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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特殊部的工作人員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整個二樓走廊都被陰氣籠罩,一片黑色的霧氣之中,一個人影若隱若現,幾個陰鬼覆在那個人影身上,發出怪異的笑聲。
而另有一個年輕男子靠在牆上,手中持有符紙,警惕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聽到動靜之後,立刻扭頭看了過來,發現是他們之後,很明顯地放鬆下來。
“這是……”玄學師們紛紛拿出屬於自己的法器,一位玄學師難掩驚駭,“陰鬼!”
“站在那裡彆動!”另一位玄學師嚴肅地叫道,製止了其他玄學師行動,隻道,“老賀,老郭,跟我一起去看看。”
三位玄學師背靠背貼在一起,呈一個三/角形的樣子,手中拿有法器和符紙,小心翼翼地向前。
而每向前一步,就會有符紙和法器掉落在地上,展現出淺淺的光亮。
那些符紙和法器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內部之中有著某種關聯,每一點都極為精妙,很明顯,幾位大師在布置一個法陣。
那些陰鬼就像沒有看到他們一樣,當然,也可能是看到了但是懶得理會,沒有將任何多餘的注意力放到他們這裡。
幾位玄學師本來想試探著進行攻擊,現下也沒有動手,隻警惕地向時景歌那邊靠近。
自然是救人最重要。
而為首的那個玄學師,卻突然像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樣,驚愕道:“不——不對——”
他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急/促,“……這分明是陰鬼反噬!”
“什麼?”左邊那位玄學師呼吸急/促,“這麼說來,承載陰鬼的鬼器被打破了?”
那玄學師苦笑道:“我想,最可怕的情況,似乎發生了。”
承載陰鬼的鬼器被打破,陰鬼就沒有了任何束縛。
而且陰鬼承載了太多的怨氣,一旦出世,必然為禍一城,他們必須在此將陰鬼消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陰鬼反噬,眼底隻有仇人,是他們能夠把握的最好的機會。
這三位玄學師是一輩子的交情,默契早已深入骨髓,對視之間,便決定了該怎麼做。
而就在這個時候,時景歌陡然開口,“……好像沒有幾位大師想象的那麼糟糕。”
幾位玄學師抬頭看向時景歌,“小友何出此言?”
時景歌猶豫了一下,掏出一張符紙,對著幾位玄學師擺了擺,讓他們看得清楚。
是一張聖光符,對於陰鬼來說,有一定的殺傷力。
“我還活著,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時景歌說得委婉,幾位大師也在轉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許是覺得這個說服力不夠,時景歌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張聖光符砸向陰鬼。
刹那間,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那隻陰鬼,陰鬼發出痛苦的嚎叫聲,他扭頭看向時景歌,一雙猩紅的眼睛格外可怕。
那一刻,幾位玄學師都驚呆。
這年輕人怎麼敢——怎麼敢的呀!
幾位玄學師來不及斥責時景歌的魯莽,瞬間就已經準備好了,抬手就要布置結界,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那位陰鬼隻憤憤地看了時景歌兩眼,又扭頭撲向他的敵人,被聖光符戳傷的地方緩緩愈合,卻沒有對時景歌做任何傷害性舉措。
就仿佛,這隻陰鬼,是有理智的一樣。
這怎麼可能呢?
陰鬼怎麼可能會有理智呢?
不論是用什麼方法煉製陰鬼,陰鬼成型之前,都會受儘無窮無儘的痛苦。
有一些狠毒之人,還會在陰鬼成型之前,將之丟進蛇窟蟲洞之類的地方,讓之承受萬蟲撕咬之痛,在反複折磨和痛苦之中,培養陰鬼的怨氣與恨意,這些都是陰鬼的力量來源。
還有一些更歹毒的,會養一些凶惡的獸,用活人來喂養那些獸,培養獸類的凶狠,然後再將剛剛成型、虛弱不堪的陰鬼,通過某種法陣覆在人身上,讓那些獸將那個“人”撕咬吞噬,讓陰鬼感受這樣的絕望和痛苦,然後撕破獸的肚子,從中獲得“重生”。
經曆過這些折磨的陰鬼,隻有對這世間的滔天怨恨,隻有嗜血和殘忍,又怎麼會有半分理智?
而陰鬼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力量會一次又一次增大,當力量增加七次之後,就會發生一次質的飛躍。
之後,那就是一場想都不該想的浩劫。
陰鬼隻會屈服於煉鬼者。
難道麵前這個才是真正的煉鬼者?
刹那間,幾位玄學師警惕地看向時景歌,一位玄學師伸手解下自己脖頸間的珠子,珠子在時景歌頭上環繞一圈,然後安詳地蹭了蹭時景歌的臉頰。
時景歌伸手接過那枚珠子,有些新奇地看向這枚珠子。
珠子晶瑩剔透,裡麵似乎飄著什麼圖案,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最中心的地方,似乎還泛著一縷金光。
入手的感覺更是溫潤,摸起來特彆舒服。
那珠子是一件法器,可以感應玄學師的靈氣,隻有靈氣純正之人,才會被它親近,是辨彆忠奸的好東西。
那玄學師鬆了一口氣,叫那珠子回來。
珠子依依不舍地和時景歌告彆,讓那玄學師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珠子回來了,隻是玄學師還沒來得及收回它,珠子抓住他脖頸上配套的鏈子,刹那間飛向時景歌。
玄學師:“?”
玄學師:“!”
——這是現場版“叛/變”嗎?
大家目瞪口呆,要不是時機不對,都能當場笑出來。
那玄學師有些鬱悶地看向時景歌,那珠子帶著鏈子在時景歌手裡打滾,親近的不得了,就差認主了。
——冷靜、冷靜。
那玄學師在心裡勸著自己,自己早幾年就從祖父那裡繼承了這個珠子,都滴過血了,珠子想反悔都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但到底,有一點心酸。
三位玄學師一邊向前,一邊完善陣法,路過時景歌的時候,那玄學師伸手,想要從時景歌手裡將那個珠子拿回來。
誰知道那珠子仿佛能看到一樣,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間,直接跳到時景歌的肩膀上,然後順勢一滾,落到時景歌的另一隻手上。
撲了個空的玄學師:“……”
這就是被拋棄的滋味嗎?
好/他/媽心酸啊。
其他兩位玄學師已經快遮掩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時景歌微微有些懵逼,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將那個珠子遞給那名玄學師。
珠子非常不情願,在那名玄學師手裡掙紮了好一會兒,最後在時景歌不讚同的目光下,委屈巴巴停止了掙紮。
玄學師目光複雜,怎麼感覺自己像個破壞他們倆的惡人呢?
那玄學師歎了口氣,又將那珠子放到時景歌手裡,“難得它有這麼喜歡的人。”
“不嫌棄的話——”那玄學師頓了頓,看向自家珠子,那一刻,他覺得自家珠子都亮了。
他沉默了一瞬,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陪它玩五分鐘?”
時景歌難掩笑意,點了點頭,“好。”
幾位玄學師繼續向前,布置法陣。
沒走兩步,那玄學師就聽到了時景歌特意壓低的、帶著滿滿笑意的聲音。
“看,他不是那麼喜歡你嗎?”
時景歌點了點珠子,珠子在他手裡打滾,像是不滿的抗議。
時景歌眼底的笑意更深。
時景歌又看向那些陰鬼。
陰鬼們將所有的憤怒和怨恨都發泄在罪魁禍首之上,對玄學師們的動作並不在意,任憑玄學師布置法陣。
而玄學師們也沒有解救周大師的意思。
對於玄學界來說,煉製陰鬼的玄學師,必然害人無數,並且打破了逝者的安寧,可以說是罪惡滔天,本就人人得而誅之。
玄學師們所布置的法陣,也多是為了防備陰鬼。
他們不可能讓陰鬼出去害人。
但是時景歌卻覺得,這些法陣,很可能不會發揮用處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些陰鬼,卻實實在在地保留著理智。
而且陰鬼們還很講道理,冤有頭債有主,一點也不牽扯無辜。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慘叫聲陡然劃破天際,然後戛然而止。
那聲音非常可怕,讓人膽寒。
陰鬼們終於親手報了仇。
而後,他們將目光投向時景歌。
那一雙雙猩紅的眼睛,讓時景歌手裡的珠子都有些不安。
刹那間,幾個玄學師都警惕起來。
時景歌卻沒有感覺到什麼惡意,隻定定地看著那些陰鬼。
沉默了好一會兒,時景歌在心裡對係統111說道:【可以淨化他們嗎?】
頓了頓,時景歌又道:【我還有一個金手指。】
係統111微微一愣,低低道:【可以。】
就時景歌那個金手指,肯定是不夠的。
係統111咬了咬牙,又拿出自己私藏的積分,為時景歌兌換了一個靈器。
雖然兌換的時候很肉疼,但是想到可以幫到宿主,係統111也有些高興起來。
——它是一個可以為宿主提供幫助的好係統呢!
時景歌感覺到口袋裡微微一重,伸手去摸,入手的感覺非常好,那瑩潤的觸感,就是手裡的珠子也無法比擬。
幾位玄學師已經出現在時景歌麵前,試圖護住時景歌。
那些陰鬼們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並沒有做什麼。
陰鬼們不出手,幾位大師自然也不敢貿然出手。
雙方陷入了僵持。
而就在這個時候,時景歌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身前的玄學師,一步一步站了出來。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底有些躲閃和懼怕,但是很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按理來說,陰鬼是沒有理智的。”
“但是你們是擁有理智的。”
“我相信,你們也不想傷害無辜。”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也許……”時景歌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那塊玉墜,“……你們是為了這個。”
那個玉墜一點一點飄向半空中,有光芒從中一點一點地傾斜出來,灑在那些陰鬼身上。
陰鬼們發出痛苦的悶哼聲,有些在原地打滾,有些以頭搶地,時景歌楞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其他幾位玄學師,帶著些許求救的意味。
但是那些陰鬼雖然非常痛苦,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反而儘可能地舒展自己,讓自己接受那些光芒。
漸漸的,有陰鬼受不了了,尖叫出聲,痛苦萬分。
而他的身上,漸漸飄散出乳白色的氣體。
“這是……”
時景歌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幕,眼底閃過些許驚喜。
一位玄學師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撫他的情緒。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個模糊的人影終於飄了出來,他的身影很淡,看不真切,隻飛快地向時景歌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眨眼間就消失了。
他去了逝者應該去的地方。
第一個虛影飄出來之後,其他虛影就快了。
隻是越後來飄出來的,身影就越淡,越難以辨認,就更接近於一團霧氣的樣子。
這證明他們的靈魂所接受的磋磨越多。
而那些身影飄出來的時候,那些黑氣就如同不死心一樣,還想要去糾/纏,幸好玉墜所發出的光芒即使阻止了這一切,那個身影才艱難地從其中走了出來。
這些人,生前就遭受了無窮的折磨,死後也得不到解脫,被一次一次卷入到各種折磨之中,連靈魂都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仿佛下一秒,就會灰飛煙滅一樣。
在場的眾人都有些不忍。
而所有特殊部的人更是都沉下心來,低低地念著什麼,時景歌聽不真切,但是卻可以感受到那一股祝福的力量。
那些身影漸漸消失,隻留下這密布的陰氣,緊接著,那玉墜身上光芒大震,有一種近似於火焰的光芒纏/繞著那些陰氣,仿佛將那些陰氣徹底焚燒。
走廊上的陰冷之氣漸漸消逝,一切都慢慢平靜下來,那玉墜自空中下墜,落在時景歌的手上,並伴隨著鮮明的斷裂聲。
時景歌身後的那個玄學師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沒什麼,”時景歌握緊那個玉墜,輕聲道,“它救了很多無辜受難的靈魂,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不是嗎?”
那玄學師看得清楚,這是一件保護型的靈器,這年頭的靈器都是家裡世世代代傳下來的,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有很多玄學師,可能一生都未必見到一件靈器,更彆說使用了。
而這件珍貴的靈器,已經破裂,基本上也算是毀了。
這事放在他身上,他也會這麼做,但是真看到靈器毀掉的時候,誰還能不有點小心痛呢?
但是看這年輕人,臉色雖然帶了點蒼白,但是格外坦蕩,一雙眼睛清澈透亮,不見半分心痛,可見那些話都是出自他的真心。
這讓這些玄學師也不由敬佩。
為首的玄學師更是開口道:“小友心性之開闊,實在是讓我等欽佩。”
“謝謝,”時景歌十分客氣地開口,扭頭向眾人鞠了一躬,向眾人道謝,感謝他們及時趕到,救了他們所有人。
幾位玄學師對時景歌很有好感,又自覺他們並沒有做什麼,連忙攔下時景歌。
時景歌一邊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訴說,一邊敲開自己房間的門,告訴孟雲臻安全了,可以出來了。
孟雲臻開了門,和孟先生孟夫人出來了,幾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不過還算鎮定。
孟先生和孟夫人兩個人當事人在此,就不需要時景歌在說什麼了,於是主場就交給了孟先生和孟夫人。
雖然孟先生和孟夫人的講述,幾位玄學師表情都有些嚴肅。
“這是他們常用的一種套路,”一位玄學師解釋道,“不是你們遭遇了什麼,而是他們早早地就盯上了你們,然後對你們做了這些事,最後再在合適的時候出現。”
這場騙局,可以出現在任何行業之中。
“而他還有個徒弟,更方便了。”另一位玄學師補充道。
孟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可是我不懂,他到底盯上了我們家什麼。”
孟家雖然有錢,但是距離金字塔最頂端那些還有一定的差距,而且那周大師本事不小,也不像賺不到錢的啊,這到底是盯上了他們什麼。
這個問題,幾位玄學師也沒有找到答案,隻好道:“你再將你們接觸過程中的那些講一下,注意一些細節。”
孟夫人一邊回憶,一邊重複。
幾分鐘後,時景歌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打斷了孟夫人的話。
“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
所有人齊齊看向時景歌,時景歌臉色蒼白,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因為,孟雲海。”
孟夫人猛地扭頭看向時景歌,“什麼?!”
“我以為這個秘密不會有人發現的,但是我都能發現,又怎麼能確定彆人不會發現這一切呢?”
時景歌喃喃地開口,他仰起頭來,似乎在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孟夫人有些著急,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好催他,隻能不安地看著時景歌。
她很擔心她的幼子。
好一會兒,時景歌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儘可能鎮定地說道:“我想,孟夫人和孟先生應該也能感覺出來,那位對您的幼子、也就是孟雲海的關注度,是最大的。”
“一上二樓,他就直奔孟雲海的房間,並且在與您對話的時候,有百分之八十的對話,都是關於孟雲海的。”
“當時,我便對他的來意有所懷疑。”
“我畢竟也是玄學師,氣運之類的,我也略懂一二,雖然學藝不精,但是氣運被掠奪之類的,還是能看出來的。”
時景歌苦笑一聲,“我在這裡住了有一周多了,也沒有看出這方麵的問題。”
“所以,我就對他的目的產生了懷疑,一開始我隻是以為他是騙子,但是在我打斷他的話,並且多次挑釁他之後,他依然可以將話題重新轉移到小……”時景歌停頓了一下,低低道,“……孟雲海身上。”
“我當時便覺得,不對了。”
“他不是什麼騙子,他是為了小海……孟雲海而來。”
時景歌的臉色更蒼白了一些,他的手指抵住了牆,似乎在尋找什麼助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