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領主(十六)(1 / 2)

第16章

幾日後,江明歡又一次來到了時氏領地。

路過那片東靈花叢的時候,他還特意下車歇了會兒。

這裡和上一次他路過的時候,變化還是挺大的。

盛開的東靈花隨風搖曳,輕風送來東靈花的芬芳香氣,與曾經那枯萎敗落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這裡的人也沒有以前的惶恐不安和疲憊,神采奕奕,眉宇間都是對未來的期許。

倒是還有人記得他,熱情地迎接了上來。

江明歡微微有些不適應,但是也沒有拒絕這份熱情。

“這是少爺的客人,上一次和少爺一起來的,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我也記得,這就是少爺的朋友!”

“既然是少爺的朋友,那我們一定要熱情大方點,彆給少爺丟人!”

“那還用你說?”

不遠處,幾個居民湊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江明歡的聖侍耳朵很尖,將那些話聽了個大概,一時間,表情有些古怪。

記得他們上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這些人對時景歌雖然也挺尊敬的,倒是還達不到這個程度吧?這都可以說是把時景歌當信仰了!

你看他們提到時景歌的眼神,那叫一個亮啊。

這才過去了多久?

就因為時景歌解決了東靈花的問題?

江明歡的聖侍抿了抿唇,他其實感覺有一點荒謬的。

時景歌是誰?那可是將紈絝子弟之名從自家領地傳到其他領地的人物,可見他做事有多麼荒唐了,要不然也傳不了那麼遠。

時家大少爺沒了,就剩下這麼一個荒唐的小少爺,多少人扼腕歎息,覺得時氏領地會出大亂子,又有多少人暗中蟄伏,等待著時氏領地的動蕩。

沒有人看好時景歌。

可結果呢?

就是這麼一個聲名遠播的小少爺,竟然找到了治愈東靈花的辦法!

就光憑這一點,他的名字必然在整個大陸上流傳。

可是,時景歌會僅僅隻做到這一點嗎?

江明歡看了看江明歡,又看了看不遠處神情激動的時氏領地居民,再也壓不住那不斷在他腦海中湧現的感覺。

他有預感,這時景歌必然會乾出一番大事業。

那些不看好時景歌的人,日後怕是要後悔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陣陣聲響。

是另一隻前往時氏領地的“拜訪者”。

江明歡的聖侍也不知道怎麼著,突然就笑了。

……或許,他們現在就後悔了。

……譬如他。

等到江明歡帶人來到時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都不屬於來得早的那一批。

時氏的會客廳裡,還有許多江明歡熟悉的人。

看來不同於上一次的敷衍,這一次大部分領地的人為了表示重視,都派了自己的兒女過來,就算不是繼承人,也是十分受重視的少爺小姐了。

江明歡找了個位置坐下,平靜地和其他人打招呼,然後就保持沉默,聽著那些拐彎抹角的漂亮話,漸漸的,竟然覺得煩躁。

他來時氏領地,不是為了跟其他人從這裡浪費時間的。

這個念頭一出,江明歡微微一愣。

他以前也是各大宴會的寵兒,各種社交辭令用的那叫一個優秀,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對這些東西感到煩躁了呢?

細細想來,回到江氏領地的這幾個月內,他似乎也沒有出席什麼宴會。

……為什麼?

還沒等江明歡想出個所以然來,話題莫名其妙地就拐到了他的身上。

趙氏領地的小少爺笑意盈盈,“說起來,江哥前不久也來過時氏領地,想必和時景歌也有不少接觸吧?不妨與我們說說,讓我們也了解了解?”

江明歡揚了揚眉,他乾什麼要讓彆人了解時景歌?

“我倒是想和他有接觸,”江明歡幽幽歎氣,慢條斯理道,“隻可惜他課業繁忙,又恰逢傷心難過,唯靠忙碌緩解,從清晨到深夜,一刻不停地學習,想見到人,還真是不容易。”

頓了頓,江明歡又補充道:“因為和他有過幾麵之緣,興趣愛好相似,便想多跟他聊聊,專門守了兩天,結果我睡覺前他在學習,我睡醒後他已經開始上課,總不好打擾他吧。”

江明歡攤了攤手,最後慢悠悠道:“不過他確實博學多才,讓人敬佩。”

這幾段話說得妙啊,看似是在“撇清”和時景歌的關係,實際上話裡話外都透著熟稔和親密。

不僅如此,江明歡還給時景歌套上了“勤學”、“重情”等等人設,還說得乾脆簡練,落落大方,讓人都不好懷疑什麼。

馬屁精,真虛偽。

趙氏領地的小少爺撇了撇嘴,在心裡罵了一句。

他果然是看這個江明歡不順眼。

江明歡麵上不顯,心裡卻更加煩躁。

時景歌呢?

他隻想見時景歌。

時景歌恨不得躲出去。

或許是因為從小聲名遠播,又有優秀的兄長擋在前麵,小少爺極少被簇擁在最中央,承受著來自於其他人或打量或懷疑或猜忌的一切。

而且不管這些人心裡到底是怎麼個章程,麵上都是笑靨如花,嘴裡更是能把他誇個天花亂墜,一開始時景歌還聽著挺舒服的,後來就受不了了。

“想什麼呢?”祝穆語揚了揚眉,輕輕敲了敲時景歌的額角,“對禮服不滿意?”

“媽——”時景歌拖著長調叫了一聲,有點耍賴的意思。

“彆想了,”不用時景歌開口,祝穆語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當即冷酷無情地堵住了時景歌未儘的言語,“你是今天的主人公,不可能讓你躲出去的。”

時景歌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苦著臉看祝穆語,試圖垂死掙紮。

祝穆語忍不住給時景歌順了順毛,“你以前不是挺喜歡這樣的嗎?”

“你那時候還特彆喜歡身後帶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滿領地亂竄,”祝穆語聲音裡難掩笑意,“生怕彆人瞧不見你多威風一樣。”

“媽!”被提到黑曆史的時景歌差點跳起來,“那不是——那不是年紀小嗎!”

也不知道哪裡戳中了祝穆語的笑點,讓祝穆語笑得直不起腰來。

時景歌又氣惱又無奈地看著祝穆語,“媽!”

“你就是要笑,能不能出去笑?不要當著我的麵笑啊!”

這個要求,還真夠“卑微”的。

不過再卑微,祝穆語都沒有滿足他。

等祝穆語笑夠了,才給了時景歌一個擁抱,感慨道:“確實,我家小歌長大了。”

溫柔的聲音夾雜著些許懷念和感歎,登時就讓時景歌的不滿煙消雲散。

“人都來的差不多了,辦一場宴會,一口氣也就解決個乾淨,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是小歌,這隻是個開始。”

“你是時氏領地的繼承人,未來時氏領地的領主,這樣的宴會,是斷然不會少的。”

“其實,我倒還很慶幸,你第一次以繼承人的身份參加宴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頓了頓,祝穆語輕輕道:“……比我想象的,真是好太多了。”

為了東靈花的治療辦法,也不會有人去踐/踏/欺/辱她的小歌。

或許大家不會表現的多麼明顯,但是有的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可以發揮極致的威力。

如果不是時景歌研究出了治療東靈花的辦法,那麼以小歌之前的名聲,和之前葬禮時他們對時氏的態度,時景歌絕對得不到多麼好的待遇。

到時候,以小歌的性子,怕是更難過。

“媽。”

一隻手搭在祝穆語的肩頭,祝穆語突然發現,時景歌又長高了。

現在的時景歌,已經比她還要高了。

那一雙漂亮的深黑色眼眸裡,正湧動著濃濃的堅定。

“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就是……”時景歌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跟您撒撒嬌。”

“但是——但是屬於時氏領地的榮耀——我一定、一定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祝穆語擁進懷裡。

“嗯,我知道。”

祝穆語輕笑道:“我不是在配合你嗎?”

懷裡的人似乎漸漸放鬆下來,祝穆語推開了他,苦惱道:“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還是說,”祝穆語話鋒一轉,眉眼憂傷,“小歌一點都不相信媽媽,所以才……”

祝穆語說不下去了。

時景歌登時就慌了。

一向驕傲又彆扭的少年手足無措地解釋,眼底滿是焦急,祝穆語本來隻是想要逗逗他,這下卻再也逗不下去了。

隻是還沒等祝穆語開口,害怕祝穆語難過的少年,就已經開始剖析自己的心了。

那些柔/軟的、被深深埋藏在最隱秘角落的真心話,就這麼被時景歌在幾處掙紮之下,小聲地一一道了出來。

“我也不是喜歡被人簇擁著,我就是看哥哥身邊那麼多人,他以前的時間都是給我的,後來卻要分給那麼多人,分給我的時間就隻剩下了那麼一點點,我……我才想那樣的。”

“我隻是想……讓哥哥也……”

“我其實並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起,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但是隻有這樣,哥哥才會多關注我一下,但是……”

但是後來,他長大了,知道哥哥並不是忽略他,並不是那些人搶走了他的哥哥,隻是他們的關係已經那麼差了,他又倔強著不肯低頭,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祝穆語完全可以猜到這些年時景歌的心路曆程,猜到他的糾結於難過,想到他的不安與迷茫。

她的小歌,從來就不是什麼壞孩子。

祝穆語摸了摸時景歌的頭,低低道:“嗯。”

時景歌摸不準祝穆語的意思,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沒關係,有你爸在呢。”

祝穆語對時景歌眨了眨眼睛,笑道:“到時候我們就往他身後一躲,把他推出去!”

“反正你爸應付這些得心應手。”

時景歌目露遲疑,隱隱又有些心動。

“誰讓你爸個子高呢,”祝穆語不忍心讓時景歌糾結,於是果斷拍板,“就這麼說定了!”

時景歌突然覺得很安心。

那、那就……就辛苦一下爸爸唄?

時景歌需要試禮服,祝穆語交代了人過來,自己就先走了,她也要去試她的禮服。

隻是進來幫時景歌試禮服的人,明顯不是祝穆語安排的那一個。

“我媽安排的人呢?”時景歌看著身後的聞旭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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