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瞬間被黑焰占據,黑色在冰冷的澄藍色裡劃開,帶著濃鬱死亡氣息迅速接近。
紗綾在這樣的壓力下寸寸碎裂,許靜仙心疼得要命,現在周可以生死未卜,她的鮫綃還未到手,現在連唯一稱手的法寶都要被毀掉了!
鬼王身後黑焰驟起,張牙舞爪,狂嘯著凝聚成一個龐大的黑影,如暗夜幽靈,一手遮天,倏地躥起,朝他們當頭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許靜仙想了許多。
她想到自己那條可望不可即的鮫綃,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拿到養真草,卻沒來得及徹底化為己用,怎麼也得在千林會上威風一把,讓天下人都記得魔修許靜仙的名頭,才算不枉此生,至於踏破虛空飛升成仙那些至極境界,太過虛無縹緲,她從未奢望自己能達到。
可打從離開九重淵起,她就身不由己被扯進漩渦之中,陰謀詭計波折重重,一刻也不得閒,從見血宗到洛都,又從洛都到這裡,一隻冥冥中看不見的手已經席卷天下,把整個天下都揉亂變成一盤亂局,從前朝代更迭也隻是凡夫俗子之間的爭鬥,修士們高高在上遠離凡塵大可坐山觀虎鬥,凡夫們自然會求到他們頭上來,許靜仙從一介凡女汲汲修煉,所求的不是長生大道,而是能夠徹底掌控自己的人生。
但她現在忽然有種恐懼感,不是因為近在眼前的危險,而是感覺就算鬼王不殺自己,她仍舊難以避免直麵接踵而至的危險。
鬼王,妖魔,萬蓮佛地,這些人背後到底隱藏的是……
巨大黑焰從頭頂澆下,張口吞噬他們。
許靜仙微微睜大眼,心跳在這一刻停止。
下一刻,也許就是她的死期!
……
蘇河是十年前搬來幽都的。
他本來住在近郊,每日種田為生,夫妻倆生了一兒一女,女兒遠嫁,兒子入城做小買賣,因為腦子活絡,日子越過越好,不僅在幽都置了宅子,還娶了米鋪掌櫃的女兒,將蘇河夫婦接去城裡一家團圓。
蘇河辛勞一生,臨到老了還能享到清福,自然是高興的,但他閒不下來,總惦記著老家那幾畝土地——多的全都租出去給鄰居耕種了,他自己特地留了幾畝,平日裡跟老妻養養雞鴨,伺弄莊稼,每個月回城住上那麼幾日,也不討兒子兒媳婦的嫌,還能有來有往。
中元節這一日,兒子一家原本應該出城回鄉下祭祀拜祖的,但兒媳婦身懷六甲眼看就要臨盆了,一家人不放心,商量之後便決定讓兒子留在城中照顧兒媳婦,他與老妻兩人在老家拜祭完先祖,再趁著入夜城門關上之前,趕回城中。
原本一切也還順利,隻是今日的天黑得特彆早,申時剛過,天就已經逐漸暗淡,紅霞漫過頭頂,紅得像染了血。
“老頭子,我怎麼瞅著這天不對呢?是不是我眼睛出毛病了?”老妻拉著蘇河出來看。
蘇河也覺得怎麼看都古怪得很。
“會不會因為今天是中元節,不是都說那啥,鬼門大開嗎?”
“那往年怎麼不是這樣?”
“噓,彆說話了,趕緊把東西收拾一下,馬車還在外頭等咱們呢!”
蘇河的兒子派了米鋪的夥計駕著馬車出來接老兩口,蘇河跟老伴也用不著怎麼收拾,平日裡衣裳吃用,城裡的家該有的都有,眼下隻是將帶了些吃食,蘇河老妻惦記兒子想吃鄉下老家種的地瓜,特地摘了一籮筐,放上馬車準備帶回去。
鄉下進城不遠,平日裡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今日因為載了東西,走得慢一些,進城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到處都是燒紙錢的味道。
畢竟是過節,蘇河也沒多想,中元節家家戶戶都在祭祀先人,門口往往會放上火盆燒紙,加上幽都本來崇佛,每日燒香不斷,住在城裡久了,他也早就習慣這個味道了,但今天味道又格外濃烈,蘇河本該覺得嗆鼻,不知怎的,卻沒有掩鼻咳嗽,眼睛也沒被熏疼,反倒是覺得這煙灰裡有股特殊的香味。
像平日燒香的香氣,又有些不同,濃而不烈,令人聞了還想再聞,身體也懶洋洋的,渾身舒展愜意。
蘇河一個接一個打嗬欠,他坐在前頭,身邊的車夫也與他差不多,好在家門口很快就到了,蘇河想著回去跟兒子打聲招呼,就洗把臉歇息。
他正要跳下馬車,身體卻忽然僵住。
鄰居門口的火盆忽地一下火焰躥高,似乎有個黑影跟著閃現,猙獰邪惡,張口欲噬!
蘇河以為自己眼花了,趕緊揉揉眼睛。
那黑影果然不見了,剛才仿佛是錯覺。
他嘀咕兩句,轉身掀開車簾去喊老伴,卻看見此生最為驚悚的場景。
一團人形黑影正趴在他渾水過去的老妻身上,嘴巴一嚼一嚼,好像在啃咬什麼。
定睛一看,老妻的耳朵連同右半邊臉,已經被啃去一半,血跡斑斑,露出白骨。
蘇河先是後退兩步,隨即大吼一聲,抄起車廂裡的木棍就朝黑影打過去!
木棍落下時,黑影驟然被打碎消散,隨即點點黑色又凝聚為人形,倏然躥向後車,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河哀嚎一聲,撲上去想要搖醒老妻,可搖了半天對方都沒反應,他這才想起喊家人來幫忙,趕緊去請大夫,他跌跌撞撞下了車,撲向家門。
車夫早就不知去向,四處彌漫著窒息的安靜,隻有火盆裡的火焰在劈啪作響,蘇河根本無暇留意,他一邊大叫一邊上去敲門叫人。
門虛掩著,一推就開。
院子裡也有火盆,旁邊一疊紙錢被風吹起,漫天飄散。
“阿新!阿新!快出來啊,你娘出事了!”
蘇河帶著哭腔喊叫兒子的名字,沒有人回應。
他腦子一片混亂,下意識跑向後院。
兩進的宅子幾步路就能到,蘇河很快聽見些動靜。
“阿新!快、快跟我出去,你娘……”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地上躺著兩具軀體,一大一小。
大的是個女人,腹部高高隆起,看樣子已經懷胎七八個月,就快臨盆了。
小的是他剛滿三歲的孫兒,平日活潑伶俐,最愛撲到他身上要糖吃。
蘇河睜大眼睛,仿佛從來就不認識這個家。
因為他的兒子蘇新,正趴在兒媳婦肚子上,一口一口,嘴巴鼓動不停。
屋簷下的燈籠在風裡搖搖晃晃,照得蘇新臉上的陰影也一晃一晃的。
蘇河甚至看見兒媳婦的肚子已經被咬去一半,裡麵的,裡麵那……
他根本不敢再想下去,隻能從喉嚨裡發出虛弱的氣音:“阿新,你、你在乾什麼……”
蘇新停下動作,緩緩抬頭。
不,這已經不是自己的兒子了!
這是個怪物!
蘇河看著他血紅的雙眼,忽然想道。
不知怎的,他根本不敢再上前,憑著本能轉身就跑,踉踉蹌蹌,哪怕腳軟也要往外跑。
呼……呼……
蘇河甚至不知道這種拉風箱般的聲音是來自自己的胸腔,還是背後怪物追趕上來的動靜,他根本就不敢扭頭往後看,直到狂奔出家門,才感覺好像可以鬆一口氣。
但很快,他就覺得這口氣鬆得太早了,蘇河放眼望去,街道全部空蕩蕩的,唯獨紙錢碎屑從各家院子裡飄逸出來,帶著星火,飄上半空。
“救命啊!救命啊!有怪物!快來人啊!”
蘇河覺得自己喊得已經足夠大聲了,可偌大幽都,平日裡人來人往,他們住的這地方也有許多戶人家,平日裡有事沒事就串個門,這會兒居然沒有人回應。
彆說人了,連一聲犬吠都聽不見。
“嗬,嗬……”
遠遠的,蘇河看見有人好像聽見他的呼救,打開門出來張望,想也不想就跑過去。
“郎君,快、快幫幫我,我們——”
那人抬起頭,緩緩朝蘇河露出一個笑容,但他的下巴不翼而飛,笑起來還能看見白森森的牙齒和裡麵的骨頭。
蘇河再也跑不動了,後退兩步撲通坐倒在地上。
黑漆漆的天空,飄過一絲血紅。
他怎麼也不明白,昨天明明一切還好好的,怎麼出個門回來,幽都就變成這樣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是不是還在一個醒不過來的噩夢裡?
為什麼?
“啊!!!!!”
淒厲尖叫劃破夜空,驚起幾隻棲落樹枝的烏鴉。
血腥,還在延續。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拉,久等了,大場麵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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