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辭越又繼續道:“天子生來便自帶氣魄,能征服許多人。”
“比如,征服了臣。”
征服了臣。
紀箏嗓子眼一下子很乾,徒勞吞咽了半天也毫無作用。
他裝作沒聽見後麵小聲那句,不想偏頭看見明辭越,隻得硬生生地看著楊駟,“朕提醒提醒你,慈寧殿後苑泰水河,想起了嗎?”
楊駟鼻涕眼淚還沒乾:“臣就真隻是探望姑祖母,路過了後苑,見著女子嬉戲便混入其中隨意調笑了幾番,當真沒想過他們是給聖上備下妃。”
紀箏強忍著惡心還得繼續問,“沒了?”
楊駟樣子當真不像是還有其他什麼,他連滾帶爬地衝著紀箏爬過來,像是要把眼淚儘數抹在墜地玄袍之上。
紀箏連連皺眉,剛想下令遏製,就見楊駟在伸手夠到他袍腳之前猛然好似被絆了一跤,那股力度之大,直接讓他半路一個趔趄,臉著地滑跪撲街到紀箏玉階前。
紀箏:……?
他抬頭去尋楊駟方才站立陰影之處,空無一人,一旁幾個瘦弱宮人沿著梁柱躬身立侍。
接下來事宜便好辦許多,楊駟被他關了禁閉去吃齋念佛,剩下要見還有兩三位國公侯爺,張丞相,宣將軍等人。
這幾人見了餃子也是毫不受暗示,謝了聖上恩賜後,還要大方地誇一番這宮中新式餃子內餡頗有創意。看不出半絲破綻。
若是再問深一點,幾番話套下來便又會討論到閉關中太皇太後身上。
紀箏勉強學會了應付眾人,麵對這些老狐狸,暫時放棄了一吼二鬨三摔桌輸出模式。
明辭越告訴過他,他也可以不怒自威。
這次不再需要貼著明辭越胸膛問一句朕把人嚇住了沒,紀箏也能自行表演下去。離了明辭越肩頭懷抱,矮身坐在椅子上,他同樣可以裝出睥睨之姿。
隻是那句“征服了臣”仿若細小飛蟲,在他腦畔盤旋縈繞,將他團團圍攻,怎麼也揮之不去。
武安侯應完話,躬身行禮要離席之時,外麵突然一陣吵鬨,說是武安侯幼子顧叢雲聽了聖上發餃子,也要跟進來湊一盤。
紀箏額角突突地跳,旁人都知這是鴻門宴,隻有這小子不要命地往上湊。
他擺了擺手:“朕不見,就說他一沒官職二沒爵位,想要見朕,站得還不夠高。”
武安侯神色微變,念叨了一句“犬子失禮”便疾步離去。
殿內頓時安靜下來,紀箏仿佛皮球撒了氣,放鬆癱軟下來,骨頭都懶得坐直。他看了看明辭越,道:“依你所言,所有人都見完了,可有斷定?”
明辭越半跪階下,行禮道:“微臣無能,但在真凶找到前,臣鬥膽想以一利刃保聖上平安。”
隨著他這一聲,紀箏看清楚了,整個大殿各個角落都布滿了普普通通宮人侍衛,約有十餘人,此時一同跪在了明辭越身後。
明辭越介紹道:“這是臣在西漠邊境作戰多年,積累下……”
紀箏哪裡用得著他解釋,這些人都歸屬明辭越一隻暗刃隊伍,偷師了西漠易容易骨之術,還治其人之身,在明辭越凱旋得勝中扮演著不小角色。
這支隊伍無時無刻不可以轉變形象,擁有千麵,用於暗殺打探活計,難對付極了。
而後期明辭越能夠造反成功,也是因著他提前安插了暗刃入宮。
眼下他們突然出現在宮中……所以說這就要開始走造反劇情了,這麼快?
紀箏一時反應不過來,眨了眨眼茫然地望向明辭越。
明辭越不知是如何捕捉到他心頭一閃而過驚恐,停住了介紹。
“聖上?”
“聖上,臣臂膀,聖上永遠不必怕。”
仿佛是為了應和他這句話,十餘人眨眼間皆變化了麵容,長長了身量,容貌各異,遠不是方才宮人小廝那般瘦弱不起眼。
紀箏明白過來,這些皆是他們絕不示人原貌。
明辭越底牌,乾乾淨淨攤給他來看,好似從來都沒有向他保留之意。
紀箏慌了,他不知道明辭越把這個都亮給自己看,之後還要拿什麼去造反。
“朕信你忠誠,你也大可不必……”
“聖上。”明辭越這才抬了頭,把目光遞給紀箏,紀箏尋著那目光,望見一雙黑白分明澄澈眸子。他茫然察覺,自己心跳仿佛自始至終都落在他掌控之內,被其拿捏得死死。
“此隊伍名為暗刃,聖上握得住臣,臣便是聖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