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宋銘俞繼續道,“小少爺喜歡亮色的衣物。”
時景歌嗤笑,“人長大了,喜好變了,有問題?”
“沒有問題。”宋銘俞長長歎息,“可是您的性格、口味、喜好統統都變得跟大少爺一模一樣,僅僅隻是改變嗎?”
“作為聖侍,我對大少爺太過了解,我認為您就是大少爺。”
“那麼我自然要為您儘我身為聖侍的職責。”
“我再說一遍,”時景歌滿目壓抑,“我不是。”
“真的嗎?”宋銘俞對此提出質疑,於是剛剛的那一係列問題又來一次,宋銘俞再一次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所以,”宋銘俞真誠道,“我得效忠於您。”
這根本就說不通了,繞來繞去還是這一點,時景歌簡直想要活活剁了宋銘俞!
“你是不是想死?”時景歌陰惻惻地問道。
宋銘俞露出驚愕的表情,有些委屈,“效忠還有錯了嗎?”
“我和您宣過誓的!”
“和你宣誓的不是我!”
“原來您在意這個?”宋銘俞露出詫異的表情,“那我們還可以再宣誓一次。”
時景歌:“……”
“多宣誓兩次也可以,”宋銘俞真誠道,“我願意為您獻上全部的誓言。”
時景歌:“滾。”
時景歌收回了那把劍,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
他和宋銘俞的腦回路不在一條線上,再說下去,也不過是浪費口舌。
“滾。”時景歌冷淡道,“我要上課了。”
宋銘俞猶豫道:“可是……您沒發現,過去那麼久,老師還沒來嗎?”
時景歌一字一頓道:“滾、遠、一、點。”
宋銘俞建議道:“反正現在還在,要不我們先去神殿宣個誓?”
時景歌忍無可忍,宋銘俞不走是吧?他走!
時景歌拿了桌子上的書,扭頭就走。
宋銘俞委屈喊道:“您是要拋棄我嗎?”
時景歌腳步一頓,然後“哐當”一聲,重重地甩上了門。
宋銘俞看著那扇門,伸手摸了摸鼻子,小聲歎了口氣,才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真可憐啊宋銘俞。
宣誓效忠都沒人要。
宋銘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蓋,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沒關係。
哪怕小少爺不要,他也會效忠小少爺的。
永遠。
明天再來一次吧。
隻要持之以恒,總能讓小少爺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吧?
小少爺倒也是真的討厭他。
今天過後,小少爺會更討厭他吧?
想到那一雙漂亮的如同黑寶石一樣的眸子裡流露出厭惡的情緒,宋銘俞就覺得有些難過。
……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機會,讓小少爺少討厭他一丟丟呢?
時景歌憤怒地跑回自己的臥室,然後一把將那些書扔在床上,憤怒地喊道:“聞旭生!”
幾分鐘之後,聞旭生才匆匆出現在時景歌的臥室,小少爺正抱著研究東靈花的大部書研讀,聽到動靜,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半是抱怨半是不開心地說道:“你怎麼才來啊?”
毫不誇張地說,那一瞬間,聞旭生的身子都軟了一半。
這誰頂得住啊?
“有點事耽誤了一下。”聞旭生聲音格外溫柔。
“什麼事?”時景歌沒好氣地看他,“那麼重要?”
這是撒嬌吧?
這絕對是撒嬌吧!
聞旭生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軟了。
真的頂不住啊!!
還能有什麼事?
自然是時景歌的事了。
這個世界上,聞旭生隻在乎這麼一個,除了時景歌的事,還有什麼需要聞旭生操心?
他當然是幫忙解決東靈花的事情了。
“東靈花的事情,”聞旭生對時景歌笑了笑,“重要嗎?”
“明知故問。”時景歌瞪了他一眼,然後將手裡的書合上,“有什麼發現嗎?”
“有,”聞旭生點了點頭,“我去了一次東靈花叢,發現了一些情況,隻是還需要檢測研究。”
“還有一個好消息——”
聞旭生頓了頓,又看向時景歌,果然,那一雙漂亮的黑眼睛已然落在他身上,裡麵滿滿的都是他的倒影。
聞旭生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更溫柔了幾分,“那兩位研究東靈花的先生,已經恢複正常了。”
“我們在他們的幫助下,又發現了一些新的、關於東靈花的奧秘。”
“你還記得將枯萎的東靈花拔起時,它們會流露出某種粘液嗎?”
時景歌用力點頭,“記得。”
“東靈花的枯萎跟那個有關。”聞旭生坐在了時景歌旁邊,時景歌也不在乎他們倆離得近了,扭頭看著聞旭生,聽聞旭生說東靈花的事情。
漸漸的,聞旭生的聲音越來越輕,還有些啞。
他突然覺得,離心上人那麼近,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了。
算了,痛並快樂著吧。
說完東靈花的事,聞旭生故作不經意地問道:“怎麼,今天出了點什麼事?這個點你不應該在書房進行你的繼承人教育安排嗎?怎麼突然回來了?是誰……氣你了?”
最後那三個字,聞旭生說得很輕,眼眸裡卻閃過一抹厲色。
“誰能氣我?”時景歌揚了揚眉,冷哼一聲,難得的有一些小少爺的傲慢,“我不氣彆人就是好事。”
聞旭生聳了聳肩,“是嗎?”
“你懷疑我?”時景歌眯起了眼睛。
聞旭生眨了眨眼睛,“怎麼會?”
“現在是白天,我的眼睛好得很,怎麼會懷疑你呢?”
時景歌沉默了。
這該死的薛定諤的眼睛。
“我問你,”時景歌有些猶豫地開口,“如果有一個曾經很討厭你的人,突然……”
時景歌卡了殼,說不下去了。
聞旭生安靜地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突然什麼?”
“什麼也沒有!”時景歌頗為惱羞成怒地說道,“我剛剛什麼都沒說,你什麼都沒聽到!”
聞旭生含笑點頭,“沒問題。”
時景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麼好說話?
聞旭生忍了又忍,對上時景歌狐疑的眼神之後,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小歌,”聞旭生舉起手來,格外真誠道,“我絕對不是因為你才笑的,相信我。”
時景歌黑了臉,這跟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什麼區彆?
聞旭生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補救道:“我絕對不是因為你惱羞成怒的樣子像剝不開鬆子的鬆鼠一樣可愛才笑的,小歌你相信我。”
這句話還不如不說。
時景歌徹底暴走,將手裡的書砸在聞旭生的肩膀上,怒聲喝道:“聞旭生!”
聞旭生順勢倒在時景歌的床上,任憑時景歌拿著書砸他,還在時景歌沒站穩搖搖欲墜的時候扶了他一把,然後真誠道:“小歌——”
時景歌斜眼瞅他,冷笑連連。
聞旭生慢吞吞補充道:“——你臉紅了。”
時景歌:“……”
時景歌覺得書不行,哪怕這本書厚的像磚頭。
他想換刀了。
不過在時景歌動手之前,房門被人敲響了。
時景歌警告地看了聞旭生一眼,聞旭生順著他的意思從床上坐了起來,站到另外一邊,無辜地望著時景歌。
時景歌看向他的眼神更凶狠了一些,然後才慢吞吞地問道:“誰?”
“是我,小歌。”
是祝穆語的聲音。
這就不能無視了。
時景歌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這個過程中又給了聞旭生一個凶狠的眼神,這才慢慢去開了門,“母親。”
時景歌行了個吻手禮,祝穆語的心一緊。
而就在這個時候,聞旭生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夫人。”
祝穆語這才發現了聞旭生,點頭道:“九先生。”
聞旭生自然而然地上前,輕而易舉地岔開話題,然後將祝穆語請了出去,並且體貼地將房門給時景歌關上。
“夫人,”聞旭生含笑開口,“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祝穆語擰眉看他。
“不出七天,我一定還你一個走出陰影的小少爺。”聞旭生舉起手來,“以我的名字立誓。”
祝穆語靜靜地與他對視,最後輕聲道:“這是治療的一部分?”
“姑且可以算是。”聞旭生點了點頭。
“七天太久了。”祝穆語淡淡道。
“或者夫人有更好的辦法嗎?”聞旭生微笑道,“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小少爺的固執。”
祝穆語沉默了好一會兒,“你真的有辦法?”
聞旭生真誠道:“以頂級治療師的名譽起誓。”
祝穆語緩緩後退一步,對聞旭生行了個禮,“拜托您了,九先生。”
聞旭生側過身,沒有接受這個禮,“我應該的。”
這場談話十分簡短,除了兩個當事人以外,並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隻是當天晚上,時景歌在研究東靈花的時候發現了什麼,他興奮不已,去找聞旭生。
“我要去東靈花叢!”時景歌連聲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要去驗證一下我的猜想!”
聞旭生有些古怪地看了時景歌一眼,笑道:“真巧。”
時景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聞旭生摸了摸鼻子,“那邊也傳來說有重大突破呢。”
“明早一早過去,怎麼樣?”
時景歌想當晚就過去,聞旭生聳了聳肩,理直氣壯道:“我的眼睛看不見。”
時景歌:“……”
“天都黑了,現在過去也什麼都做不了,還要驚動其他人,明早一早多好。”
“走了走了,快去睡覺,要不然我怕明天你能暈在東靈花叢裡。”
“快來,現在早睡一分鐘,明天早起一分鐘!”
最終,在聞旭生的死纏爛打之下,時景歌同意了明早出發。
隻是真的一大早要出發的時候,時景歌覺得有些不對。
騎士團在這裡,沒有問題,父母也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單獨行動的。
聖侍在這裡,更沒有問題,聖侍肯定要跟他一起行動。
但是……
“你怎麼在這裡?!”
時景歌皺眉看著宋銘俞,有些不滿。
宋銘俞眨了眨眼睛,聲音中難掩委屈,“您又要拋棄我了嗎?”
時景歌:“???”
在時景歌暴走的那一瞬間,他又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時少爺,”一個穿著很像聖侍的人對時景歌行禮,“我家少爺聽說您要出門,恰逢與您一路,便想要與您同行,不知您可否願意?”
時景歌有些茫然道:“你家少爺?”
竟然還有客人沒走?
然後,時景歌便聽到了一個更熟悉的聲音。
“是我。”
江明歡大步走來,然後在時景歌麵前站定,對他露出一個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和時小少爺一路同行?”
說著,江明歡對時景歌伸出了手。
刹那間,聞旭生、宋銘俞和年輕的聖侍表情就不是那麼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