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清淮趁著這個機會,忽然撲上去,抓住了男人拿刀的手。
駱清淮是想奪刀,但他力氣再大,也比不過一個成年男人,沒能在第一時間把刀奪下來。
鴨舌帽大怒,抬起另一隻手去拿刀,駱清淮死死拖住他。
霍舟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撲過來抱住鴨舌帽的另一隻手。
反應稍慢了半拍的駱媽媽也跑過來,三個人合力,將刀奪了過來。
鴨舌帽沒想到陰溝裡翻船,竟然被兩個孩子和一個女人給奪了刀,他戾氣暴漲,順手操起旁邊的凳子就朝霍舟頭上砸去。
霍舟在剛才的搶奪中被鴨舌帽掀翻在地,還沒爬起來。
駱清淮手裡還握著剛從鴨舌帽手裡奪過來的刀,他來不及多想,直接一刀紮在了鴨舌帽的腿上。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所有人都傻了,駱清淮看著手裡的刀也懵了。
鴨舌帽倒也彪悍,看著那麼多血,反而狂性大發,想去掐駱清淮的脖子。
霍舟想到老師講過,人腿上有大動脈,紮破會死人的。
他心裡慌得不行,爬過去抱住駱清淮,捂住他的眼睛,又對鴨舌帽道:“你彆動,你動脈血管破了,一動就會死的。”
鴨舌帽到底怕死,生生被唬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再動。
圍觀人群這才炸開了鍋,還有人喊著“殺人了”。
就在這時候,警車呼嘯而來。
好幾個警察下車,將現場控製起來,替鴨舌帽處理傷口,送他上醫院,把霍舟三人都帶上警車,同時留下人詢問圍觀群眾。
駱清淮臉色慘白,眼神空洞茫然,霍舟一直抱著他。
警察看了兩眼,到底沒把他們分開。
到了警察局,兩人才被強行分開錄口供。
霍舟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說了,又急切地問詢問他的警察:“警察叔叔,那個人會死嗎?”
警察看了他一眼,沒回答。
霍舟非常著急,有點語無倫次:“淮,駱清淮是為了救我,才紮他的,他不救我我就要被那個人砸死了,駱清淮是正當防衛,他不是故意想殺人……”
警察看他都快急哭了,有點哭笑不得:“誰跟你說死人了?”
“啊?”霍舟驚喜不已,差點跳起來,“沒,沒死?”
警察點點頭:“放心吧,看著嚇人而已,已經沒事了。”
霍舟一顆心終於落地了,他太高興了,站起來隔著桌子猛地抱住做筆錄的警察:“謝謝警察叔叔。”
天知道他剛才有多害怕,要是那個人死了,駱清淮就會變成殺人犯,要是駱清淮變成殺人犯……他簡直不敢再往後想。
警察叔叔被他抱得很無奈,拍拍他的背讓他坐下來:“年齡不大,膽子倒是不小,也算勇敢了。”
霍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隻覺得高興。
案情並不複雜,目擊證人很多,鴨舌帽也沒受什麼重傷,事情很快就弄清楚,霍舟被放了出來。
他一出來就看到站著大廳裡焦急轉圈的爸爸媽媽,頓時覺得特彆羞愧。
用霍舟奶奶的話說,他們老霍家奉公守法,從不惹是生非,連警察局的大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如今卻因為他,讓父母進了派出所擔驚受怕,他真是不孝。
霍爸爸霍媽媽顯然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完全沒有責備霍舟的意思,看到他沒受傷沒受到驚嚇,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走吧,我們回家。”霍媽媽緊緊牽著霍舟的手,向警察道謝。
霍舟走了兩步覺得不對:“淮寶呢?”
霍媽媽臉色微變:“淮寶也沒事,咱們回家等他。”
“既然沒事,為什麼不一起回家?”霍舟不肯走了,“淮寶到底怎麼了?”
僵持了一會兒,剛才做筆錄的警察叔叔告訴他,駱清淮因為不配合警方的調查,所以暫時還不能離開。
聽他的意思,今晚都不會放駱清淮離開了。
霍舟頓時急得不行:“淮寶他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是害怕,我剛才就發現他很害怕,他不是不想說,可能是,可能是說不出來……”
警察叔叔表示很為難,駱清淮不配合,他們就沒法放人。
霍舟自告奮勇:“我,我去找他說說,他最聽我的話了……”
霍媽媽臉色更難看了一點,並不想讓他摻和這些事:“你自己都是嫌疑人,哪有讓你倆去串口供的?這不合規矩,你彆想了,清淮自己能想明白的,我們回家等。”
霍舟不肯走:“我不是已經沒事了嗎?那就說明我不是嫌疑人了。”
霍媽媽今天真是擔心壞了,要是事情嚴重一點,那個人真的死了,或者有什麼彆的意外,霍舟在警察局留個案底,那一輩子就毀了。
她現在還後怕得很,看霍舟這樣就生氣:“你沒犯事,警察叔叔不會抓你的,快走!”
霍舟倔起來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他掙開霍媽媽的手,跑到剛才做筆錄那位警察叔叔身邊,不輕不重地捶了人家一拳。
霍舟理直氣壯地道:“我襲警,現在可以抓我了吧?”
本來是沉重的事情,一群人硬生生讓他給逗笑了。
霍爸爸拉著霍媽媽的手,勸道:“算了,今天駱清淮要是不出來,就算硬把他拉走,他也能在警局門口蹲一晚上。這大冷的天,還不如讓他在警局裡待著。”
霍媽媽:……這算什麼邏輯?
但她也沒辦法。
霍爸爸跟警察叔叔交流了一下,同意讓霍舟去勸勸駱清淮。
駱清淮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視線虛虛地落在牆上的某個紅手印上,半天都沒轉動一下。
霍舟看著牆上的暗紅色的手印問警察叔叔:“那是血手印嗎?”
警察叔叔覺得他傻得有點可愛,一本正經點頭:“對啊。”
“你們,你們不會屈打成招吧?”霍舟又驚又怕,瑟瑟發抖。
警察叔叔故意說得模棱兩可:“所以,有任何問題都要老實交代,彆想著能隱瞞逃避,你好好勸勸你朋友吧。”
警察叔叔說完就出去了,並且關上了門。聲音其實不大,霍舟卻被嚇得一哆嗦。
他看著牆上有好多“血手印”,腦補著一個嫌疑犯被打得遍體鱗傷,無處可逃,絕望地撐在牆上,卻也隻是徒勞地留下兩個血手印……
那邊的駱清淮卻對這邊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好像也沒聽到任何聲音,全程一動不動。
“淮寶。”霍舟的眼神轉到駱清淮身上,可算是冷靜下來了,他不能讓駱清淮被打。
本來也不是他們的錯,好好交代完就可以出去了。
駱清淮聽到霍舟的聲音,總算有了點反應。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很疑惑怎麼會聽到霍舟的聲音,又過了兩秒,才不敢置信地慢慢轉過頭來。
霍舟已經走到了駱清淮麵前:“淮寶,你沒事吧?”
駱清淮猛地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霍舟聽他聲音雖然有點啞,但說話還算正常,稍稍鬆了口氣:“我來看看你。”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來看什麼?出去!”駱清淮非常激動,想把霍舟推出門去。
可惜門被警察叔叔鎖了,他們根本打不開。
“是不是他們把你關起來了?”駱清淮更激動了,“他們誤會你了是不是?我去跟他們說……”
“淮寶。”霍舟就這麼背靠著門,把駱清淮抱進懷裡,“我沒事啊,我就是擔心你,主動跟他們說要來看看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你彆激動,彆激動啊……”
駱清淮掙紮個不停,霍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低頭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
駱清淮又掙了兩下,忽然不動了,整個人成了泥塑木雕。
霍舟就這麼抱著他,輕聲哄道:“淮寶乖,沒事了,哥哥在啊,不怕了……”
時光仿佛倒轉,回到了許多年前,每當他摔了哭了不開心了,有人就是這麼哄他的……駱清淮繃了許久的弦忽然斷了,他緊緊抓著霍舟的衣襟,哭了。
“淮寶……”霍舟心疼得不行,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就這麼一下下拍著他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駱清淮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靜下來,霍舟毛衣都被他的眼淚濕透了。
但霍舟顧不得這些,溫柔地揉揉駱清淮的頭發:“好受一點了嗎?”
駱清淮忽然很不好意思,紅著臉輕聲道:“謝謝。”
“沒事,你要是還想哭就繼續。”霍舟看他恢複正常,鬆了口氣,“哥哥的懷抱永遠在。”
駱清淮是不好意思再哭了,他開始想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個人隻受了點輕傷,沒什麼事。”霍舟主動跟他解釋,“我們都隻是正當防衛,也不會有事。你跟警察叔叔把當時的情況說一遍,我們就能出去了。”
駱清淮這才想起來,之前似乎有人一直在問他問題,但他那時候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完全沒聽到彆人問了什麼。
“對不起。”駱清淮終於知道霍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
“說什麼對不起啊?”霍舟愛憐地揉揉他的臉頰,“先休息一會兒吧。”
“不。”駱清淮看看牆上的掛鐘,“時間不早了,我先做筆錄吧。”
他們敲門叫來了警察。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值班的剛好是之前給霍舟做筆錄的警察叔叔。
他也不想讓兩個孩子在拘留所過夜,便沒有讓霍舟回避,直接當著他的麵開始詢問駱清淮。
“你認識受害者嗎?”警察叔叔問。
駱清淮對“受害者”這個稱呼很不爽,可看看旁邊無辜的霍舟,他還是點頭道:“認識。他叫高玉樹,應該是我爸爸曾經的同事。”
霍舟心裡一動。
在北大院的時候,他聽鴨舌帽說話,就猜他可能和當年的事有關,情急之下才以“真相”唬住他。
現在看來,還真有關。