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但他們卻做不到。
拉斐爾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的第八重天, 就連菲尼克斯靠過來,小心翼翼蹭他被聖火灼傷的手指時, 他都無法做出反應來。
太快了……變故發生得太快, 與其說震驚,不如說, 茫然。
拉斐爾的腦袋就像是漿糊一樣, 完全理不出個層次來。
七個日夜之後, 路西菲爾走出了深淵。
黑發黑眸, 舒展在身後的純黑十二羽翼, 曾經的光耀晨星變成了黑暗君王。
他在北境舉起反旗, 公然反天。
貝利亞, 追隨他們墮天的天使們, 還有地獄的惡魔們站在了路西法的身後。米迦勒則與梅塔特隆率領天使軍團, 討伐叛逆。
拉斐爾和薩麥爾拒絕出戰。
他們做不到悖逆父神, 同樣也不願對曾經的兄弟揮劍,左右為難,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避戰。
但加百列比他們要勇敢得多,他竟然在路西法和米迦勒死磕的時候衝上去阻止。
正在生命花園裡不聽不看不想的拉斐爾瞬間感應到了加百列榮光的異常, 連忙衝下天堂,隻是已經晚了。
加百列被兩邊力量同時擊中,靈體破碎, 銀血灑落, 竟連一絲存在都感應不到了。
加百列這是……隕落了?
彆說拉斐爾和薩麥爾懵了, 親手製造出這一幕的米迦勒和路西法直接瘋了。還是神出手,阻止了戰鬥的繼續,並留下了加百列並沒有隕落的神諭。
隻是,即使如此,很多事情也無法回頭了。
生命之樹結出天使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這意味著戰爭帶來了無數的傷亡,生命之樹正在透支生命與光之本源,創造更多的天使來彌補這巨大的傷亡。
原本拉斐爾還有心思故意讓天使以著幼年體降生,經曆了幾百年的光景慢慢成長為成年體。但現在,天使甫一落地便是成年姿態,手持天使之刃,走出生命花園便踏入戰場。
拉斐爾看著這一切,忽然覺得心灰意冷。
他垂眸看著怯怯靠過來的菲尼克斯,抬手撫摸著鳳凰漂亮的羽冠,輕聲道:“菲尼,你去伊甸園住著吧。”
“拉菲?!”菲尼克斯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你不要我了。”
拉斐爾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歎了口氣,道:“你不懂。”
他不想在天堂待下去了,看著因為聖戰朝生暮死的新生天使,拉斐爾怕他會忍不住拿起自己的劍,加入戰局。可在踏上戰場的那一刻,他又是在他與路西和貝利曾經的兄弟情誼上的踐踏。
他終究不願對他曾經的兄弟揮劍。
路西菲爾從來不是傲慢,他是天堂驕傲的光耀晨星。
天使並非屈不下自己的膝,而是,他們屈膝的對象必須是值得他們敬拜的存在。
父神值的,但那個一身罪業未消的彌賽亞不會是他們誠心敬拜的對象。
***
泰特神情恍惚地沉浸在數萬年前的過往裡,與還是拉斐爾時的拉法埃萊相依相伴的一萬年。還有之後創世慶典時,神命眾生包括天使們跪拜彌賽亞的時候,偽裝成普通鳳凰的菲尼克斯氣得炸了毛,要不是一旁的其他不知哪個族的家夥眼疾手快,將他按了個正著,他差一點就要撲出去啄那什麼彌賽亞的腦袋。
他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讓拉菲給他下跪!!
菲尼克斯奮力地掙紮著,都快氣哭了,心中越發鬱悶自己尚未成年,力量沒有達到巔峰,旁邊隨隨便便一個誰就能夠壓下他所有的反抗。
被菲尼克斯當做隨隨便便一個誰的海妖一族國王:“……”
泰特與過去的自己,情緒在那一刻完全同步了。
放開他!!沒有看到拉菲受傷了嗎!!
雖然滿心怒火,但菲尼克斯還是被壓製到了最後,直到這一次的創世慶典虎頭蛇尾地結束,菲尼克斯才從滿身水汽的家夥手中掙脫出來,一路衝回了生命花園。
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拉斐爾受傷的手,心急地銜住他的袖角,想要將他往神聖之湖裡麵帶。
神聖之湖又名生命之湖,裡麵蘊含著無限的生機,無論受到多大的傷害,隻要浸在湖水中片刻就能夠恢複如初。
但拉斐爾隻慢慢地搖了搖頭,攬住他,而後靠在生命之樹上,目光空洞。
拉斐爾手上的灼傷,完全是憑借著熾天使本身的自愈能力慢慢地痊愈的。緊接著,便是路西菲爾殿下走出深淵,公然反天,而米迦勒殿下率領天使軍團清剿叛逆。
那是路西菲爾殿下舍棄菲爾之名,自稱路西法,入主地獄後的第一次聖戰。
有天使來到生命花園,向拉斐爾傳達了米迦勒出戰的命令。
拉斐爾拒絕了。
然後,那個被菲尼克斯背地裡咬牙切齒念叨了不少回的加百列隕落了。
之後的日子裡,菲尼克斯看著神情越發鬱鬱的拉斐爾,急在團團轉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拉斐爾已經很久沒有笑了。
數百年後,拉斐爾像是忽然能看到菲尼克斯似的,對他笑了一下,還抬手摸了摸他的羽冠。
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拉斐爾說,讓他去伊甸園居住。
菲尼克斯當然不願意。
後來,菲尼克斯才意識到,拉斐爾從來沒有強製地命令過他什麼,甚至還對他沒大沒小地叫他拉菲報之一笑裡有著多少寵溺。而當拉斐爾決意做什麼事情的時候,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意願,就連他寵了一萬年的菲尼克斯也不可能。
拉斐爾直接將菲尼克斯送到了伊甸園中,交待伊甸園裡的侍奉天使好好地照顧他,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菲尼克斯氣炸了。
等菲尼克斯好不容易從伊甸園裡逃出來,衝回到生命花園時,他卻發現,生命花園被封鎖了。
那裡,隻能出,不能入。
菲尼克斯急得快掉毛了,好不容易攔住一批剛從生命之樹上誕生出來的天使,卻從他們口中得知,拉斐爾殿下根本不在生命花園裡,引導著他們降生並走出生命花園的,是一種形成了循環的陣法體係。
菲尼克斯又急匆匆地找到第八重天,為拉斐爾打理一切庶務的智天使副官馬洛裡,從她的口中,菲尼克斯得知了更令他傻眼的消息。
拉斐爾殿下離開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