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圖書館裡見到泰特的時候,那五個鬼魂刹那間癲狂,原本看上去還算完好的外貌瞬間變成死時的淒慘模樣。
為什麼?
他們從來沒有欺負過泰特,他們本該有著美好的未來,為什麼要傷害他們?!
要不是有拉法埃萊攔了一下,這些鬼魂就要一擁而上,將泰特撕得粉碎。
因為站在了泰特這邊,拉法埃萊理所當然地被這群鬼魂所仇恨。若不是忌憚他古怪的力量,這些見到罪魁禍首的鬼魂恐怕就要連拉法埃萊都要一起乾掉。
泰特向他們正式道了歉,但這並不足以消弭他們的恨意,而泰特也沒有打算靠一個道歉換取他們的原諒。
拉法埃萊將那五個鬼魂的一縷怨氣引出,封印在一塊雕刻成手環模樣的魔晶裡。
手環扣在了泰特的手上。
這是一個見證與契約——
從今往後,泰特行善,積累的功德會給予他們這些受害鬼魂,以此換取這些人來世順遂的生活。至於他們的家庭,他同樣會想辦法彌補他們。
看在泰特言辭懇切,還有這確確實實讓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絲聯係的契約,這五個鬼魂才暫時原諒了泰特。
這五個鬼魂隻是第一步,當初被槍殺的人畢竟是十五人,其他十個人,他們暫時沒有找到,可能在洛杉磯的某處,也可能執念沒有那麼深刻所以直接轉世了。
不管他們有沒有轉世,泰特欠下的債始終都是要還的。
找人這活兒,拉法埃萊又雙叒叕地想到了午夜老爹。
……好吧,他可以試著找其他的靈媒看看,如果不行的話就找午夜老爹。
畢竟當初放了午夜老爹一個星期的鴿子,哪怕他送了不少物件當做賠禮,午夜老爹想起他的時候恐怕還是會咬牙切齒的吧。尤其他當初不僅威脅過午夜老爹,還砸了他的包廂,當著他的麵燒了他客人的眼睛。
這麼一想,似乎梁子結得不小呢。
當初的大屠殺,除了當場死亡的十五名學生以外,還有一位約翰遜老師重傷,子彈不偏不倚地擊中了他的脊柱。他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下肢卻因此癱瘓,不得不坐上輪椅。
約翰遜老師是人類,不是鬼魂。拉法埃萊使用魔力的時候不用小心翼翼,從圖書館離開後,拉法埃萊直接瞬移來到了約翰遜老師的家裡,出手治愈了他的雙腿。
泰特沒有露麵,隻在約翰遜老師的床頭櫃上留下一張便簽紙,上麵寫著“對不起”,沒有署名。
他不是不敢對約翰遜老師當場道歉,隻是,人鬼殊途,約翰遜老師如果得到了泰特的親口道歉,心中恐怕不會有半點安慰,隻有滿滿的驚嚇恐怖吧。
畢竟,在他的認知裡,泰特·朗頓已經死了。
除了泰特槍殺的這十五名學生以外,拉法埃萊現在住著的房子裡其實還有兩個鬼魂需要賠罪與補償。
查徳和帕特裡克,那棟房子之前的同性戀人,因為他們的戀情破裂,不再考慮收養孩子的事情,泰特就將他們殺死了。
他們兩個被拉法埃萊列為最後交談的對象,因為他們的靈魂受困於那棟房子,無法解脫。
拆房子是一件精細活兒,不能操之過急。
……
確立了多做好事積攢功德的目標後,泰特雖然立誌當好人做好事,但靠著諸如扶老奶奶過馬路這樣的好事想要積累足夠的功德,恐怕幾百年也看不到頭。
拉法埃萊直接以泰特的名義成立了一個公益基金,專門幫助那些在重大慘案中飽受傷害的家庭,比如西野大屠殺中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們。
錢不是問題,拉法埃萊雖然捐了大半身家,但儲物寶石裡麵放著的那些巫師必備的魔晶品質極佳,能夠在巫師界裡賣上高價。再者,哪怕作為普通的寶石賣給珠寶店,也能夠換取相當可見的金額。
然後就是他們自己的行動。
泰特跟塞布麗娜·布朗想到一塊兒去了。
想要幫助更多人,哪裡有乾掉一個惡人要來得快!
變態殺手那麼多,將他們揪出來乾掉,豈不是最大地慰藉了受害人的心靈。
在拉法埃萊幾乎無語的目光裡,泰特將大學後的人生目標確立好了。
他要當FBI。
他白天可以遵紀守法地抓壞人,晚上可以乾脆利落地乾掉壞人,雙管齊下,還這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估計FBI不會覺得安慰,畢竟,義警在他們看來也是需要阻止的,要是他們知道義警潛藏在他們警務係統之內,他們得瘋。
不管怎麼說,事情開始向好的方麵發展。
***
拉法埃萊和泰特選擇了完全一致的課程,每節課都能看到兩人成雙入對,不到半天的時間,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轉學生是一對。
不少漂亮姑娘鬱悶地咬指甲,兩個帥哥就這樣內銷了,簡直浪費。不過,仔細想想,他們兩個內銷了,哪個姑娘都沒有占到便宜,似乎,也不錯?
拉法埃萊並不想上學,雖然他有著年輕的外表,但他的內核卻是一個已過半百的老人。像是他這樣的老人,適合跟他家泰特過養老的生活,隻可惜本和薇薇安不會答應。
他之前倒是有提前申請大學的念頭,不過泰特願意跟他一起上學了,高中還是大學的問題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隻是,拉法埃萊沒有想到,泰特這個輟學了十一年,真實年齡為二十七歲的新青年,他對高中顯然也沒有什麼興趣。再者,他最近剛剛確立了當FBI的人生目標,想要畢業工作的心思就急切了些。
無論是跳級還是提前申請大學,學分都是跨不過去的坎兒。為了能修夠學分,他們兩個的課程申請足以讓這一年無比充實。
雖然拉法埃萊和泰特準備在梅菲爾德高中發奮學習,儘快畢業上大學,但學校裡卻並不安寧。倒不是有人過來找他們的麻煩,而是跟他們一起上英國文學課的一個同學引起了拉法埃萊的注意。
倒不是說一所學校裡隻能夠有普通人,巫師啊異族啊,一個都不能有——拉法埃萊自己就是巫師,泰特自己就是鬼魂,梅菲爾德高中的教師隊伍裡還混有一個維森,長著一個呆萌無比的綿羊腦袋。
隻是,那個人,一不是巫師,二不是異族,普普通通的一個人類偏偏縈繞著黑暗的氣息,怎不讓拉法埃萊側目。
那還是他們星期二一起上英國文學課的時候。
坐在拉法埃萊斜前方座位處的是一個明顯有著猶太血統的少年,或者是,青年?
雖然大家都是十一年級的學生,但那個人明顯長得有些著急,外表的年紀看上去至少要比他真實年齡大上十歲。他有著一頭淩亂且有些油膩的深黑色卷發,皮膚蒼白,左邊鼻翼下方有一顆黑痣。
洛杉磯的氣候一向溫和,哪怕現在已經是八月末,白天的時候,洛杉磯的溫度還是能夠達到25℃。教室裡的少男少女都穿著涼快輕便的衣服,哪怕是長袖襯衫也是透氣的那一種。
唯獨他,那個名叫彼得·格雷厄姆的青年,他的身上穿著厚厚夾克,拉鎖一直拉到了喉結處。
他的身體像是怕冷一樣哆嗦著,眼神亂飄,臉上寫滿了不安與恐懼。
普通人包括他自己都無法看到的是,一隻形如枯槁的黑色手掌,正死死地扒住了青年的脖子。
彼得·格雷厄姆明顯感覺到了什麼,他縮著脖子,豎起衣領,雙臂緊緊地抱住自己,手指用力地抓進自己的長袖裡。
那隻手正在慢慢地移動著位置,從彼得·格雷厄姆的後頸轉移到他的咽喉處。黑而枯瘦的手指開始變長,在留下拇指和小指繼續掐住彼得·格雷厄姆的脖子後,餘下的三根手指紮在了他的臉上,如同節肢動物一樣,一點一點向著他的雙眼爬去。
扼住他的咽喉,蒙蔽他的雙眼,讓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靈魂與肉體便會歸順於惡魔的統治。
拉法埃萊神情冷峭,手指屈起,輕輕地扣了一下桌麵。
細小的聲音,在前方英國文學課老師鄧恩先生激情洋溢的授課聲中,這一聲輕響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彼得·格雷厄姆脖子上的黑手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樣,倏地一下縮回了原位。
它的手指依舊死死地掐住彼得·格雷厄姆的脖子,隻不再試圖對他的眼睛下手。
或者說,暫時不對他的眼睛下手。
彼得·格雷厄姆忽地長長地舒了口氣,方才僵直的脊背微微放鬆下來。
雖然看不到那隻黑手,但黑手老實起來後,彼得·格雷厄姆所感覺到的放鬆還是相當可觀的。
拉法埃萊目光微冷,看來附在彼得·格雷厄姆身上的惡魔不是什麼普通的貨色,單單剛才那一下並不足以讓他驅逐。
拉法埃萊眼睫微垂,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背。
白皙的皮膚上,有黑色的花紋一閃而逝。如果泰特看到了,他定然會發現,那個花紋與他手環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在泰特與那些鬼魂的契約裡,拉法埃萊算是見證人,但他卻不僅是見證人。
拉法埃萊分擔了泰特所必須承受的債,他幫助他人所積累的功德,可以轉移到泰特的手環上,以此來償還殺戮無辜者的罪孽。
拉法埃萊無意讓泰特知道這件事,這是他自己的意願。
嚴格地說,這就是自家孩子在他一個沒注意的時候惹了禍,他總得幫著善後。泰特雖然是他的戀人,但也差不多是半個孩子了。
所以,這個想要搶奪人類身體的惡魔,不管他是怎麼跟彼得·格雷厄姆建立起來的聯係,遇上他,算他倒黴。
拉法埃萊捏了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