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兩具屍體(1 / 2)

末日快樂 年終 8256 字 8個月前

接下來幾日的生活枯燥無味。

自從正麵遭遇了兩隻巨型拾荒木偶,張亞哲帶他們出任務的範圍又小了很多。四人小隊基本就在避難所周邊活動,進行簡單的捕獵和零件清理。這個變化並非隻限於隊內,餐廳平日的歡聲笑語少了不少,張揚的大笑、充滿輕鬆的調侃越發零星。人們悶頭咀嚼食物,隻有竊竊私語聲在地底空間回蕩。

“最近好幾隊都在安全區碰到了怪物,所有隊伍都暫時收緊了活動範圍。”丁澤鵬坐在樹蔭下,吃著簡單的午餐。他叼住三明治,伸出雙手,比了個包抄的動作。“我們必須得謹慎,先摸清楚哪裡出了問題,這是頭兒的指令。”

“之前有過這種情況嗎?”在臨時隊友麵前,阮閒還是裝備著普通槍械,兩把血槍以備用槍的身份塞在腋下槍套中。

“至少我沒碰到過。彆擔心阮哥,我剛來的時候頭兒就在了,避難所一直很穩,從沒出過大事。頭兒的判斷準沒問題。”

阮閒望向遠方的樹叢。午後琥珀色的陽光罩住翠綠的森林,這個角度看不到避難所,周遭沒有太多人聲和機械音,隻有風穿過灌木的沙沙聲響。但不知為何,沒有任何遮蔽的戶外比避難所更讓他感到安全。

自從發現了死亡率的異常之處,他不再習慣被人包圍。那些放鬆的笑臉使人窒息,阮閒突然懂了關海明的孤僻和乖戾——換作自己,也不會願意在那樣的環境裡構建親密關係。

“那天我在病房裡看到田先生了。”阮閒換了個話題。“他身體沒關係吧?”

丁澤鵬張張嘴,最後憋出一個苦笑。“他……會沒事的,邱姐說是遺傳病,老毛病啦。頭兒就是太拚了,之前病倒過好幾次。彆看頭兒看著虛弱,前幾次犯這毛病他還拚命朝外跑呢。哎喲,把邱姐氣得要死,好在這次他沒亂來。”

“朝外跑?”阮閒心裡一沉。

“是,說是地下憋得慌。瞧見那座小山了沒?頭兒特彆喜歡在那附近轉悠,上回還說發現了幾個適合養蘑菇的山洞,可以給大家加餐。”

順著丁澤鵬的食指,阮閒望了眼那個和緩的小山包。那上麵的視野一定很好,可他不認為田鶴是專門去看風景的。

一個可怕的猜測驟然卡上心口,阮閒手指緊了緊。

獨自死去的強者會完好無損地歸來,繼續自己的使命。領導避難所多年的田鶴清楚這一點,倘若他為了維持避難所的穩定,主動利用這一點呢?

無論動手腳的勢力最終目的為何,它的直接目的應該是保證避難所的精英們“活下去”,也就是說,就算它不會讓田鶴的頑疾不治而愈,也不至於送回來個危在旦夕的病人。

根據邱月的說法,田鶴曾對另一個阮閒保證“絕對奮戰到最後一秒”,如果田鶴他真的……

阮閒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我吃好了。小丁,我去遠點的地方看看,說不定能挖到些有用的殘骸。”

“記得早點回來,彆跑太遠。”丁澤鵬揮揮手,抖了抖吃到製服上的餅屑。“不然張哥又要罰你禁閉了。”

然而阮閒完全不打算聽話。

幾日的訓練無法讓他熟練掌握鉤索的用法,他連原地引體向上都做不了幾個。可有人比他更加擅長運動——阮閒用電子腕環改寫了血液中輔助芯片的定位,然後抱緊唐亦步的脖子。

唐亦步甚至沒用鉤索。他背穩阮閒,腳尖點著樹枝,在林中飛快前行,速度比浮空摩托還要快上幾倍。那個山丘像被吸進視野,幾分鐘後便停在了兩人麵前。

阮閒從唐亦步的背後躍下,閉上眼睛,仔細地嗅著風。

S型初始機的力量不容小覷,然而阮閒自身的知識儲備沒能跟上。他聞到落葉鬆、爬山虎、雛菊和毛茛,以及成千上百種其他植物,他從未記得它們的味道,因而無法辨明。然後是蛇蛻、沉睡於地下的蟬若蟲、鳥羽和老鼠,動物的味道帶著些許腥氣,要更刺鼻一點。

他嗅得鼻子發痛,腦子全力運轉,剝洋蔥似的一層層分解數千種氣味。

最後是腐臭。

臭掉的死水、腐爛的蟲殼、排泄物裡的毛與骨、各式小型動物淡淡的屍臭。其中某個臭味源頭來得格外分明,它在山丘深處,隔著土壤與岩石,從內部向外緩緩滲著。

阮閒心裡一沉。

他看了眼時間,緩緩吐出一口氣,拽著唐亦步向氣味源頭前進。兩人擠進漆黑的岩洞,小心翼翼跨過石筍,循著那令人作嘔的屍臭前行。

他們的目的地很是隱蔽。

在小山丘的腹地,有道深深的岩縫。阮閒在附近聞到潤滑用的機油和打磨過的金屬,一副結實的繩梯被人藏在老樹根底下。可他還沒來得及伸手,手腕便被唐亦步捉住。

“彆留下太多痕跡。”唐亦步搖搖頭,他一把抱起阮閒,直接從岩縫一躍而下。下個瞬間,那仿生人半跪著地,穩穩落在結實的岩麵上。

迎麵而來的屍臭讓人窒息。阮閒掙開唐亦步的懷抱,迅速站起身。他打開電子腕環的照明功能,隨後立即退了一步。

兩具人類屍體靠坐在岩縫底部。

屍體全部右手握槍,麵部稀碎,看得出是給自己的臉來了一槍爆炸.彈。它們都已經嚴重腐壞,顯然已經在這裡暴露了許久。

“DNA?”阮閒拚命忍住乾嘔的衝動。

“弄不到。兩位死者都主動服用過高濃度的身份乾擾劑,那股酸苦氣味的特征很明顯,它會抹消所有個體特征——包括內臟狀態、血型和氣味。”唐亦步在其中一具屍體前蹲下,“麵部被嚴重破壞,齒模對照和容貌複原也沒法做。衣服和鞋子都是垃圾場撿來的款式……他們消除了可能暴露身份的一切證據。”

“沒有完全消除。”

阮閒沒有去管屍臭,他伸出手,輕輕掰開其中一具屍體沒拿槍的手,挑出幾根毫不起眼的短發。“邱月的頭發,和死者自己的混在了一起,上麵有她的味道。”

唐亦步挑挑眉,學著阮閒的動作,掰開另一具屍體的手。“這裡也有,但我無法分辨。”

阮閒的手有點哆嗦,他走到唐亦步身邊,在那具相對較新的屍體身邊蹲下,用工具包裡的鑷子捏起屍體鞋底的一小塊汙垢。它灰暗皺縮,完全看不出原貌。

“勿忘我的花瓣,隻有避難所的病房有這種花。”血液中奔湧的血液化作冰水,阮閒喃喃道。“你發現的頭發裡也有邱月的幾根,味道更清晰些。這兩具屍體均為男性,身高幾乎一致,鞋子和衣服的尺碼也一樣。骨齡……你能檢測出骨齡嗎?”

“年齡的精確鑒彆需要器械協助。”唐亦步掃了眼兩具屍骸的腕骨,“年齡段的話,大概在三十歲到五十歲這個區間。”

“……避難所的死亡報告裡沒有能對得上的死者,他們也不像仿生人。”

“按照天然腦的定義,兩位都是純粹的人類。”唐亦步安靜地回答。

“是田鶴,對嗎?這兩具屍體……都是田鶴,或者說田鶴的複製體。”

阮閒站起身,沒再去管發抖的身體。

“我猜所謂的避難所是某個試驗的一部分——一個需要保持‘條件’穩定的試驗。而能做出這樣大的手筆,研究者就算不是MUL-01,也是和MUL-01相關的勢力。”

唐亦步沒有否認,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阮閒則把目光轉向那兩具頭顱殘缺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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