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悅在宮中待了將近十年, 做了八年的皇後, 她更幼時, 則是在定國公府中。
無論是宮中, 還是府中,都築了高高的城牆, 她都插翅難逃。
坐在馬車上,一路從繁華京城往外,戚悅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 她特意讓馬車慢了一些, 一手挑開簾子,露出一雙好奇的眼, 去看熙熙攘攘的人群。
夏瀲不能理解戚悅, 她悄聲道:“娘娘, 這有什麼好看的?不過一些平民百姓。”
戚悅道:“本宮作為大燕朝的皇後,難道不該看看陛下的子民過著怎樣的生活嗎?”
夏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頗有些羨慕的道:“奴婢聽說啊,先帝在時, 曾對太後說出,這萬裡河山分給太後一半的話語呢,當真是令人向往。”
不管先帝在政事上做的如何, 不管先帝的昏庸如何被記載到了史書上, 他對戚太後的寵愛, 都是令萬千女子驚豔不已羨慕不已的。
夏瀲道:“陛下那麼喜歡娘娘, 就算口頭上不說, 心裡也是把娘娘視作了心尖尖上的人,陛下的子民,豈不是娘娘的子民?”
戚悅搖了搖頭。
她並不稀罕這些。
如今,戚悅也不會輕而易舉的相信一個男人的甜言蜜語。
李翊的皇位,是他多年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招攬人才,擴大勢力豐滿羽翼而來。是他手刃兄弟,雙手沾滿斑斑血腥,踩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而來。
這並不容易,一個男人用生命爭奪而來的江山,哪裡能與女人共享。
戚悅那時年幼,未曾替他做過什麼,以他的能力,也不需要她這般柔弱的女人為他做什麼。
所以啊,哪怕李翊說出“朕的,就是皇後的”這般的話語,戚悅也不信他。
權力,是李翊的,地位,也是李翊的,戚悅的生命,也被李翊握在手中。他高興,可以用謊言去麻痹她,他不高興,可以用鴆酒毒殺她。
兩人的地位從不對等,李翊也不將戚悅看做與他平等的人,戚悅曉得,這個骨子裡高傲鐵血的男人,從本質上,是把她當成能夠滿足欲念的女人。
她承載著李翊的渴望,承載著這個年輕力壯男人的所有豔麗夢境,李翊對她的愛,絕對不是他甜言蜜語中所說“朕是極為愛你的,想為你去死的那種喜愛。”
李翊對她的愛,無非是,她死了,他會懷念她的滋味。他死了,卻要掐著她的喉嚨到棺材中陪葬。
戚悅素白的手指輕輕捏著簾子一角,看了一下,就放了下來。
她倒不是怕被人瞧見,而是習慣使然。
馬車緩緩行駛,漸漸走出京城最為繁華熱鬨的街道。
..
另一輛馬車中,秦南如漸漸出了神。
方才他從酒樓中出來,一輛馬車經過,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一角,驚鴻一瞥,他看到了一名女子的側顏。
入眼的刹那,秦南如想到的不是這個人很美,而是,這個人很冷。
少女看起來太稚嫩,並不像出嫁了的樣子,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姐。
聯想起這幾日所見,燕國京城中,不僅臥虎藏龍,人才濟濟,就連女人,也都比上樂國的漂亮。
秦南盈見秦南如出神,過了一會兒,她才道:“皇兄,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
秦南如的手指微微彎曲:“接下來,等待燕國皇帝再次召見,貴妃說,皇帝喜歡歌舞,到時,你為他獻上一舞。”
哪怕是出於新鮮,皇帝也會被秦南盈吸引。秦南如有這個把握。
隨著時間推移,顏貴妃隻會越來越老,秦南盈則會出落得更加漂亮,吸引皇帝,並不在一時,而在長久。
秦南如曉得顏貴妃也是個人精,不然不可能以一些小小的條件誘使他做這麼多的事情。
秦南如道:“南盈,等下你先回去,我有要事待辦。”
他還要和顏家的人,再度聯手做一出針對燕國戚皇後的事情。
..
萬春公主新建的園子在京城之外,依山傍水,自然雅致,匠心獨運。
兩人在小徑中漫步,四周是清風細竹,沿著石子小路走到儘頭,視野逐漸開闊,可以隱隱看到不遠處的一座高山。
這時,悠遠深沉的敲鐘聲響起。
萬春公主笑道:“這山裡,有一座寺廟,廟裡求來的東西都特彆靈驗,改日我陪皇後去看看?”
“感覺太麻煩了。”戚悅道,“本宮不太能走路的,這些日子身子有些疲乏,晚上入睡,骨子裡都會冒寒氣。”
萬春公主知道,是她送的屍玉手鐲奏效了。
戚悅自然時時都注意著萬春公主的神色。
兩人在亭中下棋時,一名婦人帶著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和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走來。
這是萬春公主的一對兒女,萬春公主視他們如生命一般。
看到自己的雙胞胎孩子,萬春公主手中捏著棋子,微笑道:“東兒,勤兒,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