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漂亮的年輕人怔怔地望著時景歌,沒有任何動作,就像聽不懂時景歌說話一樣。
時景歌有些煩躁,“愣著乾什麼?帶路啊!”
“可是……”漂亮的年輕人抿起唇來,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可是什麼可是?”時景歌厲聲喝道,“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連這點都做不到了嗎?”
那我要你還有什麼用?
即使這句話時景歌沒有說出口,年輕人也可以從時景歌尖銳的眼眸中讀出這句話。
可是,這不是他想做,就能做到的啊。
“小少爺,”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垂下頭,沉沉道,“大少爺已經逝世了。”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是那種極致的安靜,仿佛都可以聽到輕風吹動的聲音。
年輕人的心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他陡然有了幾分不安。
然後,他便聽到時景歌的嗤笑聲,充滿了冷酷和嘲諷。
“連你也開始欺騙我了嗎?”
時景歌的聲音毫無起伏,卻讓人感覺到冷。
“既然你那麼向著我大哥,乾什麼來做我的聖侍?”
“還是我大哥聖侍太多,你競爭不上,然後另辟蹊徑?”
“啪——啪——”
時景歌鼓起掌來,隻是那掌聲稀稀拉拉,聽起來嘲諷意味十足。
一時間,年輕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以前被小少爺無緣無故怪責的時候,總會有些許憤怒,但是此時此刻,哪怕小少爺的怪責再牽強不過,他也生不出憤怒的心。
相反,還有些可以稱之為憐憫的情緒。
“看在你跟隨我多年的份上,我就做個順水人情,給你牽牽線怎麼樣?”
“也免得你們在外麵說我脾氣差。”
“看我脾氣多好,被背叛了都不生氣。”
時景歌冷冷一笑,眉眼處都是壓不住的戾氣。
年輕人這才發現,時景歌的黑眼圈很重,就像……就像好幾天沒睡了一樣。
失眠嗎?
是因為大少爺嗎?
明明大少爺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小少爺連動都沒動一下,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好不容易站起來,也是直接上樓睡覺了,連去看一眼都沒。
那時候,即使大家嘴上不說,心裡也是一涼。
自己親哥哥去世了,當弟弟的一點悲傷都沒有,還直接上樓睡覺了,這是什麼怪物?
但是……小少爺真的睡覺了嗎?
那麼重的黑眼圈,早已經說明了一切。
“滾開。”時景歌冷冽的聲音傳來,年輕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他,就見他露出了一個堪稱扭曲的笑容,“不會真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臥室在哪裡吧?”
時景歌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笑,帶著倨傲,洋洋得意道:“既然你們不願意,連他不在家這種瞎話都能編出來,那我就親自將他揪出來。”
頓了頓,他冷笑一聲,“這點小把戲,能騙得過誰?”
時景歌推開年輕人,大步向外走去,年輕人楞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小少爺!”年輕人叫了一聲,隻見時景歌的腳步微微一頓,但立刻又動了起來,而且氣勢洶洶,一副要上門找茬的模樣。
時景歌很快找到了他大哥的房間,兩兄弟的房間即使靠得很近,年紀更小一些的時候,時景歌總是往他大哥的房間裡跑,晚上要大哥講故事才能睡覺。
那時候,他大哥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每天要接收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但每天還能專門抽出一點時間,為弟弟背上兩個故事,晚上講給弟弟聽。
隻是後來,兩個人漸漸有了矛盾,時景歌厭惡自己的大哥,再也沒有去過對方的房間,甚至不能接受對方的房間就在自己房間旁邊,理由是每天看到對方感覺惡心。
於是時景歌撂下了狠話,他要是不走,自己走。
向來疼寵弟弟的大哥,哪怕嘴上說得再強硬不過,真正行動上,退讓的也還是他。
於是他連夜搬走了。
當然,並沒有搬多遠,但是在他的避讓之下,起碼不再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時景歌便也沒多計較,反正他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不再看到他大哥罷了。
所以,在年輕人的認知裡,自大少爺搬離原來的房間以來,小少爺從來沒有來過大少爺的房間,甚至連大少爺到底住哪個房間都不大清楚,現在卻可以熟門熟路地找過來。
時景歌用力砸門,用力很大,敲得房門一直在響,他緊緊地抿著唇,也不說話,眼眸裡倒是有著十分複雜的情緒。
似乎是惱怒,還加了幾分羞澀,又帶著幾分興奮,隱約還有著些許憋屈。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年輕人的心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時景歌砸了好一會兒的門,也沒人給他開門,他眼眸裡的複雜漸漸消失,最後統統化為憤怒,連唇/瓣都緊緊地抿在一起,壓抑又窩火。
他的手漸漸停了下來,年輕人以為他要走了,誰知道他開口了。
“是我。”
聲音很低,和剛剛砸門的模樣很不一樣。
時景歌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握成拳,他扭過頭,不再看那扇門,就像一個跟人鬨脾氣的小孩子一樣。
但是依然沒有什麼動靜,時景歌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隻等得耐心全無,他的表情驟然一變,用力嘶吼道:“開門!”
但是沒有人會給他開門的。
那個房間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這句話在年輕人的腦海中湧動,他突然有些心酸。
“小少爺,”年輕人垂下頭,聲音很輕,仿佛怕刺激到時景歌一樣,“大少爺真的不在了。”
他有些不忍,但還是又一次提醒時景歌這個事實。
時景歌怔怔地看著房門,整個人似乎都有一瞬間的頹唐,就像那些強裝出來的尖刺都拔光了一樣,“……他真的不在?怎麼會?我昨天晚上還看到他了呢?他連夜出門了?他去哪裡了?怎麼沒跟我……”
聲音戛然而止。
時景歌的唇抿了起來,年輕人的注意力卻被其中的一句話吸引。
“昨天晚上,您看到了大少爺?”年輕人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沉聲重複著這句話。
時景歌嗤笑一聲,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你沒看到?”
“你眼睛是不是不行了?不行了就趕緊去找治療師。”
年輕人的心裡突然浮現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小少爺真的那麼討厭大少爺嗎?
還沒等年輕人多響,時景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還擋了我路,我問他乾什麼,他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我,跟我怎麼著他了一樣!”
頓了頓,時景歌又加了兩個字,“……煩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輕人的錯覺,他總感覺小少爺在說“煩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調是上揚的。
……一股炫耀的意思。
……應該是他想多了吧?
年輕人沒說話,時景歌卻開口了。
一副渾不在意、隨口問問的樣子。
“他乾什麼去了?”
年輕人張了張口,最後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突然意識到,或許真相對這位小少爺而言,太過殘忍了一些。
但是他不說,總有人會替他說。
“小少爺!”
“您在做什麼?!”
一道怒喝聲陡然傳來,年輕人扭頭望去,見到一個相貌普通但身形格外高大的男人。
是大少爺的聖侍之一,宋銘俞。
年輕人注意到,幾乎是宋銘俞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時景歌的表情就變了。
他周身都充滿了攻/擊/性,冷漠又乖張,像一瞬間進入了戰鬥模式一樣。
宋銘俞大步走了過來,看向時景歌的眼神裡也充滿憤怒和鄙夷,硬邦邦道:“小少爺,大少爺已經去了,給他留個平靜,可以嗎?”
時景歌倨傲地抬起頭,“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這麼和我說話?”
“你!”宋銘俞呼吸一促。
時景歌當著他的麵,用力砸了一下門,宋銘俞的拳頭緊緊攥起,仿佛都可以聽到聲音一樣,年輕人向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時景歌擋在身後。
宋銘俞的呼吸急/促,顯然在苦苦壓抑,年輕人總感覺他下一秒就要一躍而起,敲爆小少爺的腦袋。
作為時景歌的聖侍,年輕人肯定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告訴他,”時景歌揚著腦袋,得意洋洋,“趕緊出來見我,要不然我就把他的聖侍全都趕出去!”
宋銘俞不敢置信地看著時景歌,大少爺都去世了,還怎麼來見他?
想把他們趕出去也不用這種荒唐的理由吧?
“我還會把他的房間砸了!”
“趕緊出來見我!”
宋銘俞氣極反笑,“小少爺既然那麼想見大少爺,為何不自己去見他?”
不等時景歌開口,年輕人便厲聲喝道:“宋銘俞!”
宋銘俞看了年輕人一眼,呼吸更加粗/重,但好歹沒說什麼。
“這就是他手下的聖侍?半點規矩都不懂。”
“今天他不過來跟我道歉,你就給我滾出時家的領地。”
“時家的領地上不歡迎你。”
這——!
年輕人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宋銘俞的火氣也終於壓抑不住,“行,行,你要見大少爺是吧?我帶你去見!”
年輕人大聲道:“宋銘俞!”
但是宋銘俞被憤怒衝昏了腦袋,哪怕是年輕人,也壓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