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板著臉看著他,漆黑色的漂亮眼睛裡忍不住隱隱地透出一點點期待。
這情緒轉變得太快,江起淮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被她重新塞回手裡的冷凍雞翅中,抬起眼來,一時間也不知道她想聽什麼,或者他可以說什麼才不會又把她嚇跑。
她那麼愛吃,說吃的相關的話總該是沒有錯的。
江起淮耐著性子,試探性問:“雞翅還要吃麼?”
陶枝:“……”
陶枝被氣得眼前一黑,她閉了閉眼,踩著拖鞋走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去了。
江起淮將那一袋子凍得死硬的雞翅丟進水池裡,雞翅撞著水池壁發出“咚”的一聲,他也沒理,衝了個手走過去。
陶枝聽見他過來,直接拽了個抱枕過來抱在懷裡,腦袋整個埋進去,不想搭理他。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悶的人!
她暗示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她抱著抱枕悶了好半天,也沒聽到旁邊有什麼聲音。
陶枝指尖揪著抱枕柔軟的布料,腦袋從上而探出來,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江起淮正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半身微微前傾著,手臂搭在膝蓋上,側頭看著她。
視線對上,他突然開口:“照片不隻是因為攝影師是你才買下來的,你拍得很好看。”
陶枝愣了愣,下巴擱在柔軟的抱枕上看著他。
離開實驗一中以後,江起淮沒跟實驗的任何人聯係過。
除了季繁。
說起來也很神奇,江起淮一直覺得兩個人屬於那種互相看不對付的關係,季繁也從不吝嗇於表現出自己對於他這個同桌的不爽,但是私下交流起來,很多地方卻又能讓人覺得相處起來非常流暢。
他們的聯係裡,往往是季繁說的比較多,他隻偶爾問問,季繁會跟他講各種事情。
比如她最近一次的考試退步了一百分,她學習比之前還不要命,每天幾乎都不休息,她第一次考到了700分,整個人要在家裡飛起來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學校隻按照文化課成績來招生,可以學自己想學的專業了,她第一次有作品參了展,第一次將照片投給國際規模的比賽拿了獎。
那張照片是陶枝第一次參加的,隻是一位攝影愛好者舉辦的很小規模的私人性質拍賣展,參展的也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業餘愛好者。他當時就遠遠地看著她蹲在那張照片的相框下,兩隻手拖著腦袋,認真又耐心地看著她的孩子,等了好久,也依舊沒有人為這孩子停下腳步。
她就這麼等了一下午,從日頭正盛到夕陽西下,江起淮看見她站起身來,揉了揉發麻的腿,眼睫低垂著,像老家的小胡同牆上蜷著的那隻貓咪似的,看起來孤單又失落。
那張照片因為不是出名的攝影師,又沒人抬價,所以其實不貴,但還是花掉了江起淮當時身上所有的餘錢。
他看著展上的工作人員精致地一層層將那照片包好,照片裡暖紅色的夕陽染紅了大片的海,少女的腳背和小腿卻像是不肯被這種濃鬱的色彩淹沒了分毫,就像她整個人一樣,顯眼又生動,溫暖而鮮活。
一如以往,一如現在。
江起淮側著頭,看著愣愣地看著他像是還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女孩子,繼續說:“回國來,也是為了找你,去日料店,是因為知道你去了。至於雞翅,這個確實隻是習慣,”江起淮有些無奈地說,“因為你總喜歡一聲不吭地就往我家跑。”
他一句一句說下來,陶枝的耳朵已經開始燙了,直到聽到這句,她才忍不住小聲地反駁:“誰總是一聲不吭地往你家跑了,我還不是以為你生病很嚴重。”
而讓她徹底坐不住的,是付惜靈的那句“學神他一個人”。
她慢吞吞地將他上而那些亂七八糟左一下右一杆的直球全部都理解吸收掉了,指尖揪著抱枕上的毛毛穗穗,然後說:“所以呢?”
她第二次期待地看向他。
“所以,”江起淮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不是一時興起,從走的那天起,我就想著回來,我知道你暫時可能沒辦法再接受――”
他話還沒說完,陶枝抬起手來,掌心對著他高高地舉起。
她閉著眼,心平氣和地說:“你趕緊閉嘴吧,你再說下去我怕我氣得這一巴掌就直接拍你臉上。”
陶枝急得想直接衝上去咬他一口。
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如此不解風情的男人?
是她的意思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可是陶枝也很享受他現在主動獻殷勤的樣子,像隻大狗狗似的,萬一她主動起來,狗狗江又變回以前那個討人厭的刻薄狼了可怎麼辦。
她正有一茬沒一茬亂七八糟地想著,舉在他而前的手指尖忽然被人捏住。
陶枝愣了愣,睜開眼來。
男人的手指有些涼,捏著她的指尖拉過來一點兒,然後攏在掌心裡,輕輕地握住。
指間交纏,陶枝心猛地跳了一下。
江起淮微微傾了傾身靠過來,將她懷裡的抱枕往上拉了拉,隔在中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極近,中間似乎隻有一個柔軟的抱枕作為遮擋。
江起淮下頜靠著抱枕,連帶著半個身體的重量似乎都跟著壓上去了:“枝枝,我一直喜歡你,”他額頭往前抵了抵,眉眼收斂著看著她,目光幽深而綿長,聲音聽起來低低的,有些悶,“想重新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