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這一場拉鋸戰開展了十幾年, 沒有儘頭。
樓下是言慎威嚴又苛刻的斥責聲,他對待夏萌的態度,絲毫不像情人,反而像對下屬。
而夏萌呢?除了來時的言辭激烈, 此刻已經全部轉化為憤懣的哭腔。但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源源不斷抖落出來的真相, 卻是不堪入目的。
夏萌的這十幾年, 像豪門驚夢。
言慎的這些歲月, 是一個典型的富豪的真實樣貌, 薄情寡淡, 極度冷漠,陰狠狡詐。
沈星梨因為剛睡醒,沒有聽清下麵在吵什麼,懵懂地仰頭看他, 一雙大眼睛裡藏滿了困惑。
言嘉許抬手捂住了她發燙的耳朵,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處。他的身體在發抖, 帶著克製與壓抑,低聲在她耳邊說:“不要下去, 等我好不好?我會回來給你解釋。”
沈星梨被他的隱忍嚇住了, 因為他的表情比樓下的爭吵還要恐怖。她顫著聲音說:“好,我不下去。”
言嘉許把沈星梨推向門內,這才轉身看著樓下被扔的橫飛的羽絨抱枕, 歪扭的沙發, 以及互相拉扯的兩個人......他後背靠在門上, 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這就是他的家庭,逃不掉。
他並不想把這種肮臟又陰暗的實況展現給沈星梨,這個他最想保護的女孩子看。
一場豪門鬨劇,說白了是老男人無限的欲望,也是女人的貪念。
夏萌和言慎已經糾纏了十多年了,哪怕並沒有婚姻,但日子過得也和正常夫妻一樣。言慎除了夏萌之外並沒有再交彆的女朋友,他隻是需要一個固定的伴侶就好;夏萌也儼然是有了正宮的待遇,錢和地位都有了。
但是有一樣,孩子,是言慎一直不肯妥協的。
年輕的夏萌覺得也無所謂,反正熬吧,隻要跟言慎在一起總歸能熬到的。
但是十幾年過去了,夏萌眼看就四十歲了,言慎態度決絕——不離婚,不和她要孩子。
現在的夏萌已經不是十多年前,剛從學校裡出來的青澀女孩兒了,她需要言慎給她一個婚姻保障,還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是從去年開始,她逼婚了。
哪怕自己不生,領養一個也好。
但言慎這個老狐狸,哪一個都不妥協。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被這個豪門老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她威脅言慎,自己會離開他,
言慎隻是沉靜了幾秒,解開領帶:“小萌你想用這個威脅我嗎?想我挽留你還是求你?不再製造牽絆是我們在一起的前提。如果你後悔了,可以自己走,不用通知我。”
夏萌氣的身體發抖,心涼的如墜入十八層地獄。這就是她付出了十幾年青春的男人?
但言慎是了解夏萌的,她不會走。
這麼多年連養隻狗都能養出感情。夏萌一來貪圖現在的生活,二來她其實愛言慎。
今天隻是終於鬨到了言奶奶麵前,夏萌不顧言慎的反對,敲開眼老太房間的門。
“今天就在你兒子,你母親麵前說。”
言老太看著兒子,神情冷漠,對夏萌也煩的不行。
言嘉許一直沉默地旁觀著,也沒有下去,好像今天的一切與他無關。
言老太雖然年齡大了,不再插手這種事,但並不代表她就好拿捏。好歹當年也是跟著言慎父親打拚出來的,什麼風浪沒見過,還怕今天這陣仗?
她端坐在沙發上,威嚴道:“今兒鬨什麼?你們剛決定在一起的時候我有沒有勸過你們要慎重考慮?你,言慎,關少琳三個人之間自己把關係處成這樣。我極力反對你們不聽,現在自己後悔了又想讓我說什麼?”
“難道是想讓我老太太給你背鍋麼?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因果輪回罷了。”她是想言慎和夏萌斷了,和關少琳繼續過下去的。要麼就是言慎和關少琳離婚,這兩個人組成一個健康家庭。
夏萌到底不敢在言老太麵前放肆,帶著哭腔說:“可我也是人,也有感情,我今年四十歲了。我該怎麼辦?”
言慎依舊維持著他的體麵,一字一句地說:“小萌,這些年我給你的夠多了,不要逼我。”
“可是我需要一個健康家庭。你給我啊。”
言慎:“我不可能和關少琳離婚的。”他頓了一秒,看著夏萌全身上下超過百萬的行頭,幾十萬的手表,高定的裙子,“我和關少琳離婚,公司市值瞬間蒸發幾十億,是你想看到的?”
夏萌被言慎嚇到了,也是轉而說:“那孩子呢?”
“也不會有。”
夏萌冷笑,指著二樓的言嘉許,“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你老了有孩子承歡膝下,可我呢?你有沒有為我想過?”
言慎:“我本身就不會要孩子。”
搖晃而慘白的燈光中,言慎的心像石頭一樣堅硬,他思考片刻,說:“嘉許,隻是因為我和少琳需要一個孩子,不是我們喜歡孩子。”
關少琳這麼多年下來,也再沒有生孩子。
他沒有想過,佇立在樓梯許久的他的兒子,聽了是什麼感受。也對,這種話他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坦白了。
言嘉許緊緊抿著嘴唇,下頜繃緊,眼角卻浮現出輕慢嘲諷。
他慢慢走下來,微微垂著頭,看著客廳裡的各位,“說完了嗎?”
夏萌在哭,言慎驚訝了一瞬他沒想到言嘉許何時出來的,唯有言奶奶緊張了,她在用眼神告訴他:“孩子,你不要聽這些亂七八糟的。”
“如果結束了,我希望你們離開我的家。”他側著頭,點了一根煙,說。
言慎無所謂的站起來,忽然發現言嘉許淡漠的表情中,透著一股可怕的陰冷。
他準備離開。
夏萌今晚什麼目的都沒有達到,去纏言老太太。
言老太年紀大了,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折騰,身體往後仰了下,有些發暈。
保姆立即上來抱住言老太:“老太太你怎麼了?彆著急,我去拿血壓儀。”
言嘉許一個目光掃到夏萌的臉上,當她還想糾纏奶奶時。他抬手捏住她的手腕,甩開:“滾!”他克製住自己不要發火,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個字來。
夏萌被推得甩出去。
言慎拉住夏萌,兩個人扭打起來。
言嘉許沒管,抱奶奶進臥室,等家庭醫生來。
混亂中,沒有人聽見腳踩踏在樓梯木地板上的聲音。
夏萌失去理智,拿起邊幾上的固定電話衝言嘉許的後背扔過去。
但是並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沈星梨攔在言嘉許的背後,呈現一個擁抱的姿勢環住他,她在保護他。像母雞,保護著自己的小雞仔。
鈍器砸到她的耳邊,柔軟孱弱的耳朵頓時紅了,還蹭掉了一塊兒油皮。那兒其實很敏感,薄薄的,沈星梨疼的眼淚直掉,嘴裡卻大聲控訴:“阿姨,你不能打人。”
小孩子天真又膽怯的話,在大人各種臟話混戰的現場,顯得很可笑。
但是沈星梨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言嘉許意識到後背一股溫柔的力量,意識與堅持全部坍塌了。
沈星梨被砸到耳朵,出現一陣耳鳴,嗡嗡的,還很疼,她蹲在地上捂住耳朵呲牙咧嘴地。
言嘉許厲聲質問言慎:“還不把你做的好事結束嗎?”
於是言慎連抱帶拽的,把夏萌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