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再次折返時,徐二郎正拿著一本閒書,坐在翠柏苑的花廳中翻看。
沒錯,懶得起名的瑾娘,把她和徐二郎住的院子依舊命名為翠柏苑。
徐二郎說是看書,其實有些漫不經心,畢竟這幾天著實勞苦,他也想早些休息,好養精蓄銳,明日早起忙些彆的事情。更何況一路上都有人在,他也不好與瑾娘親近。方才他過來花廳時,瑾娘已經去浴室洗澡了,如今該是洗好了……
正想著,麵前就出現個穿著家常衣裳的小子。
深秋的夜晚涼的厲害,長安換了一身夾襖過來。雖是去年的夾襖,如今穿在身上好似也不太合身,但因為他長得體麵俊俏,倒也不難看。
長安如今也七歲了,他模樣有些像徐大郎,也有些像徐二郎。好吧,實際上徐家三兄弟長得都有幾分相像,所以長安既像父親又像二叔,實在沒什麼可奇怪的。
長安頂著二叔淡淡的眸光,走到跟前來,還是很有壓力的。不過到底是徐家長孫,這幾年也被教養的很好,所以一舉一動也得體文雅。
長安先是給徐二郎見禮,隨後才說起問題的事情。徐二郎接過他手中的書本,隨便看了一眼,便曉得是《大學》。
《大學》乃是科舉必讀的數目,可以說科舉中百分之三四十的題目,都是從這了出的。
可他依稀記得,之前林父說過他私塾的那些學生,都是十三四歲的時候,才能學到《大學》。而個彆腦子笨,不靈光的,許是要等到十五六,十七八,才能通讀這篇書目。
而如今,長安還不到八歲,已經開始學《大學》了麼?
徐二郎不知道這學習進度算不算快,仔細一想應該是快的。不過個人在學習上的天賦不同,說不得長安就是那個天賦高的,而他碰巧又遇到好先生,所以學習進程快些沒什麼可驚奇的。
他看了兩眼便耐心給長安解釋,長安聽得也認真。而他果真文思敏捷,在讀書一道上頗有天賦,竟是一點就通。徐二郎驚訝的同時,也是高興。
徐家三兄弟,大哥徐翱要繼承和光耀門楣,從下習武,與讀書一道上並不擅長。徐更是如此。他呢,若非父母以死相逼,也發現不了在文學一道天賦頗高,長安這點隨他。
徐二郎心情大好,便又和長安聊了幾句。細致的詢問他入京後有什麼打算,想不想去京城的學堂讀書?
長安點頭,隨後又搖頭,“侄兒想去外邊學堂,是因為讀書一道隻有多與人切磋論證,才能進益頗快。而錢夫子教授的幾個學生中,唯有我進度最快,學的最好。錢夫子為此多有表揚,我唯恐時日久了,生出驕矜之心,就如同坐井之娃一樣,開始沾沾自喜。所以才想去外邊見見世麵,經受些磋磨打擊。可我又覺得,錢夫子就教的很好,侄兒就是再和錢夫子學上十年,都不一定將錢夫子的學問掏空。所以,繼續跟著錢夫子進學也未嘗不可。”
徐二郎聞言點頭,倒沒有直接給出建議,隻讓長安回去休息,末了才道,“等在京城住些時日,再說這件事。”
長安離去了,瑾娘披散著半乾的頭發也過來了。
她來的晚了些,隻看見了長安的背影。可她眼神也好,所以一眼看見了長安身上的夾襖穿著不合身了。
叫上徐二郎兩人一同回房的路上,瑾娘就自責,“是我沒估計好,長安的衣裳都不合體了。”
“你事情多,有所疏漏很正常。”徐二郎回想方才長安從容穩重的模樣,眸中不覺帶了笑,“關鍵還是這小子這一年長得快了,我看他個頭比上年拔高了不少,你經常見他,注意不到這點也正常。”
徐二郎說起這點,瑾娘就很讚同,“可不是,如今想想,長安今年是長高了不少。不僅是他,連帶著長平都長了個頭。”說起這個就想起翩翩和徐,因為徐不常見的原因,猛一見麵就覺得他又有了新變化。他又長高了,身上也又了氣勢,也是個能拿的出手的大小夥子了等等。而翩翩,到底是經常在跟前晃蕩的,如今想來,翩翩今年也長了不少。
瑾娘就開始絮叨,“我明天再催催,讓丫頭們趕緊把他們幾個的新衣做出來。要是趕不及,就去外邊買新的,不管如何可不能再讓幾個孩子穿著不合身的衣裳出門了,孩子大了,也是要臉麵的。”
又忍不住自責,她精力不濟,想到這頭忘了那頭,這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夫妻兩人回房歇息且不說。
隻說之後三天,徐家都忙著安置整頓。
能將家裡諸事都弄的井井有條,諸事順當了,諸人才都鬆了口氣。
瑾娘一歇氣就覺得渾身都疼,累的恨不能睡個三天兩夜才好。她也真躺下睡了,結果從中午直接睡到天色將晚,就這還是徐二郎將她喊醒的,不然她還可以繼續睡。
瑾娘覺得自己的累的很了,徐二郎也是,便更心疼了。
他抱瑾娘出去,說了句,“吃過飯再睡。”之後親自喂瑾娘吃了一碗紅豆薏米粥,幾個蟹黃燒麥,還有一小碗排骨湯。
瑾娘昏昏呼呼吃了個飽,之後臉也沒洗,牙也沒刷,躺床上繼續呼呼大睡。
可她到底睡得時間久了,又吃了飯,被攪合的睡意都跑了一些。可也懶散的不想動彈,便趴在床上抱著被子假寐。
徐二郎洗漱後過來,他將瑾娘抱在懷裡,瑾娘卻想到了什麼,像是彈簧似得一下坐直身。
“你不困了?這是做什麼?難道做惡夢了?”
瑾娘不理徐二郎,隻掰著指頭心裡默算。徐二郎一看她這架勢,心裡一震,忽然想到什麼。
瑾娘:“我還是在平陽鎮的時候來的月事,可咱們路上都走了一個月了,我的經期也過去了足有半個月時間……”
徐二郎嗓子莫名有些梗塞,他聲音沙啞的道,“……如今你月事依舊沒來。”
雖是個疑問句,可他的語氣卻很篤定。畢竟瑾娘的身體他一直很關心,她月事來沒來,他比她還清楚。
而這一個月,因為趕路,也因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他們兩人把這件都忘了。
徐二郎倏然笑了,修長的手指小心的摸上瑾娘的肚子,“讓桂娘子來給你診個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