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2 / 2)

春光乍泄 弱水千流 18983 字 9個月前

白繼洲看著妹妹平靜的臉,說:“有沒有興趣聊一聊?”

白珊珊:“聊什麼?”

“你的高三。”白繼洲說。白珊珊上高三那會兒他正在美國念書,因此這個妹妹青蔥歲月裡的許多事,他都隻是略有耳聞。

但從今晚發生的種種來看,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個妹妹和商遲在高中時代的關係,絕對不可能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白珊珊沒什麼表情地看著白繼洲。

“我的高三?”她低著眸,濃密的睫毛兩把小扇子似的垂著,忽然清清淡淡地笑了下。

白繼洲點頭,“對。”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白珊珊非常認真地概括完,然後無視白繼洲抽搐的嘴角,拆開隨身帶著的棒棒糖往嘴裡一塞,笑眯眯地蹦躂著走了。

“……”白繼洲一個白眼翻天上。

成天說人家商大佬是神經病,你白珊珊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好吧?

*

出了宴會廳,燥熱的暑氣頓時撲麵襲來。

白珊珊抬手扇了扇風,站在大門口沒等幾分鐘就瞧見司機開著白繼洲那輛騷氣的瑪莎拉蒂過來了。拉開車門,上車。

一晚上先是應付了趙家的糖油果子,後又跟半路突然殺出來的商家大BOSS共舞一曲、還莫名其妙被對方占了便宜親了親手背和嘴角,白珊珊覺得自己的心有點累。

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腦子裡卻鬼使神差般不斷回放商遲漆黑的眸,和那個在哈巴奈拉舞曲中突然落下來的吻。

像蝴蝶之翼描畫出風行走的軌跡,又像蜻蜓的尾巴劃過波瀾不興的湖麵,分明輕而柔,但就是能讓人感覺到那股子強烈的占有欲和強烈入|侵感。

隻是回憶一瞬便教人心悸。

須臾,白珊珊睜開眼睛,從手拿包裡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顧千與的對話框,敲字發送:今天我和商遲跳了一支舞:)。

隻過了幾秒鐘顧千與的回複就來了:?

緊接著又是一個語音電話打過來。

白珊珊摁了接聽鍵,剛接通,顧千與那口平日裡華華麗麗的播音腔此時驚乍乍地響起來,“快快快,詳細八一八!”

白珊珊驚了幾秒,道:“他叫我白同學,所以我確定,他並沒有得失憶症。”

顧千與:“???”

顧千與驚訝萬分:“不對啊,你之前不是說他不記得你了嗎?”

白珊珊想了一下,道:“應該是裝的吧:)。”

那頭的顧千與拍拍手,嘖嘖感歎:“校草大佬果然十年如一日的心機深沉……沒得失憶症?還一起跳了一支舞?按照正常的言情劇情發展下去,再往下你倆就該重修舊好了吧?”

“……”白珊珊抽了抽嘴角,被好友的奇葩邏輯震撼到了,“重修舊好是什麼鬼。大姐,我們就是同班同學最多再加個同桌關係,小時候年少無知,也能算“好”過嗎?”

聽筒裡顧千與的嗓音涼涼的:“是嗎?想當年劉子惹了中景職高,於老耿帶著十幾個混混跑咱們學校來堵人,商大佬隻身一人英雄救美,這大恩大德可不是一般同學同桌能乾得出來的……”說著忽然又頓了下,想起什麼,壓低了嗓子八卦兮兮道:“說起來,前些天我還聽當年中景的朋友聊起過,聽說於老耿自從十年前被商遲打進醫院送了半條命之後就一直體弱多病,跟個小雞仔似的,這把年紀了都沒交到女朋友。嘖嘖,也怪可憐的。”

一聽顧千與提這事,白珊珊眸光跳了下,不知想到了什麼,整個人怔怔似乎出神。

那頭聊得正歡,車門讓人從外頭一拉,白繼洲也上來了。

白珊珊忽覺疲乏,又跟顧千與東拉西扯了幾句便掛斷語音。

白繼洲瞅她手機一眼,“喲,跟我千與妹妹聊天呢。”

白珊珊閉眼打盹兒跟沒聽見似的。

白繼洲知道自家妹子什麼德行,也不生氣,轉而二郎腿一翹往椅背上沒骨頭似的一靠,說:“你之前說,你和商遲高中時代有過‘強吻事件’,那今晚這出‘強吻’又怎麼解釋?雖然親的嘴角,但總不可能還是因為‘年少無知’吧?”

白珊珊靜幾秒,掀開眼簾瞧著邊兒上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俊朗男人,“白繼洲。”

“嗯。”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她把嘴裡的棒棒糖從左邊腮幫換到右邊腮幫,笑了笑,“我已經是奔三的人了,早就過了成天做白日夢幻想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年紀。商遲現在隻是我的病人,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沒有擔心你。”

“?”

白繼洲揚起眉毛,“你平時這麼聰明,怎麼忽然犯糊塗了。”

白珊珊皺眉,麵露不解。

“你還沒懂今晚商遲的意圖麼?晚宴上的事不出三個小時就會傳遍整個B市。你說,你媽和我爸會不會喜出望外,原本隻是想和趙家結門親,結果陰差陽錯搭上了商氏。”白繼洲淡淡的,“他們沒準兒會上趕著給你打上蝴蝶結送到商府去。”

白珊珊一愣。

“就算我爸和你媽不動這個心思,現在全B市都知道商家大佬對你有意思,哪家還敢打你的主意。商遲堵死了你的所有後路。”白繼洲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我的妹妹,擺在你跟前的現在隻剩兩個選擇,要麼孤獨終老。”

白珊珊聽了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孤獨終老就孤獨終老吧,我無所謂。”

白繼洲接著說:“要麼嫁進商家。”

“咳……”白珊珊被自個兒的口水給嗆住了。

……這是什麼神經病奇葩劇本?

神劇情神展開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了是吧:)?

她瞪眼,拳頭一握,想也不想地衝口而出:“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白繼洲單手托腮撐在座椅扶手上,涼涼睨著她,“你是沒看見商家大佬看你的眼神,跟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了似的。嘖嘖,就那架勢,說他明天就要到咱們白家提親我都信。”

白珊珊:“@#¥%……”

白繼洲拍拍她弱不禁風的小肩膀,“自求多福吧。”

*

一個晚宴草莓慕斯沒吃到幾塊兒,受到的暴擊傷害倒是不少,血條亮紅,白珊珊身心俱疲無語到變形,回到家連澡都沒洗就爬上床睡了。

然後就做了個夢。夢裡的她是隻胖胖的粉紅色的小火烈鳥,正耷拉著毛茸茸的腦袋站著打瞌睡,忽然平地一聲驚雷,一隻威風凜凜和商遲長得一模一樣的大野狼從天而降,嚇得她圓滾滾的身子一歪,咯噠一聲跌倒在地。

然後撲騰著爪子站起來,躲到一顆小樹苗背後,慫慫地探出腦袋看著大野狼。頭頂的三撮呆毛翹得高高的。

大野狼爪子一揮變出了一座草莓慕斯堆成的小山丘,冷漠道:“吃吧。”

她眨了眨眼睛,很開心地跳進草莓慕斯山裡嘿咻嘿咻大吃特吃。

然後就聽見大野狼淡淡地說:“你吃了我的草莓慕斯,我要吃了你。”

白珊珊:“Σ( ° △°|||)︴”

再然後……

再然後白珊珊就在夢裡被那隻會變很多草莓慕斯的長得和商遲一模一樣的大野狼咆哮著追了一晚上= =。

第二天起來,白珊珊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熊貓眼默了默,覺得商遲這個變態在夢裡都不放過自己,實在是太變態了。打個哈欠收拾收拾,出門上班。

今兒倒是七月份難得的一個好天氣。淩晨時下了一場雨,悶熱了半個夏天的城市被衝刷一新,空氣裡總算是多了那麼一絲絲涼爽的味道。白珊珊鬱悶了幾天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些,背著包邊喝豆漿邊走進KC心理谘詢所在的甲A寫字樓。

她覺得生活還是充滿了正能量的。所謂人生處處有驚喜,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那一定會為你開一扇窗。雖然近來流年不利倒黴的事多了些,但運氣守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而,就在走進公司五分鐘之後,白珊珊難得積極一次的人生觀就嘩啦啦地被現實壓得粉碎。

“你說什麼?”一道女聲從最裡側的辦公室裡飄出來,難以置信到幾乎跑調,“你再說一遍?”

辦公桌前的塗嵐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一隻白色鋼筆,重複了一遍,道:“商先生想聘請你當他的私人心理醫生,住進商府,以便應對一些突發情況。聘金方麵,對方開出的價是市場價的五倍,他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白珊珊勾了勾嘴角,微笑臉,“我拒絕。”

能夠接受繼續替變態BOSS看病已經是最高敬意了,住進去?請問商家那群奇葩一個個的是都活在夢中嗎?

塗嵐點頭,“我也跟江助理說了,要不要接受聘請,我們無權乾預,隻能替他們向你轉達他們的意願。所以要不要接受,決定權完全在你。”

“那你直接幫我拒絕吧。”白珊珊說。

“先彆著急。”塗嵐邊說邊從桌子上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遞給白珊珊,“這是江助理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希望你在給出答複之前先看一看這個,再認真考慮。”

白珊珊微蹙眉,狐疑地接過牛皮紙袋,打開,隻見裡頭躺著一份厚厚的文件資料。

取出來一看,封麵上赫然幾個大字——《南城旅遊城開發方案》。

“……”她眯了下眼睛。

幾分鐘後,白珊珊離開辦公室,摸出手機,撥出去之前存好的江助理的電話。

沒嘟上幾聲就通了。

“喂,請問是江助理嗎?”白珊珊禮貌微笑。

對麵安靜極了,須臾才傳出一道清冷冷低沉沉的嗓音,聽不出任何語氣,“是我。”

白珊珊:?

白珊珊:“……這不是江助理的電話麼?”

那道磁性好聽又冷淡平靜的聲音說:“從今天開始,你的號碼會自動轉接到我這裡。”

“……”白珊珊覺得已經快克製不住自己快要抽搐的嘴角了。她扶額,默了默,好幾秒才深吸一口氣吐出來,保持微笑,“好吧。商先生,請問您老人家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跟您談一談。”

*

晚上七點整,天色已暗,城市的街燈次第亮起,一輛純黑色幾乎嶄新的賓利穩穩停在了KC大廈樓下。副駕駛室的車門打開,西裝革履的男青年下了車,站在路邊等候。

不多時,一道身著淺色連衣裙的纖細身影進入視野。江助理與此同時接通無線耳機,恭恭敬敬地說:“人接到了,先生。”

黑色賓利在馬路上飛馳。

數分鐘後,白珊珊跟在江助理身後下了車,抬頭一瞧,歐洲中世紀風格的商府大宅矗立在夜色中。

像隻蟄伏在黑暗中等待狩獵的野獸。

白珊珊被自個兒腦子裡竄出來的這個比喻給弄得愣了下,甩甩頭,定定神,提步走進商府大門。

客廳內燈火通明。管家格羅麗從花園裡走進來,看見白珊珊之後並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隻是垂著眸淡淡地說:“小姐來了。先生在書房等你。”說完便用英語吩咐一旁留著頭金色短發的美籍女傭,“帶小姐上樓。”

和活潑的吉娜不同,這位女傭小姐姐的性子顯然要沉穩許多,她沉默無言,沒有跟白珊珊說過任何一句話。這短暫的幾分鐘安靜極了。

安靜到白珊珊能聽見一陣飄散在空氣裡的鋼琴聲,若有似無,如夢如幻。

有人在彈琴?

她有些狐疑地想著。

上到彆墅二樓,沿著走廊又往前徐行了幾分鐘,越往前走,鋼琴演奏的樂曲聲便越清晰。金發女傭停在了一扇房門門口。

白珊珊眸光跳了下。意識到鋼琴聲就是從這間屋子裡傳出來的。

女傭大概不會中文,她垂著頭擰開門把,朝白珊珊抬手比了個“請進”的手勢。

白珊珊提步走進房間。背後一聲輕響,女傭重新關上了門。

屋子裡沒有開燈,隻有落地窗外的月色灑金一室清冷的光,裝潢基調是統一的黑白色,乾淨,單調,冷硬。除了辦公桌投影儀文件櫃等基本辦公設施外,這個屋子裡還擺放著數十架刀架,整整齊齊,陳列著年代不一各色各樣的瑞士軍刀。

滿室的刀刃冷光和空氣裡悠揚舒緩的鋼琴聲,血腥暴力與文藝柔美,形成一種強烈到令人心驚的反差。

“……”白珊珊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了放在落地窗前的黑色鋼琴。

月涼如水,身著黑色襯衣的高大男人坐在鋼琴前,寬肩窄腰,挺拔如畫。襯衣領扣往下的扣子沒有係,領口鬆散地開著,露出小片緊實有力的胸肌和橫亙在皮膚上的陳年舊傷。黑色短發垂下幾縷在額前,微擋住眼睛,使得他看上去冷淡隨意又漫不經心,比平日更具少年感。

微閉著眼,側顏在月色下顯得愈發清冷英俊,骨節分明的修長十指在黑白琴鍵上彈奏著,行雲流水,渾身都是從骨子裡裡淌出來的乾淨和優雅。

月下獨奏的冷漠貴族。

白珊珊被眼前的場景給震住了,在某一瞬間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這個是十年前的商遲,還是十年後的商遲。

仿佛鬼使神差,她就這樣站在一屋子的刀刃冷光和月色中,聽完了整首曲目。

鋼琴聲在休止符處圓滿收尾。

商遲十指從琴鍵上離開,側過頭,視線落在站在一旁的白珊珊身上,靜默而專注。四目相對,半晌沒有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白珊珊終於反應過來,臉微熱,移開目光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說:“抱歉打擾你的雅興。”她說著,從包裡拿出那冊《南城旅遊城開發方案》放到鋼琴上,頓了下才道:“商先生,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商遲盯著她安靜須臾,淡淡道:“意思是,你搬進商府,當我的私人心理師,我不動你南城的老宅。”

白珊珊:“……”

白珊珊簡直瞠目結舌,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地問:“商先生,請問這是個什麼道理?”

商遲彎了彎嘴角,笑了,“白珊珊,有一件事你似乎忘了。”

“什麼?”

商遲說:“你原本就隻屬於我。對你,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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