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探尋半天,就像手在一個空盆子裡撈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這說明,劉細雨已經徹底死透了。
連魂魄,也早就離體,不知去向,也許被人攫走,也許消散在天地之間。
早有弟子分散開來,四處搜查異狀。
長明被圍在中間,麵對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對方還想從自己身上問出點什麼,自己恐怕會馬上被七弦門眾人的怒火撕成粉碎。
“我不是凶手。”
趕在他們出聲質問之前,長明就先一步開口了。
“我是外門雜役,在何大廚手底下乾活,方才聽見門外異動,這才追出來察看。”
“我靈脈受損,沒有修為,殺不了劉師叔,你們不信可以驗查。”
他主動將一截手腕伸出。
掌門冷著臉瞥旁邊一眼,立時有人出來,捏上他的手。
對方動作粗暴,長明不以為意,微合上眼,任憑對方察看。
“師父。”
那人衝掌門搖搖頭。
意思很明顯,他認為長明的確沒有能力乾出這種事。
劉細雨何許人也,哪怕他在外麵名聲不顯,還未登堂入室,好歹也有中階高手的水準了。
能夠擊殺一名中階高手,顯然不是眼前這個病懨懨,沒有半點靈力的男人能辦到的。
掌門張琴麵沉如水。
他對劉細雨寄予了多少厚望,此刻的心情就有多沉痛。
先是見血宗前來要人,劉細雨敗於見血宗使者之手,而後又是劉細雨被人所殺。
人還是在自家地盤上被殺的,傳出去,七弦門何以立足?
幾百年基業,怕是衰敗在此一夜了!
他忍住去掐長明脖頸的衝動。
這人不能死,他很可能看見了什麼。
張琴咬著腮幫子,竭力控製情緒。
“你叫什麼?”
“長明,在何大廚手下乾活。”
“去將老何帶來。”張琴吩咐弟子,繼續親自審問他。“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長明:“外門有個叫小雲的孩子過來給我送東西,我聽見外麵有響動,出去卻隻看見東西,沒見著小雲,又遠遠聽見動靜,就追了出去,結果就到這裡來了。”
在張琴看來,一個外門幫廚能麵對這麼多高手修士還如此鎮定,應答有序,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
長明也很明白。
但他很難裝出緊張害怕的樣子。
他需要時間,來梳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外門弟子連同何大廚很快就被帶過來了。
所有人看見劉細雨的屍身,反應全是目瞪口呆。
何大廚看見長明在,更是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裡!”
張琴:“你認識他?”
何大廚忙道:“認識認識!他是我新收的幫手,平日裡幫忙,乾活很勤快,做菜也有悟性!”
這會兒,換了人都恨不得撇開關係,他卻還願意為長明說話。
門中弟子已經陸續詢問完畢回來稟報。
“師父,我已經將他們問了個遍,外門並沒有一個叫小雲的雜役!”
長明看見被問話的人裡,還有幾個那天欺負過小雲的外門弟子,就指著那幾個人道:“那天我便是看見小雲被他們欺負,才會認識這孩子。”
幾人隨即被拉扯過來,聽見小雲這個名字,都露出莫名疑惑的神色,表示自己從來就沒見過一個叫小雲的人。
“我問過了,符合你所說的年紀裡,隻有外門兩個管事的孩子,和一個今年新入門的外門弟子,但他們名字裡,都沒有雲字。”
負責問話的弟子很細致,還將三人都帶過來了。
看見三人的長相,長明已經徹底明白了。
他落入了一個局。
小雲也許從未存在過,也許是一個隻有他能看見的幻術。
不管是哪種情況,從小雲酷似雲未思少年模樣出現在他麵前時,這個局就是為他而設的。
誰設了這個局,目的又是什麼?
那四個已經叛出師門的徒弟,有的反目成仇,有的恨他入骨,不是沒可能乾出這種事。
但在他們眼裡,他九方長明早已是個死人,旁人如何找到這裡來?
即便設了這個局,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僅僅為了讓他被陷害,落入此刻的難堪境地嗎?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張琴怒色滿麵,伸手抓向長明的脖頸。
這一抓,手指隱隱帶上雷火氣息,人未至而灼熱氣浪撲麵而至。
張琴雖在天下宗師高手裡未必能排上前一百,但畢竟是一派之主,功力不容小覷,但是這手風雷掌法,就要比長明重新入世以來見過的所有人都高明!
眨眼之間,指尖已將他的肌膚灼出幾道紅痕。
長明能夠看清對方路數,也能摸透對方底細,但如今半絲靈力也無的身體卻跟不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張琴的手須臾咫尺。
死是死不了的,受罪脫層皮卻是難免的。
長明微微蹙眉,他有辦法躲開這一擊,卻會暴露自己擅長禦物之術,到時候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恰在此時,一根軟緞悄無聲息伸了過來。
如同美人柔荑,軟綿無力,卻牢牢纏住張琴的手。
鈴鐺伴隨著悅耳動聽的女聲,由遠而近。
“這樣好看的郎君,你們都舍得傷害,還有沒有人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