吹來的風,隻在他的耳畔停留了一瞬,再也回不來了。
李翊決定,他再也不來皇後這裡,再也不縱容著這個心思很壞的小姑娘了。
她不是想要吊著他嗎?他偏偏不給吊,不上她的當。
李翊闊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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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剛剛離開,玉華宮裡的大宮女香晴就過來了。香晴跪在地上,恭順的道:“皇後娘娘,貴妃娘娘說,您宮裡的宮女耿寒勾引陛下未遂,又對貴妃不敬,所以貴妃將這名不知好歹的宮女給扣下了。”
戚悅點了點頭,慵懶的道:“很好,回去後,你記得告訴貴妃,正陽宮裡,有一名宮女偷竊本宮的珠寶,已經被本宮給杖斃。這名宮女,叫做鬱妙宛。”
香晴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