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靜寂無聲, 昏暗得沒有一絲光線的房內,一對男女的影子,凝重的呼吸相互交纏,晶瑩汗水順著背脊一滴滴滑落,滴答到被褥之上綻開成精美的花朵。
亂成一團的被褥上, 一隻白皙玉手緊緊攥著。
他親吻著她的唇,剛開始還溫柔而細膩, 可是突然之間,他臉上一片氤氳閃過, 目光變得陰鷙而凶狠。
直到手掌相握,男人一把掐著女子的脖子, 翻身將她壓下。
他滿目猩紅,手背上青筋暴出, 越掐越緊,掐得她無法呼吸,掐得她好像脖子都要斷掉,一時隻能慌亂的雙手亂抓, 拚命掙紮,想要逃脫卻逃不開
掙紮著, 感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 忽而聽見耳邊稚嫩的嗓音在呼喚,“娘親你快醒醒娘親”
傅瀅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已經渾身內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瞳孔緊縮, 急促呼吸著,久久沒有從駭人的噩夢中緩過神來。
她摸了摸完好無損的脖子,意識到隻是做了一個夢,漸漸呼吸變得均勻,不好容易安靜下來。
還好隻是做了一場噩夢
五年了,她依舊沒有從那個男人帶來的噩夢中掙脫出來,時常都會夢見被他各種折磨,以及無數慘無人道的死法,讓她始終無法釋懷。
隻能醒來之後不斷提醒自己,她早就已經逃脫魔掌,開始新生活了。
她這輩子都不用再見到他,一切都已重頭來過,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她,也不用整日東躲西藏,過好自己想要的生活即可。
床邊,孩童的聲音傳來:“娘親,你又夢見那個大頭鬼了麼?”
傅瀅側目一看,稚氣的四歲孩童正站在床前,白嫩嬰兒肥的臉蛋,眼眸澄澈見底,兩撇細小的眉頭皺著,正歪著腦袋,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傅瀅翻身坐起來,將兒子抱到床沿坐下,摸摸他的小腦袋,歎息道:“是啊,那個大頭鬼”
懋懋又問,“那個大頭鬼有這麼嚇人麼?娘親連老虎都不怕,還這麼害怕他。”
傅瀅逗小孩子一般,比劃道:“特彆嚇人,他腦袋比水缸還大,臉上還有一道這麼長的傷疤,一口就能吃掉一個小孩子”
懋懋每次聽她形容那隻大頭鬼都會被嚇到,當即鑽進她懷裡,驚恐道:“娘親,我害怕,大頭鬼會不會也來找我啊?”
傅瀅抿唇笑道:“你隻要乖乖聽話,大頭鬼就不會來找你。”
懋懋問,“那大頭鬼來找娘親,是不是因為娘親不聽話?”
“”流螢噎住,有點回答不上來小孩子匪夷所思的問題了。
懋懋想了想,又擔心道:“要不,以後還是讓懋懋陪娘親睡覺吧,這樣娘親就不害怕大頭鬼了。”
傅瀅輕笑道:“懋懋長大了,要睡自己的房間,不能跟娘親一起睡。”
懋懋轉了轉黑溜溜的眼珠子,道:“那讓隔壁王叔叔陪娘親睡吧。”
傅瀅蹭的一下,臉上一紅,抓著懋懋詢問,“誰教你的?”
懋懋得意洋洋笑著道:“外祖父說的呀,等娘親跟王叔叔成親之後,你們就要一起睡覺啦”
傅瀅臉都黑了,一時扶額頭疼,爹爹怎麼跟小孩子說這些?
懋懋還道:“娘親,我們今天要跟王叔叔一起去看燈會,你可一定要好好打扮,就穿那件最漂亮的紅石榴裙,戴舍不得戴的那副珍珠耳環”
懋懋以前經常看見娘親拿著珍珠耳環看得發呆,但是從來也不戴,就琢磨著,肯定是特彆值錢,所以娘親才舍不得戴。
傅瀅扶額,“這也是外祖父教你的?”
懋懋點點頭,嘿嘿一笑,“外祖父還說,娘親要是打扮一下,王叔叔看見你都走不動路……”
“……”傅瀅快氣得背過氣去,而後將懋懋打發出去,“懋懋先去找外祖父用早飯,娘親換完衣裳就去找你。”
懋懋點點頭,跳下床,甩著小短腿走出門去,跟著嬤嬤找外祖父去了。
傅庭早已在大堂等候,看見懋懋過來,就將他抱起來,坐在凳子上,然後詢問,“懋懋,有沒有讓你娘好好打扮打扮?”
懋懋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叫了!”
傅庭一笑,心下很是滿意。
今日是八月十五,南溪縣城每年這個時候會有燈會,傅庭老早就與王君閒約好了,他們要一起去看燈會。
對,他們爺孫三代,再加王君閒,四個人一起去。
傅庭一直都擔心閨女的終身大事,比如說閨女怎麼就突然就挺著大肚子了,連孩子他爹是誰都打死不肯說,隻說他已經死了,孩子無辜的所以要生下來。
父女倆相依為命,傅庭自然心疼女兒,也不曾責怪過她半句,反正搬到南溪這種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地方,就跟外頭說,傅瀅是丈夫早亡的寡婦,這四年來,有個孩子在身邊,他們生活都更活力四射了。
不過,傅庭覺得,女兒年紀輕輕總不能就這麼還沒嫁人就一輩子守寡吧,於是時常留意附近有沒有合適的人家,直到相中了住在隔壁的王君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