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是沒有安眠的, 所有被束縛在這棟房子裡的鬼魂不得不清醒地過著每一天,他們絕大部分的瘋狂源自於無法享受片刻的睡眠,靈魂無需休息, 但精神無法承受永恒的煎熬。
不過, 幸或者不幸的是,泰特在這棟房子裡遇到的那些死了大半個世紀的鬼魂,他們大多在漫長的時間裡消磨了自己曾經的記憶, 渾渾噩噩地存在著,持續不斷的痛苦讓他們最終忽略了無法入眠的這一項痛苦。
他不能放任自己就這麼入睡, 天知道這股睡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哪怕要睡, 他也應該回到地下室的安全角落裡睡下。
不能在這裡。
然而,就在泰特努力抗拒著睡意的時候,正在慢吞吞按著琴鍵的拉法埃萊偏頭看向他, 神情裡依稀帶著無奈。他微微傾過身,衝著泰特的眼睛輕輕地吹了口氣。
幾乎是立刻, 泰特的眼睛闔上, 微微僵硬的身體直直地向一側倒去。
拉法埃萊伸出手, 攬住了泰特的肩膀。他將泰特垂下的頭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大鍵琴的琴鍵一下一下地按著,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為他們演奏著那一曲《陪伴》, 而拉法埃萊則專注地看著靠在他肩膀上睡過去的少年。
他凝視著少年金棕色的發頂,片刻後, 他傾過身, 嘴唇在他柔軟的發絲上一觸即分。
拉法埃萊緊了緊攬住泰特的手臂, 略一用力,將他打橫抱起,放在了他的床上。
拉法埃萊則躺在了床鋪的另一邊,他的床足夠寬敞,躺兩個人綽綽有餘。
他側過身,單手撐著腦袋,天藍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一旁的泰特。
即使有著拉法埃萊的魔力,睡夢中的泰特依舊微微蹙緊了眉頭,仿佛即使是夢裡,他依舊無法得到解脫。
拉法埃萊伸手揉了揉泰特眉頭的隆起,他的指尖魔力凝聚,慢慢地撫慰著泰特難以擺脫痛苦的靈魂,直到他的眉頭舒展開來,表情也變得安然起來。
拉法埃萊這才徹底柔和了眉眼,輕喃道:“好夢,我的男孩。”
扯起被子蓋在泰特和他自己的身上,拉法埃萊闔上眼睛,準備在失憶戀人的陪伴下渡過這得到了巨大進步的夜晚。
忽然,拉法埃萊睜開了眼睛,天藍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疑惑。
他似乎,忘記了什麼。
好吧,泰特就在身邊不到兩公分的地方,他能夠想起彆的事情就怪了。
管他呢。
拉法埃萊淡定地閉上眼睛。
記憶力絕佳的他都一時沒有想起來的事情,想也不是什麼重要事。
與此同時,與羅斯伍德大街相隔四個街區之外的洛杉磯市中心,聞名裡世界的午夜酒吧裡,午夜老爹麵無表情地坐在兩個月前裝修一新的包廂裡,辦公桌上放著拉法埃萊當初作為定金留下的龍牙之刃。
今晚是約定的日子,但午夜老爹身在地獄的妹妹並沒有幫他找到那個名為菲尼克斯·斯圖亞特的靈魂。
其實,以著午夜老爹之前做生意的風格,不管靈魂找到沒找到,他找了,這其中付出的辛勞就足以換得那一把龍牙之刃。
隻是,午夜老爹忌憚著拉法埃萊的力量,不敢將之前做生意那些習慣放在他的身上。
這都快午夜了,為什麼那個拉法埃萊·斯圖亞特還沒有過來?!
他是被放鴿子了,被放鴿子了還是被放鴿子了?
還有那個約翰·康斯坦丁!
約翰·康斯坦丁賣假貨賣到了他這裡,交易完結,午夜老爹自然無法因為這件事來找他的麻煩,但這不代表他不能利用其他的事情報複一下那個滿口謊言的驅魔人。
然而,約翰·康斯坦丁這個酒吧常客明顯是知道自己可能露餡了,一連兩個月不見蹤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死在了某處。
午夜老爹無意取走約翰·康斯坦丁的性命,鑒於他在地獄的黑名單上名列榜首,更是地獄之王指名會親自收割靈魂的人類。
過早讓地獄戲碼上演不符合地獄惡魔一貫的樂趣,他無意與惡魔為敵,他隻是一個本分的生意人而已。
所以,他忍。
隻是,那個拉法埃萊·斯圖亞特究竟什麼時候過來?哪怕要中止交易,最起碼說一聲啊!
午夜老爹氣得想要掀桌,但他又忌憚著拉法埃萊的實力,想走又不能走,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靜謐的夜色裡,輕緩的琴聲裡,拉法埃萊完全沒有想起午夜老爹的存在,他半擁著泰特,好夢正酣。
***
清晨,熹微的陽光透過略薄的窗簾照進了屋子裡,灑在了床上闔著眼眸安睡的兩人臉上。
泰特的眼睫動了動,他的意識正在漸漸清晰,但他本能地排斥著清醒,想要繼續沉浸在這半夢半醒中。
昨晚當然是一夜好眠,說實話,彆說死後,哪怕是生前,自他懂事之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他似乎天生纏繞著不幸,無論是現實的生活還是充斥著絕望恐怖的噩夢裡,都沒有給他一點喘息的地方。
而昨晚,他似乎是做夢了,但根本想不起來夢到了什麼。而這點夢境並沒有影響他睡眠的質量,他漸漸醒來的時候,骨頭都泛著酥麻的感覺,第一次讓他眷戀著床鋪,不想睜開眼,不想起床。
再加上拂在耳畔處的溫熱呼吸,搭在他身上的手臂,越發讓他骨子裡泛起那種憊懶。
……等等!
呼吸?
還有手臂?!
泰特霍地睜開了眼睛,旋即猛地扭頭。
此時的泰特,他整個人基本上嵌入了拉法埃萊的懷裡,他的脊背緊緊地貼在拉法埃萊的胸膛上,方才拂在他耳畔的溫熱呼吸就是源自於拉法埃萊,還有那條將他圈進懷裡的手臂。
泰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爬起身,差點沒從床上滾下去。
不過,顯然早就醒了的拉法埃萊及時伸手,拉了泰特一把,這才沒讓他滾下了床。
“早上好。”拉法埃萊神態自若地打招呼,然後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是看你昨晚很累所以才跟你分享了我的床,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呢。”
泰特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泰特。”
至於姓氏,他討厭跟那個女人一個姓氏。
拉法埃萊微笑起來,道:“我是拉法埃萊·哈蒙,你好,泰特。”
“……你好,拉法……”
“叫拉菲就好。”拉法埃萊截口,天藍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泰特,溫聲道:“因為我看到泰特之後就覺得很親切,想要跟你交個朋友。”
泰特:騙人!
他之前,他之前明明是認錯人了!
隻是,拉法埃萊就半躺在距離他不到三公分的距離,越是接近,泰特就越是覺得自己的舌頭被貓給叼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沉默半晌,泰特扒了扒有些淩亂的頭發,低聲道:“我……先回去了。”
說著,泰特下床,他踩了踩地板,鞋子出現在他的腳上。
其實,以著他現在的鬼魂身份,完全能夠一瞬間消失,然後去到房子的任何一個角落。但他下意識不想在拉法埃萊麵前這樣做,他想要像是人一樣走出這間臥室,然後再瞬移回地下室。
在泰特馬上離開房間的時候,拉法埃萊忽然開口道:“泰特。”
泰特在門前停住腳步。
拉法埃萊單手撐著腦袋,天藍色的眼眸凝視著不遠處的泰特,輕聲道:“八點的時候,我想要整理一下庭院,一起?”
泰特的嘴唇動了動,那一刻,他其實想要拒絕的,但一個“不”字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他皺緊了眉,飛快地點了一下頭。
泰特一臉鎮定地走出房間,下一刻,他瞬間回到了地下室裡。
拉法埃萊勾了勾唇角,放鬆地躺在床上,眉眼彎彎。他的手指一動,床頭一側的窗簾倏地拉開,明媚的陽光透進房間裡。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
一連五天將附近的街區轉了一個遍,順帶確立了自己一霸的地位,本森·哈蒙對外界失去了興趣,轉而對這棟房子之前被旺珀斯禁止進入的閣樓和地下室產生了濃厚的探索欲。
之前旺珀斯禁止本森·哈蒙進入地下室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種陰暗發黴的角落,哪裡適合一個幼崽來來去去,弄臟了衣服還得洗澡洗衣服。而這個小家夥,平生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洗澡,無論是他用舌頭給他洗還是按在水裡洗,咿呀大叫得仿佛旺珀斯要對他怎麼樣了似的。
身為一位幼崽保姆,哪怕旺珀斯知道拉法埃萊閣下不會因為本森·哈蒙的撒潑耍賴就誤會他什麼,但這種情況當然是能免則免。
想要少洗幾次澡?
那就少往臟地方去。
要知道,在本森·哈蒙在外追貓攆狗的時候,他追攆的對象其實都經過了旺珀斯的初步篩選,能夠到本森眼前的,都是衛生指數過關的貓狗。彆的不說,皮毛必須得乾乾淨淨的。
隻是,本森·哈蒙就是無法領會到旺珀斯帶崽的苦心。
雖說本森·哈蒙跟旺珀斯的感情很好,但被旺珀斯管了兩回後,這個小家夥骨子的叛逆心理就冒出來了。
這不,今天一早,本森·哈蒙叼著拉法埃萊之前給他捏的魔力奶嘴,無師自通地領悟到了斂息的初步境界,悄摸摸地掛在早起做早餐的薇薇安·哈蒙背後,就這麼蒙騙了有著一部分貓科動物習性,有那麼一點愛睡覺愛賴床的旺珀斯感知。
在薇薇安·哈蒙走進廚房的那一刻,本森·哈蒙一個箭步衝回了地下室的門前,仗著自己目前嬰靈的身份,穿門而入,就這麼成功地進入了旺珀斯給他列出來的禁地地下室裡。
以拉法埃萊給予的魔力為食,本森·哈蒙的成長速度要比一般的嬰兒快,但兩個多月也隻夠他的皮膚褪去紅彤彤,腦袋上多出一小層柔軟的金色胎發,從之前成人手掌長度到現在一個半手掌的長度。
這個小家夥雖然能夠站起來走兩步,但更多的時候都得用爬的。
本森·哈蒙完全是連滾帶爬地掉進了地下室裡,這個將地下室視作未開發探險基地的小家夥並不知道,地下室其實鬼滿為患。
這棟房子裡的屠戮過無辜人,對普通人懷有惡意的凶鬼惡靈,基本都在地下室裡。
因為泰特的緣故,拉法埃萊將有關這棟房子的很多計劃都向後推後了,比如,在他將房子裡某些材料拆出來前,這總數高居三十一的鬼魂暫時應該怎樣處理。
除了少部分屠殺了一些活人的凶靈以外,大部分是被殺死後束縛在這棟房子裡的怨靈。如果沒有泰特,拉法埃萊會強行將所有靈魂拘在地下室,然後動手拆房子,等這棟房子的束縛之力褪去,某些靈魂該往生的往生,該下地獄的下地獄。
有些罪惡,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但是泰特在,這就讓拉法埃萊暫時將靈魂拘在地下室的手法溫和了許多。
像是莫伊拉·奧哈拉這樣的心懷怨恨卻並沒有殺死誰的鬼魂,他們保有了一定的自由,隻是某些房間他們進不去,但他們是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被驅逐開的,以至於到現在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並不是不想進到某個房間,而是無法進入。
但像是這棟房子裡絕大部分血案的釀造者,比如那個名叫撒迪厄斯·蒙哥馬利的惡靈,拉法埃萊直接將他鎮壓在地下室裡,就等著他哪天改造完了房子就直接下地獄。
撒迪厄斯·蒙哥馬利嚴格地說,其實已經不能夠算是一個惡靈,他儼然是一個半成品惡魔,而在知道了他的悲劇之源後,拉法埃萊在半成品惡魔的頭銜前加上了一個“人造”。
說實話,在前天,也是7月23日周四上午十點,在那輛恐怖觀光車停靠在他家門口前,拉法埃萊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家這棟剛買下不久的凶宅竟然是一些人恐怖觀光之旅的重要景點之一。
二十美元一張車票,導遊如數家珍,為您講述這座天使之城裡各個鬼宅、凶宅、著名凶案發生地點的種種曆史。
現在的普通人,還真是閒得蛋疼。
當時在家的薇薇安·哈蒙氣得臉色鐵青。雖然房屋中介瑪西告訴她,之前的房主發生了凶殺意外,但她並沒說,意外不是一次,而是自從建立以來的七十來年裡,足足有二十多次!
這樣的房子,哪怕不信鬼鬼神神的東西,任誰買了都會嫌晦氣。
拉法埃萊倒是靠在窗邊,托著下頜蹭了一把車票,饒有興致地聽完了那個導遊的講述,並將他的敘述跟房子裡目前的凶鬼惡靈聯係對比一下,判斷一下這些有故事的惡靈都是哪個。
撒迪厄斯·蒙哥馬利並不難被判斷出來。
他不同於泰特的弟弟波雷佳德·朗頓是天生的畸形兒,智力受損,他的悲劇源自於一場屠殺碎屍,以及他死亡之後,查爾斯·蒙哥馬利,也就是撒迪厄斯·蒙哥馬利的父親對他施展出來的科學怪人式的挽救。
作為一個外科醫生,查爾斯·蒙哥馬利在染上毒癮後,他的事業陷入了低穀。為了賺錢,他在諾拉·蒙哥馬利的要求下幫助一些未婚先孕的女人做人流手術。
兩年後,做過人流手術的一個女人在她男友麵前說漏了嘴。
為了報複蒙哥馬利夫婦,那個男人奪走了他們的孩子。他偷走了當時年僅三歲的撒迪厄斯·蒙哥馬利,數日後,他將撒迪厄斯·蒙哥馬利碎屍後將一部分-身體送還給了蒙哥馬利夫婦。
悲痛欲絕的查爾斯·蒙哥馬利妄圖複活他們的孩子,他將碎屍縫合,利用他之前收藏的器官並屠殺了一位年輕的女性,將她還在跳動著的心臟放入那具縫合的軀體裡。
查爾斯·蒙哥馬利複活了撒迪厄斯,但撒迪厄斯卻不再是之前那個普通的孩子。
雜糅在一起的不僅是片片肉塊,還有附著其上的怨恨與惡意。
諾拉·蒙哥馬利在崩潰下開槍殺死了那個孩子,隨即殺死了丈夫並自殺。
這棟房子的第一任房主就這麼全家死絕。
而此刻,趁著自己保姆旺珀斯不注意,獨自一人來到地下室探險的本森·哈蒙就遇到了這個死去七十多年,一身帶著蕾絲邊的嬰兒服,但麵部猙獰如同地獄惡鬼的撒迪厄斯·蒙哥馬利。
撒迪厄斯·蒙哥馬利從陰影中顯露身形,咧開了滿口獠牙利齒還沾著鮮血的大嘴,伸手想要抓住本森·哈蒙。
所有進入地下室的家夥,都是他的玩具。
就在撒迪厄斯·蒙哥馬利撲過來時,本森·哈蒙霍地轉過身。
麵對著撒迪厄斯·蒙哥馬利醜陋猙獰的臉,早已不是被當初那個獻祭儀式嚇得瑟瑟發抖的本森·哈蒙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衝著撒迪厄斯·蒙哥馬利張開了自己的小嘴。
目前隻有兩顆小牙,即使學著撒迪厄斯做猙獰狀依舊可愛無比的本森·哈蒙“喵嗷”一聲,撲向了撒迪厄斯·蒙哥馬利。
相信那一刻,撒迪厄斯·蒙哥馬利自己也是懵逼的——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膽敢回擊,而且還是這麼軟綿綿的小家夥。
以及,讓一隻貓豹做保姆終究是有弊端的,哪怕他隻是雕像,但他終究帶著一點貓豹的習性。不然,他也不會跟著哈蒙一家搬到洛杉磯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遍附近街區的貓貓狗狗,確定自己老大的位置。
而本森·哈蒙,另類的言傳身教之後,他學到了旺珀斯乾架的“精髓”。
撒迪厄斯·蒙哥馬利被本森·哈蒙打得連連慘叫。
是的,本森·哈蒙那小胳膊小腿嫩得就跟蓮藕似的,仿佛一掐就斷,但畢竟他不是人類,而是嬰靈,還是被拉法埃萊帶了不少護身符的嬰靈。
誰跟本森·哈蒙動手,那就跟張口咬在豪豬刺上的效果一樣。
小打小鬨不至於觸動護符,但像是撒迪厄斯·蒙哥馬利這種要命的撕咬,攻擊儘數反彈。撒迪厄斯之前撓得多狠、咬得多狠,這些攻擊轉頭就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橫行霸道多年的撒迪厄斯第一次發出了示弱的慘叫,頂著滿身血痕,縮著脖子就想要逃跑。但本森·哈蒙完全沒有窮寇莫追的意識,他那是騎在了撒迪厄斯的身體上,口中咿咿呀呀地喊著口號,揮舞著軟綿綿的小拳頭,賣力地揍著撒迪厄斯。
說實話,比起護符反彈的攻擊,本森·哈蒙這點拳頭攻擊完全不值一提。
這一幕讓回到地下室角落整理心情的泰特驚呆了。
那個小家夥,泰特是認識的,拉法埃萊叫他本森,本森·哈蒙,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是拉法埃萊的弟弟。
因為這完全不是撒迪厄斯在殺人,而是撒迪厄斯被暴打的情景,泰特一時間僵立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而,緊接著出現的人就讓泰特心頭一緊。
這一次走出黑暗的,是一個一身白色長裙,妝容精致的美麗婦人,正是這棟房子最初的女主人,諾拉·蒙哥馬利。
諾拉·蒙哥馬利緊緊地握住手中的絹帕,眼睛緊緊地盯著本森·哈蒙,她完全被這個玉雪可愛的小家夥迷住了。她喃喃著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