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抬袖扔出兩個傀儡, 後者兩道白光撲向雲海麵門。
對方隻稍一劍,就將傀儡斬為兩半。
這些雕蟲小技在真正的實力麵前,就隻能是糊弄人的把戲罷了。
長明也沒指望這兩隻傀儡真能攔住雲海,他隻是趁隙爭取到片刻工夫急速後退。
春朝劍已至!
劍光快若流星, 迅猛如雷, 隨著他後撤的身形步步緊逼, 甚至已經咬上長明的發絲。
霜白被劍氣灼燒,瞬間燃掉一小塊, 長明手捏劍訣, 長袖一引,四非劍飛出!
他不是沒有與雲海交過手, 隻是之前靈力全無,局勢一麵倒地任人宰割,對方也隻是拿他貓捉老鼠似的戲耍, 現在對方入魔,他也從四非劍拿回一部分靈力,勉強恢複到從前五六成水平,算是可以一戰。
隻是這一戰, 勝算依舊不大。
四個徒弟之中,雲未思毫無疑問是天分最高, 也是成就最高的。
假若當年沒有那一場變故,現在對方也許青出於藍了。
雲未思在九重淵裡修煉數十年,雖然最終修煉出個雲海,連記憶都沒了大半,但他實力並未因此受影響,入魔之後的雲海七情皆拋,無所顧忌, 將雲未思所有功力化為己用,不管眼前阻擋他的是四非劍,還是九方長明,一切障礙皆不在心,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不留餘地的攻勢,甚至比無心無情的雲未思還要瘋狂幾分。
在對方毫無保留的狀態下,長明的傾儘全力,也未必能克敵製勝。
更有甚者,他稍有不慎,可能連命都不保。
“劍蘊萬靈,法歸無極,彼儘浩劫,始有陰陽,敕!”
劍訣起,夜風忽而大盛,四非劍一分為七,浮空羅列於雲海麵前,形成一道劍障,擋住他的去路。
長明則趁勢飛起,在更遠處遙遙指揮。
雲海想也不想揮劍斬去!
但他強大的靈力在劍障麵前居然反彈回來。
這與方才那八人布下困住方歲寒的八卦劍陣,有異曲同工之妙。
現在隻有七把劍。
七是一個單數,在道門也好,佛門也罷,都沒有特殊的寓意。
然則古語有雲,七,陽之正也,從一。
方歲寒喘息不已,看著不遠處長明布下的七道劍光,竟然一下看得入迷了。
肩膀冷不防被摁住,他的心差點從嘴巴裡跳出來,當場就去世了。
“怎麼見血宗的人全死了,就你沒事?”許靜仙道。
方歲寒翻了個白眼,原話奉還:“怎麼見血宗的人全死了,就你沒事?”
許靜仙冷笑:“方峰主,如今情勢,宗主不知去向,唯獨你我二人,我勸你還是放下往日成見,精誠合作。”
方歲寒縱是平日看她百般不順眼,也不能不承認這番話有道理,但他仍是不敢置信。
“偌大見血宗,當真一個人都沒剩下了?我隻當觀海峰遭了變故……宗主呢?”
“宗主不見了,其餘人等,我回來的時候,”許靜仙的聲音在他聽來頗為冷酷。“便全死了。”
方歲寒:“誰乾的?”
許靜仙:“萬劍仙宗江離,也許,還有萬蓮佛地。”
方歲寒倒抽一口涼氣,他知道平日裡有許多人看他們魔門不順眼,但也從未聽說萬劍仙宗和萬蓮佛地的交情有多好,怎麼一下子就聯手了?他們麵對的,可是數百年屹立不倒的宗門。
代代傳承,誰也說不清萬劍仙宗的底蘊有多深。
萬蓮佛地就更不必說了,自世間有佛門以來,就有萬蓮佛地。前朝在時,它與慶雲禪院輪流坐鎮朝廷,被奉為至上國師,享受無上尊榮,前朝覆滅,天下三分之後,萬蓮佛地也是幽國國教,而慶雲禪院則被洛國國君請去。
這樣一個在世俗政權和修真江湖都有雙重特殊地位的存在,想要對付見血宗,自然不在話下。
但——
“為什麼?”方歲寒百思不得其解。“宗主是強||暴過江離的女兒,還是殺了萬蓮佛地老禿驢的爹媽?”
“我不知道,也許他們並非針對宗主。”
許靜仙分心去看長明,發現戰局膠著激烈,一時間還很難分出勝負。
雲海固然實力駭人,但長明靈力逐漸恢複,又有四非劍加持,暫時還能撐住。
若是撐不住……許靜仙想想自己如今的修為,再想到自己剛才已經徹底報廢的紗綾,不由一陣心酸。
雲大師兄要是能正常點兒,她也能多一條大腿抱,現在這般,她是選誰好?
“不是針對宗主,那是針對見血宗?”
方歲寒還在旁邊絮絮叨叨發問。
許靜仙分心觀戰,有些不耐煩了:“我要與師父去找宗主,你倒不如想想自己該何去何從!”
方歲寒:“你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師父?”
許靜仙:“上麵交手的那兩位,一位是宗主師父,一位是宗主大師兄,宗主師父他老人家在九重淵裡屢屢救我,可不就如同我再造父母一般,師父就如同父母,我已決意——”
話音方落,長明就在他們視線中,如斷線風箏飛出,重重撞向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峰,雲海的強大靈力,竟直接將山峰頂端削去一小塊。
長明落地,不知生死,但雲海並未就此放過他,依舊飛身追上去。
許靜仙:……
她這師父,是不是認得有點早了?
長明知道,雲海是真的想要置他於死地。
先前雲海雖然性情不定,但九重淵中屢屢站在他們這邊,連長明也不免放鬆了警惕。
卻未想到,今夜八卦劍陣會令對方提前入魔。
而入了魔的雲海,六親不認,遠甚先前修無情道的雲未思。
胸口悶痛,目力模糊。
長明想吐血,卻忍住了。
狂風迎麵而來,轉瞬即至,他重新捏起劍訣,讓四非劍擋在身前,自己則勉力起身。
四非劍再度一化為七,環成劍陣將雲海圍住。
黔驢技窮,故技重施。雲海壓根就沒放在眼裡,直接以方才破解之法抬袖劈向其中一把劍。
這次居然沒劈開。
雲海挑眉。
七把劍圍繞他旋轉,白色符籙微微發光,不斷從劍身浮現虛空,對他形成進一步的壓製。
符籙攜帶的靈力進一步收縮,最終會將他困在裡麵,直到自身力量消耗殆儘。
雲海低頭看向腳下。
他腳下竟然也有一個陣法,符籙重重疊疊,複雜難辨。
原來將自己引到這裡,是為了讓他落入這個陣法,雲海笑得張狂,忽而斂去笑容,以千鈞之勢一躍而起,春朝劍驟然飛起懸停頭頂,又爆發出刺目光芒,腳下符籙寸寸裂開,似已承受不住他強大靈力的威壓。
長明麵色微變。
四非劍中的靈力無窮無儘,但他目前的身體卻承受不了太多,如同巨浪滔天漫過堤壩,就有可能反噬己身,隨著雲海即將掙脫劍陣符籙,他卻不得不臨時從四非劍再汲取更多靈力,用以維持劍陣穩定。
血,從口鼻緩緩漫出,頭發隨風狂舞,霜白似乎也在逐漸向上蔓延。
“你,還是不行。”
白光中,雲海一步步朝他走來,帶著譏誚輕蔑。
“有所求,有所顧忌,這些無用之物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長明閉目不語,任憑脖頸被捏住,弱點儘在對方手中。
雲海沒有急著殺他,反是將人鎖入懷中,低頭在他頸子鎖骨輕嗅,冰涼鼻尖與溫熱肌膚相觸,帶來敏感的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