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言嘉許那幾天渾渾噩噩, 忙忙碌碌, 都快找不著自己了, 嚴重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
言慎在和他散會以後就飛去了國外,這會兒剛落地。
言嘉許在電話裡沉默, 一點呼吸聲都沒有。
言慎在震驚之餘, 沒有來得及悲傷,隻說道:“我買最快的一班飛機, 也要一天以後了。”
言嘉許掛斷了電話。
保姆一直哭, 說:“老太太去了,還是要兒女至親在身邊才好辦的呀。”
言嘉許安撫人心似的,又通知了關少琳,一個同樣也在國外的人。
關少琳和言家的關係, 名存實亡, 她安慰言嘉許:“生老病死, 人之常情, 嘉許你照顧好自己。我買到機票就過來。”
言老太太這一輩子, 就養了言慎這麼一個兒子。其餘的小輩倒是很多, 但都是表親。
因此身後的一切事, 都落在言嘉許一個人身上了。
聯係喪葬公司, 遺體告彆,遺體火化,葬禮。
通知各位親朋好友。
他來不及悲傷, 隻是頭昏腦脹地經過那間臥室的時候, 下意識地停留, 往裡麵看了看。
然後走開。
公司的一堆事,他暫時沒時間管了。
各種大大小小的審批都要他簽字,言嘉許不耐煩的聽著,也隻是淡聲道:“家裡有老人過世,我這一周不去公司了。一切大小事務,你們去找穀陽,由他全權代理。”
小張聽完震驚,小心翼翼地問:“老板,你沒事吧,需要我這邊去幫你嗎?”
“不用。”
“那您節哀順變。”
“沒事不要再打給我。”
*
言慎到第三天早上才趕回來,言嘉許也隻能等到那個時候,父子兩個在火化場匆匆見了一麵。一眾親戚小輩都在。
年過半百的言董,風流了半世。
直到老母親的離去,才感受到這幾十年的荒唐,還有後半世的孤寂。他忽然跪地哽咽,手死死抓住言嘉許的袖子。
言嘉許麵無表情地說:“你趕緊去看一眼。”
所有的親戚沉默地震驚著,這哪像兒子對父親說的呀。
*
言嘉許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沈星梨那天下午知道老太太走了,站在門口忍不住哽咽,哭成了淚人。當時言嘉許坐在沙發上,沉靜地給喪葬公司打電話,給醫院打電話。他沒有處理過這種事,沒有經驗。隻能一點一點去問。
沈星梨不敢多哭,咬著嘴唇坐到他身邊。
隻見年輕的男人,垂著頭。
他孤獨到可憐。
像是回到小時候。
沈星梨滴滴地喊一聲:“……哥哥?”
一個許久不叫的稱呼,因為此刻,沈星梨忽然又覺得,他不是誰,跟錢,事業,地位毫無關係。
他隻是言嘉許,她的守護神。
言嘉許放下手機去看她,忽然笑了笑。
抬手沾去了她臉頰殘留的淚滴,低聲道:“彆哭了。”
沈星梨反手,攥住他的手掌,兩隻手緊緊的。
她還是沒忍住,眼淚流下來。
言嘉許反而過來抱抱她,“這是最後一次了,乖點,我這幾天事情太多,實在沒時間也沒精力哄你。”說完又自嘲,他平時也沒時間。
沈星梨說:“我不要你哄。我還可以幫你。所有的,我和你一起承擔。”言嘉許摸摸她的後腦勺,把她腦袋摁在自己胸口。
兩個人抱在一起許久。
像兩隻可憐蟲。
*
言慎回來前,言嘉許已經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
老太太八十幾歲走的,算是喜喪。來的親戚臉上都沒有什麼悲傷的表情,紛紛安慰言嘉許,臉上掛著笑。
言嘉許一個人守了三天夜,神思困頓。
隻有保姆看著心疼。
說到底,還隻是一個沒結婚的大男孩兒。
最親的人走了。
無論是否是喜喪,他都無法承受失去老太太的痛苦。
他一個人跪坐在那裡,就像一個孤寂的流浪的孩子,踽踽獨行。
*
葬禮上。
言嘉許和言慎接待,答謝客人。
沈星梨站在門口幫忙給前來吊唁的親朋戴黑色袖章,一個人接一個人,默默地做著這些。
關少琳直接來參加吊唁,見到沈星梨有點不太敢相信小女孩兒已經長了這麼大的感覺。沈星梨也是一樣的表情,尷尬之餘,又有點不好意思。她摸摸泛紅的眼角,低著頭說:“阿姨好。”
關少琳沉默地看著她的腦殼,過了會兒才說:“我來,你去休息吧。”
沈星梨搖頭,遏製住不爭氣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