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的前院非常清淨,沒有一點人聲和說話聲。往來間偶爾看到幾個小廝或丫鬟,也都手腳輕快麻利的忙著什麼,一副非常有規矩的模樣。
長樂將視線從下人身上收回來,就問嬸嬸,“那位秦家三老爺,也是做官的麼?”她倒是沒將自己對荷包的疑惑說出來,關鍵是不知道如何說。她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說長輩身上的荷包似乎有不妥當之處,那像什麼話。
長樂隻能從嬸嬸這裡旁敲側擊,好在瑾娘也沒在意,隻因為她是純粹的好奇。因而耐心解釋道,“秦家的三老爺也在江南鹽道上為官,乃是從四品的鹽運使司同知。他如今也就三旬有餘,這個年紀有這個作為,非常了不得了。”
長樂心中就道,確實了不得,但也要看和誰比了。二叔也是三旬有餘,可如今已經是正二品的兩江總督。
不過長樂知道,朝堂上三旬有餘的二品大員,滿打滿算也不過一隻手的數目。一個人能在這個年紀走到這個地位,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能缺。那得是有大機緣或是大靠山才能辦到的,而其餘諸人,哪怕是在這個年紀稍微遜色一些,但能手握一地大權,那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了。
瑾娘沒有過多說秦家三爺的事情,隻簡單提了一句,這位三爺還沒成親。至於沒成親的緣由,瑾娘卻沒細說。
說的多了就有背後道人是非的嫌疑,而秦家上至秦家兩位老人,中間的秦家二夫人,秦家三老爺,都是可交之人。他們為人也都不錯,在背後說他們的是非,瑾娘覺得臉疼。
她不說,長樂也不問。她本就不是個好奇心強的。如今沒從那荷包上荷包上想出個所以然,也沒聽出這位三老爺有任何不妥,索性不再多想。左右以後還有接觸的機會,指不定接觸的時候多了,她就把那點讓她疑惑的事情給想出來了。
長樂不再說什麼了,反倒是瑾娘好奇的問了個問題,“你如今能和李神醫聯係上麼?”這個問題瑾娘好奇許久了,早在秦府時她就想問了。但感覺問出來,會顯得她對長樂很不關心似得……雖然事實是,姑娘大了,她覺得該給孩子更多的自由和權利,所以有時候某些事情她真的很少過問。加上長樂在外邊行走多時,本人非常有主見,也非常靠得住,所以瑾娘已經將她當個大人對待,對她的事情就管束的非常少了。
在秦家時,聽說長樂能聯係到李神醫,瑾娘就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孩子的關注過於稀少。她記得早先李神醫離開河州進了關外後,行蹤成謎,連長樂都多次憂心的在她麵前說,不知道師傅現在是何種鏡框。
那時候長樂和李神醫還處於失聯狀態,那是從什麼時候起,兩人又能聯絡了?
瑾娘不好奇這其中的契機,她是擔心是不是其中發生了對於長樂來說不好承受的事情。
唉,說來說去,還是怪她關心孩子太少了。
長樂不知道嬸嬸一瞬間想了那麼多,且還準備之後對她多些關注,她想了想之前發生在石府身上的事情,覺得其中不涉及**,沒有不可對人言的,便將事情說給瑾娘聽。
那還是李神醫從關外入了關內時發生的事。
李神醫受邀給一位老者治病,那位老者家財萬貫,家中有原配留下的長子,以及繼室留下的次子。不是一個娘生的自然不可能一條心。加上這家中老大年長些,早就跟著老頭子做生意,老二則處處被壓製,就非常不忿。
李神醫是受這家老大過去給老人診治,也是當晚,老二帶著嶽家的一群兄弟直接打了過來。
他們的目的也簡單,就是讓老大主動放棄老頭兒的產業,還要老大將他吞到嘴裡的吐出來。老大也是個血性漢子,話又說回來,即便不是硬氣人,在聽到那無理取鬨時,也不會咽下這口氣。
最後兩撥人很快打在了一起。
老大有家中護院家丁幫忙,本身也是一把好手。老二性情魯莽,找的人也都是嶽家五大三粗的那些大舅子小舅子。兩邊旗鼓相當,打的還挺熱鬨,這事情跟李神醫沒什麼關係,他本身也是在旁邊旁觀,熟料老二家的一個閨女覺得他和老大是一夥兒的,那肉蛋子似得刁蠻的小姑娘直接猛一把推過來,成功讓李大夫摔傷了老腿。
就說這傷受的冤枉不冤枉。
李大夫走南闖北,見過的惡人壞人多了去了。他呢,也無數次涉險,就不說被山匪綁走,被官吏威脅了,什麼大風大浪他老人家都見過了,可每次他都能全身而退。唯獨這次,他也提防了那些大漢了,可誰料到,事情他不按預期發展,最後他一身威名竟然喪在一個剛滿八歲的小胖墩身上,也是非常傷老人家的顏麵了。
李神醫以自身經驗,向徒弟傳授“不要小看任何人,尤其是老人、婦人、小孩兒這一概念”。李神醫沒在書信中說他受傷的事兒,但長樂也不是傻的如何看不出來師傅是吃了悶虧。她那時急壞了,都準備收拾包袱去關內關外交接處尋李神醫。
也是巧了,就在這時候李神醫的第二封信到了。
老人家也意識到這徒弟不是個好糊弄的,他信口胡來的故事根本騙不到長樂,說不定還會讓這姑娘焦急之下失了分寸,一鼓作氣直接跑到大北邊。
那可就不太美了。
老人家非常不情願的交付了自己的地址,還交代送信的人,允許長樂寫封書信,讓那人一道帶回去。
長樂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打發的人麼?
才不是!
她不僅寫了信,甚至還送了自己頗為信任的一個中年漢子過去,就是為了讓此人幫襯著照顧師傅。
不然李神醫上了年紀,他身邊又隻有一個殘了身子的萬叔照料,長樂一千一萬個不放心。
也是因為此事,長樂和李神醫又恢複了聯係。
瑾娘聽完這茬,忍不住問長樂,“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咱們準備離開河州時。”
瑾娘長歎一聲,“都怪嬸嬸,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若是知曉,定要再派兩個人手過去照顧李大夫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傳你本事,你照顧他衣食住行是應該的。隻送一個伺候的不夠,不管是衣食住行上,男人都不夠細心,該再送兩個能洗衣做飯的婆子去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