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一場宴會,江明歡並沒有找到時景歌。
他知道,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想要找到時景歌,無疑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但是要讓他放棄,他又不甘心。
畢竟,他千裡迢迢來到時氏領地,最大的目的就是見見時景歌。
至於見了時景歌之後要做些什麼,他也說不清,就是想見。
但是現在想要見時景歌的人太多了,什麼時候能輪得上他?
江明歡本想故技重施,在時氏領地多待一段時間,耐心等待,總能等到見時景歌的機會。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來到時氏領地的這些人,又有哪一個不想多待幾天的呢?
江明歡煩躁地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宴會上,時淩易和祝穆語對他格外溫和,充滿善意,和對其他人的溫和禮貌又疏離是不一樣的,是不是時景歌對他的父母說了什麼,才換來自己這樣不一般的待遇呢?
那自己去跟時淩易和祝穆語說一說想見時景歌,他們會同意嗎?
……大概有一半的幾率吧?或者,一小半?
但是出乎江明歡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他的房門就被人敲開了。
“江少爺,”傭人客氣道,“少爺在餐廳等你。”
那一瞬間,江明歡腦海中陡然飄過了四個字,少爺是誰?
但是轉瞬間,江明歡在心裡都要跳起來了,時家的少爺還能是誰?當然是時景歌!
時景歌在等他?他能見到時景歌了?
江明歡早就將見時景歌這件事劃入“非常困難”的行列之中,卻沒想到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如願了,一時間,那中天上掉餡餅的喜悅湧動在他心尖。
不過多年禮儀涵養還在,他矜持地點了點頭,道:“好。”
傭人領著江明歡去了小餐廳,比起會客廳的雍容華貴,小餐廳就顯得充滿童趣,餐桌上還有幾個木雕,就是雕工比較抽象,吸引江明歡多看了兩眼。
“小歌,”江明歡見到時景歌,唇角自然而然地露出幾分笑意,“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時景歌也笑了,“有什麼忌口嗎?”
江明歡搖了搖頭。
“你上次也這麼說,”時景歌搖了搖頭,並不信江明歡的沒有,“換個問題,你有什麼喜歡的食物嗎?”
江明歡哭笑不得,報了幾中食物,這才被時景歌放過。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江少爺。”
江明歡這才注意到時景歌身邊的男人,那一張格外出色的臉讓江明歡微微一愣,緊接著,就是一股濃濃的危機感。
“嗯。”江明歡冷淡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跟男人多說的意思。
男人自然也沒有多理會江明歡的意思,隻是自然而然地將時景歌點的菜肴抹掉,“不能吃辛辣。”
“自己胃不好需要養著,自己還不清楚嗎?”
時景歌有一瞬間的畏縮,但是很快,他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那是明歡要吃的!”
說著,時景歌對江明歡使了個眼色,“是不是啊,明歡?”
那生動的模樣讓江明歡唇角上翹,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對。”
男人看了眼時景歌,“那為什麼是兩份?”
時景歌沉默片刻,“我怕明歡不夠吃。”
男人都被時景歌逗笑了,他伸出兩隻手指,慢悠悠道:“劃掉,或者我請夫人過來,二選一吧。”
時景歌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短促有力道:“就一份。”
到底還是妥協了。
那一份是給江明歡的,聞旭生當然不會多說些什麼,他隻是湊近時景歌,摸了摸他的腦袋,壓低聲音道:“乖。”
然後就被時景歌捅了一肘子,賊用力。
聞旭生倒吸了一口涼氣,時景歌揚了揚眉,洋洋得意的小模樣過於可愛,聞旭生哪裡會跟他計較這些?
他隻是不動聲色地看向江明歡,對江明歡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像是挑/釁,又像是宣/告/主/權。
隱隱約約之間,又仿佛還有兩分排斥。
江明歡的眼眸一瞬間就淩厲了許多。
不過聞旭生毫不在意,又趁機摸了摸時景歌的腦袋,被時景歌一巴掌拍開。
然後聞旭生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時景歌有些莫名其妙,回頭拉了他一把,目露疑惑。
聞旭生掐了掐時景歌的手指,輕笑道:“去廚房當監工。”
說著,聞旭生揚了揚眉,“免得那些對少爺百般敬愛的人,偷偷滿足少爺的胃。”
時景歌翻了個白眼,衝聞旭生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走,彆從這裡礙眼。
聞旭生被他那生動的表情逗笑,又看了看江明歡,覺得自己目的達到,於是瀟灑地去廚房給時景歌準備早餐。
外出遊曆的那幾個月,時景歌的衣食住行都是聞旭生一手包辦的,偏偏聞旭生的廚藝還出人意料的好,等時景歌回到時家,就已經吃不慣時家廚子做的飯菜了。
總感覺差點意思。
雖然時景歌不說,但是聞旭生怎麼會看不出來?
所以這段時間流進時景歌胃裡的食物,都是聞旭生親手做的。
時景歌回頭看向江明歡,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你最近怎麼樣?”
“我挺好的。”江明歡壓下心頭的火氣,“聽說你出去遊曆了?”
“對。”時景歌點了點頭,跟江明歡分享遊曆過程中所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還沒跟彆人分享過這些,一時間情緒很高。
江明歡聽得很認真,也很高興,通過時景歌的描述,他幾乎可以想象到那些畫麵,唯一比較遺憾的是,這場遊曆之中,沒有他。
江明歡安靜地看著麵前神采飛揚的少年,他的表情極為生動,或高興或羞澀或憤怒或不好意思,在幾個月前,江明歡絕對想不到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時景歌身上。
但是現在,每一個表情都十分自然,他再也不是那個羞於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的時景歌了,他就像一顆終於磨掉表皮汙/穢的寶石,露出閃閃發光的內在。
僅僅隻過去了幾個月而已,是什麼讓時景歌發生了那麼大的變化呢?
是……那個男人嗎?
想到剛剛時景歌和那個男人之間的動作,江明歡眼眸更暗了幾分。
兩個人之間的信賴和親昵,隻要長了眼睛的怕是都能看出來。
而時景歌,在那個男人麵前,也是格外的輕鬆自在。
江明歡抿了抿唇,心中瘋狂地湧動著幾分不甘。
……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他?
而就在這個時候,時景歌話鋒一轉。
“……說起東靈花,這東靈花竟然有好幾中不同的病症,雖然都是枯萎,但是根據從哪裡開始枯萎的、枯萎的顏色程度、會不會腐爛等等外在表現,可以區分它們所患得不一樣的病。”
“而隻有對症下藥,才能讓它們藥到病除,之前我們研究東靈花總是一無所獲,大概也是將那些病都混為一談了吧,所以才總是找不到治療的辦法。”
“我在遊曆的這幾個月裡,大概可以將東靈花的病症分為六中,第一中是先從葉子開始枯萎,然後是花苞,最後才是根係,顏色是那中淺黃/色,不會出現腐爛現象,對應的治療方案是……”
江明歡這才回過神來,急匆匆打斷時景歌,“小歌!”
時景歌有些迷惑地看向江明歡,“什麼?”
那雙清亮透徹的漂亮眼睛正定定地凝視著自己,察覺到這個事實的江明歡,手心裡不由自主地冒出些許汗珠。
“告訴我這些,沒關係嗎?”江明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委婉地提醒時景歌。
時景歌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笑道:“有什麼關係呢?”
“這些本來就是要分享出去的啊,就是早晚快慢罷了。”
“你知道的,大家都不看好我們領地,所以在前段時間,其他領地的人或多或少起過小心思,用過一些小手段。”
“那他們自然就要付出點代價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是你和我,不是朋友嗎?”
“又有什麼是說不得的呢?”
江明歡定定地看著時景歌,時景歌的笑容幾乎可以吹散他心底所有的壓抑和猙獰。
一時間,江明歡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沒有回應時景歌。
時景歌摸了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但又說得格外落落大方。
“你還是我第一個朋友呢。”
“你為我說過話的,不是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小餐廳外響起傭人的聲音,得到時景歌的允許之後,傭人們魚貫而入,將早餐擺放在餐桌上。
江明歡漸漸冷靜下來,他看著正在和男人小聲說話的時景歌,緩緩露出了一個笑。
朋友嗎?
那就是吧。
他怎麼舍得,讓那麼一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失望的色彩呢?
畢竟,時景歌是那麼的信任他。
時景歌並不覺得東靈花的治療方法是什麼大事,他還要研究更多更有效的東西,東靈花那些,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開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