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嗎,請進來。”
外麵的人推門而入,果然是李暮星。
“孫道友還能聽步辨人?”她有些驚異。
“非也,方才李道友寡言少語,麵帶憂慮,始終沒有參與我們閒談,想必是有心事,又這麼快尋過來,我方才覺得是你。”
“孫道友果然是人中俊傑,見微知著。”李暮星敷衍地捧場兩句,隨即道,“我初出茅廬,對天下宗門各派的確有許多不解,孫道友比我有見識許多,故而前來請教。”
“李道友請講。”
“萬劍仙宗之名,我在師門時,便已聽師父屢屢提起。如果我沒記錯,落梅真人閉關已久,宗門由江離江宗主代掌,如今師徒反目,這其中是否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內情,我也不想探聽,隻是孫道友看,明日千林會,不會因此出現什麼變故吧?”
不得不說,李暮星是個很敏銳的人,即使什麼都不知道,也已經察覺其中微妙。
師徒反目都鬨到千林會來,這事情就小不了,還牽扯了妖魔,一旦鬨出風波,很可能就是驚天動地的變故,所以李暮星擔心殃及自身。
她能過來找九方長明討論,既是對長明觀感不錯,也是覺得對方遠比夏證等人成熟有見地。
“李道友不必擔心,千林會在場多有宗師高手,就算真出現什麼不可預測的情況,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你隻要躲遠些,不要湊上前便罷了。”
九方長明不可能將真相告訴她,說了李暮星也不會相信,點到為止,話中有話。
李暮星以女性和修士的雙重直覺,總覺得明日會出事,而且很可能出大事,但具體是什麼事,她又說不出來,那股不安陰影般縈繞徘徊不去,始終令她無法完全釋懷。
“希望如此吧,明日寅時就要去乾樓抽簽,孫道友彆忘了,去晚了許多人已經抽過,剩下那些姍姍來遲的,很可能都是高手了。”
“多謝李道友提醒,明日寅時我與你一塊過去吧。”
“如此甚好。其實今日看見孫道友出手,我這才知道人外有人是怎生說法,今年千林會,恐怕無緣出頭了,倒是孫道友深藏不露,祝你明日一展其才,直上青雲。”
李暮星又請教了些道法上的問題,長明一代宗師,信手拈來,莫說道法,便是佛門魔門亦有研究,隨口寥寥三兩句,就能撥雲見霧,令李暮星大有醍醐灌頂之感,對長明也越發不敢放肆。
在她看來,這哪裡像個新手,簡直堪比她的師父了,可就算是李暮星的師父,知道的也沒有眼前這位孫道友多。
金闕道宮弟子尚且如此,萬劍仙宗那些名門出身的修士,又該是如何見多識廣底蘊深厚?
無形之中,李暮星對名門弟子的標準,已經因為九方長明而拔高一大籌。
天色漸暗,山莊弟子將晚飯送過來,各人都有四菜一湯,用或不用都在自己,但色味豐盛,不比京城酒樓大師傅做的差。
李暮星再想逮著九方長明請教,也不好一直賴著不走,見對方端起茶杯,便識趣起身,遺憾道彆,等她一走,長明揮袖又在房間外麵布下禁製陣法,以防外人闖入。
這裡畢竟是落梅的地盤,縱是改裝易容收斂氣息,他也不敢有絲毫輕忽。
布置完畢之後,九方長明上榻打坐,很快就進入冥想靜修狀態。
神思漸遠,冥冥之中,他似乎走在一條狹窄幽暗的道路上,身旁滿布荊棘,腳下亦是尖刺凸出,無視他的護身靈力劃破腳踝,刺痛異常。
血從傷口汩汩流出,滲入荊棘之中,那荊棘見血瘋長,很快將他團團裹住,血腥氣鋪天蓋地彌漫鼻腔,厚重窒息,他卻覺得荊棘有種熟悉的味道,下意識不想推開,任憑對方將自己擁住。
劃破衣裳,貼近肌膚,痛楚中又夾雜微妙快感。
他不覺喘息漸重,掙紮無力,徹底淪為荊棘的傀儡。
脖頸以下被牢牢束縛,薄唇微張,血腥氣蔓延而至,無聲無息,將他困在溫柔繭裡,慢慢收緊。
這不對……
有哪裡不對……
為何能突破他布下的陣法禁製,令他絲毫不察,甚至勾不起半點反抗之心……
他勉強撐開沉沉眼皮,眼前陡然一黑,所有荊棘都化作一雙緊緊抱住他的臂膀,令九方長明醒過神來。
是雲未思!
隻有他才能突破自己的禁製,因為兩人心法本質上一脈相承。
本該與姚望年一道暗中潛入崢嶸山莊的雲未思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長明隨即聞見血腥氣,可見夢境並非一味虛構。
“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