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閒繃緊神經:“螢火蟲的藥效這麼強?我以為你——”
“……我吃得有點太撐。”那仿生人認真地歎了口氣。
阮閒磨了磨牙:“正事。”
“螢火蟲裡有兩種比較罕見的成分。”唐亦步抱緊被子,聲音壓得極低。“其中一種根據分子結構來看,很可能和墟盜們使用的穿梭劑有點關係。不過量實在是太少,我傾向於認為它是提取後殘留物。另一種無疑有迷幻效果,直接作用於非機械生命的神經遞質,濃度不算高,也低不到哪裡去,一次足夠成癮。”
“這種古怪的迷幻成分是天然形成的——根據我的個人推斷,迷幻成分可以誘惑小型動物吞噬果實,以此將種子傳播到更遠的地方。它的繁殖策略沒有問題。”
阮閒抱起雙臂,唔了一聲:“簡單說來,迷幻.藥剛好是‘穿梭劑’的副產品。”
“是的。兩種成分相互作用,如果不把穿梭劑的成分分離,而生物體內迷幻成分濃度又太高,它會誘導宿主穿梭到最合適的環境,然後刺激種子發芽。”
蔣琳當初說“生果子對人不好”,看來多半是這個原因。不過……
“螢火蟲沒有去除明滅草的種子?”阮閒摸摸下巴。
“沒有。一小粒一小粒的,嘗起來有點苦。”唐亦步非常誠實地描述著那致命玩意兒的口感。
阮閒大抵有了猜測。這裡的一切都不合理——電力在被毫無節製地浪費,環境又整潔到令人發指。其後必然有巨大的勞動力支撐,眼下的世界可不是什麼適合奮鬥的好時代。憑借熱情終究支持不了太久,螢火蟲無疑是控製人心的絕佳武器。
但是迷幻.藥總會傷人,人們貢獻越多,需要的螢火蟲越多,身體素質反而逐步降低。
被派往醫院廢墟的那幾個人,是因為深受信任才被派去危險的前線,還是極樂號壓根就不希望他們回來呢?
或者再進一步,希望他們就那樣成為“資源”的一部分,為後來者所用?
“你想離開嗎?”唐亦步打斷了他的思考,“我還不想走。”
“如果你想說因為夥食……”
“不會。”唐亦步連忙搖搖頭,“我隻是覺得這裡的情況很有意思。”
“如果你還想回走石號看看,我們還剩三天的時間。”阮閒低下頭,看向唐亦步埋在枕頭裡的臉。“我對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見。”
“你想要幫助剛才那位女士?”唐亦步微微揚起眉毛,提高聲音。“就像在避難所——”
“不,我不欠她人情。”
阮閒伸出手,指尖繞過唐亦步散在枕頭上的微長黑發,臉上沒什麼表情。接著他俯下身,用耳語般的聲音繼續了下一句。
“……而且她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走石號。
餘樂伸了個懶腰,滿足地抱著懷裡的酒瓶,整個人癱在張破破爛爛的長沙發上,隨手翻看一本封麵露骨的色情雜誌。
“老餘。”塗銳的投影突然在餘樂身邊閃現。
走石號的船長打了個哆嗦,差點弄掉手裡的雜誌。他三兩下才把雜誌扒拉回手裡,啐了一口:“媽的,塗銳,老子早晚得被你嚇死。你下次能不能打個招呼?萬一我這褲子脫了該咋辦。”
“新人們都很老實,但沒了阮立傑和唐亦步的定位信息。他倆最後的定位是在西邊的地盤兒。”塗銳沒理會對方的胡說八道。
“哦,極樂號?”
“我不確定,八成是。我建議去掉這兩個人的定位追蹤,如果他們吃了螢火蟲,再被送回來——”
“送回來就送回來唄,還能宰了老子不成。不過塗銳,你小子不行啊。”餘樂隨手扔掉手裡的雜誌,聽起來有點語重心長。
“怎麼說?”
“那個阮立傑,不簡單。”
“我看不出來。”
“那正常,畢竟我們的塗大隊長正人君子,公職人員。”餘樂咧開嘴,“我呢,我在號子裡蹲了這麼久,啥品種的瘋子都見過。你猜什麼人和那個阮立傑最相似?頂危險的那群殺人犯,我能活到今天,全靠避著那群大爺混。”
“當初我還特地逗了逗他,那小子夠穩的。樊白雁那個老癟三,未必能哄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