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書院分天地玄黃四個班級,分班對應應天書院的甲乙丙丁。
因長安如今已經是舉人,便入讀地字班。與他同班的還有宋玉安、房臣、翔鶴、朱饒等人。當然,班級中其餘一些人長安也是熟悉的,那些人曾去通州,長安與他們師兄弟相稱,感情非常融洽。
因為這種關係,可以想見長安在這邊班級裡肯定適應的很好。他之後的學業,也會如魚得水一般順利。
榮哥兒被分在玄字班,他本人還沒有秀才功名,但負責分班的先生考較過他的學問後,認為讓他呆在黃字班純粹浪費時間。那班級的夫子教導的東西,他大多已經掌握,如此,倒不如去黃字班跟讀。依照他的水平,來年下場,一個秀才功名指定手到擒來。
榮哥兒對此自然沒有不應的。
說實話,他之前還以為要和兩個小兄弟同班……那情況想想就讓人窒息。
也好在青陽書院的先生在處事上非常靈活,如此一來,避免了和同胞兄弟做同窗的事情,實在讓人心頭快慰。
長洲和長暉毫無疑問被分到黃字班。今年黃字班新收的學生足有一百餘名,總共分成四個班級。分班的先生應宋玉安的要求,將長洲長暉分到一起,好方便兄弟兩個互相照應。
對此,長洲和長暉都非常滿意。
能就近照看對方,長洲和長暉都求之不得。
在長洲看來,長暉就是個悶不吭聲的小軟蛋,沒他在跟前看著,長暉指定得被人欺負成軟腳蝦。同樣,在長暉心裡,四哥脾性衝動,嘴巴又不饒人。沒有他在跟前看著,四哥指定天天闖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人得罪光了。
兄弟兩個都為對方操碎了心,他們有誌一同的認為,對方離不開自己,所以,還是在同一個班級,最好當同桌好了。
處理完分班的事情,費用也繳納過,幾人便去領學子服。但因為書院都是量體裁衣,所以最後隻能留下尺寸,等過幾天再過來取衣服。
忙完這些,今天出來的目的就完成了。
但長安幾人還不準備今天就入學。他們想帶著長樂和小魚兒、長綺在書院裡逛一逛。她們身為女子,能進來書院的機會不多。自然要趁機讓她們在書院裡轉悠轉悠,讓他們不虛此行才好。不然,錯過這次,下一次進來這書院,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再來,他們自己對書院也很陌生。雖然在書院時間長了,該知道的都會知道。但一些去處,書院一些頗負盛名的景點,總要先打卡見識見識才好。不然就好像有貓兒在胸口抓撓,讓人心癢的厲害。
幾人早就商量好今天的行程,這就準備先去青陽書院頗負盛名的“畫壁”看一看。
畫壁,顧名思義就是作滿畫作的牆壁。因靠近東邊的竹林,常有學子在牆壁上作畫。又因為不斷推陳出新,“長江後浪推前浪”,如今能留在畫壁上的畫作都頗有可取之處,因此而得名。
從繳費的小院到畫壁之間距離有些遠,大概要繞過半個書院。不過這也無妨,因為沿途也有些書院的景致,頗值得一觀。加上宋玉安博古通今,是個善於“講故事”的,諸人一路走來聽了一肚子奇聞怪談,個個聽得津津有味,也因此一點不覺得路途遙遠。
再加上今天的氣溫非常適宜,伴著徐徐清風,聽著學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如此漫步在校園裡,即便再寡淡的景色,也能讓人心曠神怡。更不用說,美景與韻致齊聚,那更是讓人覺得這一路都是享受。
走了半個時辰後,幾人越來越接近那麵畫壁。
距遠些看,那畫壁當真非常龐大。上邊的畫作在光線的照耀下,色彩濃麗、風格迥異,或浩瀚、或縹緲、或寫實、或寫意,看得人目不暇接,心都要醉了。
如長樂這等沒什麼書畫修養的,看著那畫壁上的一幅幅畫作,都露出驚歎和癡迷之色,就更彆提如今沉迷書畫不可自拔的小魚兒了。如果不是意識勉強保留著一絲清明,她整個人都要貼到畫壁上去了。
這上邊的畫作,雖然比之畫聖與畫仙,在技巧與手法還略有不足,但畫中的靈氣與濃厚的情感,卻彌補了這點缺陷。那畫作沾著絢麗的顏料塗抹在諾大的牆壁上,牆壁足有幾丈高,畫作因此就非常龐大,給人的衝擊也更足。他們無疑都可以稱之為佳作,是那種足可以傳世的佳作啊!青陽書院學生們的底蘊之厚實,由此也可見一斑。
小魚兒驚歎的看著畫壁上的畫作,腳步都邁不動了。她麵前的是一副疾風勁竹圖,那竹子在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中瘋狂揮舞著枝葉。距離太近,似乎還可以聽到竹林發出的呼嘯聲。那畫作中,每一片竹葉都是不同的,每一段竹節都各有千秋。更妙處在那細枝末節的處理上,似乎連渺小的蟲兒都在顫抖,連瘋狂落下的枯葉,都在叫囂著命運危艱……
這副疾風勁草圖右側是一副飛天美人圖。美人姿態嫋娜,反手彈著琵琶。她雙目微闔,眉心一點朱紅,渾身充滿異域風情,卻寶相莊嚴的宛若以身伺佛的聖女。
再有是一副駿馬圖,那是秋末草原上的景色。萬物枯寂,馬兒奔騰嘶鳴。它們軀體健壯有力,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噴薄著洶湧的力量。看得人眼熱不已,隻想拉出一頭馬兒作為自己座下良駒。
小魚兒在每一副畫作前都要站立好久,她癡癡的看著,恨不能整個人飄到畫裡去。
奉安看小魚兒是真心喜愛畫作,打心底裡就與這個小姐姐親近起來。他走到小魚兒跟前說,“魚兒姐姐,這副畫也是我大哥作的。”一副我大哥好厲害,我大哥絕頂的厲害,誰都比不上我大哥的臭屁模樣。
可惜,小魚兒絕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畫裡,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
也好在,她也不是全然的對周邊沒有感覺。等她遲鈍的察覺身側站著悶悶不樂的奉安,小魚兒怔愣片刻,她剛才有聽見奉安說話麼?好像是聽到了,但是奉安說了什麼來著?
“我說,剛才魚兒姐姐看的那些畫中,有好幾副都是我大哥所作。”怕小魚兒不相信,他還耐心解說,“大哥善畫竹,也擅畫景和人。方才魚兒姐姐看過的疾風勁竹圖,飛天美人圖,煙波縹緲圖,旭日初升圖,還有夜幕群星圖,月下垂釣圖,還有其餘幾副圖,都是大哥畫的。這畫壁上的畫作,大哥占了半壁江山。嘿嘿,大哥的畫技當真非常出色,連祖父和父親都對此讚不絕口。書院中教導畫作的夫子,更是不強求大哥過來上課,還每次都給大哥優等評價,就是如此,也沒有學子提意見。”
“大哥的畫技有登峰造頂之勢,祖父曾說過,若大哥能沉浸畫作十年時間,指定就是另一位畫聖。”
奉安看小魚兒呆呆的看著他,以為她是不相信,還準備再說一些來舉證。他卻不知道,小魚兒這時純粹是在為他那聲“魚兒姐姐”鬱悶。鬼扯的魚兒姐姐,這是哪門子的稱呼?她大名徐長欣,小名小魚兒。這小家夥要稱呼她,也是稱呼“長欣姐姐”或是“小魚兒姐姐”。魚兒姐姐什麼,聽起來很滑稽啊。
但這思緒隻是一閃而逝,稍後小魚兒的思緒,就被奉安的話占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