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又清又冷,周圍的賓客聽了個隻言片語,一個個紛紛安靜下來,聽著幾人的動靜。
霍母的臉上略微有些掛不住,望向楚父:“你看這是——”
楚父擺擺手:“可能是年輕小輩又鬨脾氣了,談戀愛嘛很正常,你彆放在心裡。”
“我有說過我喜歡霍虞嗎?”棲妙打斷他的話,絲毫不在乎彆人看著她,“我永遠不可能嫁給他,除非我死了!”
一語驚起千層浪,周圍的賓客們頓時掩飾不住震驚的眼神,互相低頭竊竊私語。
今天可是又聽了個驚天大傳聞。
霍家有意和楚家結好,但卻是楚家的二女兒!最重要的是,楚家二女兒居然拒絕了!
楚父拉住她的手,示意她適可而止。
他維持著良好的教養,麵對棲妙的時候唇角微微抿著,聲音也是溫聲細語的嗬斥:“這裡不是你發脾氣的地方,你先回去冷靜一下吧。”
“回去冷靜?又想把我關在房間裡不讓我出來嗎?”
“楚悠悠!”
胸口湧動著一股血氣,令棲妙眼眶泛紅,聲音微微顫抖。她盯著楚父,繼續問道:“覺得我讓你丟臉了,讓你不舒服了?那你又何時考慮過我的感受?
以前勒令不許我碰鋼琴,現在為什麼又要叫我去參加表演?
以前隻許你的大女兒風光,隻因為她聽你的話。二十多年未曾惦記過我,現在惺惺作態什麼!”
楚父麵色鐵青:“住口!你喝太多了,已經失態了,快回去!”
“你以為我得到了金錢,得到了普通女孩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但是我也失去了一個作為普通人的權利。
我所能感受到愛的能力,我的自由,我的未來——統統被你扼殺了。”
她就像一隻被囚禁在黃金籠裡的荊棘鳥,一刻也得不到自由。她的前半生,後半生,都被一根名為生育的線緊緊勾扯,一刻也得不到放鬆。
“有時候,我真希望我沒有生在這個家。”
一通話說出來,大概是怨氣糾結太久,仿佛整個人都輕鬆許多。或許是她的話令一些人深有感觸,有女賓忍不住眼淚,不動聲色地擦拭掉。這種場合是千萬不能哭出來的,隻會被彆人恥笑。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下不來台,楚父氣得整個人都在發顫,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
“離了這個家,你將一無所有!”
棲妙本沒有這番意思,聽到楚父的話,卻像是找到一個理由。
她背對著楚父正準備離開,忽然彆過臉望著楚父,微微一笑,順從的語氣中是滿滿的挑釁。
“那我就試試。”
語畢,她動作輕柔地將香檳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上,朝著大家微微點頭表示歉意,大跨步離開了酒店。走出酒店的一刹那,仿佛整個人脫離了束縛在天上飛。
她的翅膀是那麼輕盈,每一口呼吸都帶著水的潮意,令她感動不已。
一分鐘後。
自由的鳥兒變成了落湯雞。
棲妙:“……”她是萬萬沒想到中途會下雨,來的時候並非她開車,車鑰匙也不在她手裡。
棲妙尷尬地跑到大樓底下,淋了一身雨凍得瑟瑟發抖,和門衛麵麵相覷。門衛好心地給她找來一件外套,棲妙感謝不已,一邊拿出電話。
這時,麵前駛過的一輛黑色私家車又緩緩倒車,停在棲妙的麵前。
她掏出手機的動作頓了頓。
駕駛座的車窗滑下,露出半張清雋而冰冷的側臉。麵對著棲妙如此狼狽的模樣,他不帶半分嘲笑或是好奇,麵無表情地說道:“上車。”
“啊?哦!”
棲妙沒有問他因為什麼原因來到這裡,更沒問他要不要進去。
兩人一路沉默著,隻聽到雨夾雪的雨滴打落在窗戶上,發出啪嗒的聲響,不清脆,卻又極朦朧。
棲望望著窗外,平平淡淡地說道:“聽說你從楚家離開了。”
棲妙不自在地彆過臉:“消息傳得這麼快的麼。”
“之後什麼打算?”
“有想過重新撿起來鋼琴,演奏或者是考級當老師,都夠生活了。我現在對生活也沒那麼多要求,該享受的都享受膩了,所以……”
棲望打斷她的話:“那我呢。”
“什麼?”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隻能聽到微弱的啪嗒雨點聲中,一道聲音如此清晰。
他說:“你的後半生的人生規劃之中,關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